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一眼，湮灭

    
    却见那一方深邃世界边界之处。
    一道金光闪烁。
    许多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涌入其中，化作一方广大通道。
    从那通道中，缓缓走出一位少年。
    那少年眉心有一处印记，印记闪烁光辉，流转出澎湃的人族血脉气魄。
    他身披黄金铠甲，气宇轩昂，便好像是清晨的太阳一般, 朝气蓬勃。
    “人族？”
    先烛微微皱眉，身上一灾二祸流动开来，催发出了鼎盛的神元。
    神元极速燃烧，一座崭新的光明大世界屹立在他身躯之后，光暗两种大道也在这时腾飞，显化出诸多神藏。
    绝伦的力量再度从先烛身上爆发出来。
    这便是第三境存在所拥有的道妙力量。
    哪怕先烛不久之前被霜烬神皇打成重伤，就连他的真身、不朽之灵、神藏都被完全洇灭。
    可现在，当先烛的意志涌动出来, 在短暂的时光之下，他周身的力量再度恢复，就算距离巅峰还有极远的距离，却仍然要强过宙不朽境强者不知多少。
    先烛站在虚无中，目光便如同亘古的神光，落在那金甲小将身上。
    他正要询问。
    那金甲小将却拿出一面令牌。
    令牌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太苍仙军！
    令牌被金甲小将亮出来的一瞬间。
    里面乍然迸发出一道道璀璨的仙气，仙气流转化作一方仙境。
    那仙境中，竟然有一支强绝大军。
    来自太苍的金甲大军迸发出的力量极为恐怖，转动天地，燃烧虚空，颠倒乾坤。
    那种力量，即便是此时此刻的先烛，都不敢有丝毫小觑。
    “太苍？”
    先烛皱眉, 正要说话。
    那金甲小将却上前一步，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
    “太苍仙军纪昼，领太初人皇之命，清算先烛所行之恶。”
    那金甲小将声音平静，眼神中带着凛然杀意。
    他话音刚落。
    仙境中的太苍大军便同时跨出一步。
    一步之下，跨过极为遥远的距离。
    仙气蔓延在他们躯体中，一座座仙台从他们身后显现出来。
    金碧辉煌，璀璨无比，又带着绝顶的超然之气。
    这种超然之气，竟然隐隐超越了神道！
    “这便是太苍新的道路？”
    先烛越发惊异不定。
    即便他已经成就第三境，但是在他深受重伤之际，面对这般雄伟的大军，仍然不免心绪波动。
    “不对，太苍在过往的一千多年，一直在修正神道，踏入这崭新的道路中。
    确立那崭新道路也不过数百年的时间。
    数百年时间，为何能够孕育出这等大军？”
    先烛眼中展露出凛然之色。
    他仍然死死注视着那支大军之后，识海中浩瀚的神识不断流动，流出了这一方深邃天地，去往广大的无垠蛮荒。
    紧接着，先烛越发吃惊了。
    “上将军、大魔神，既然你们已经来临，为何不愿现身？”
    先烛低声开口。
    他话音刚落, 一条黄泉流淌而来，白起甚至不曾穿上他那一身黑甲，而是仍旧穿着黑袍，站在黄泉上，远远望着先烛。
    蚩尤端坐在九黎神座，身上既无神元流淌，也无太苍崭新能量涌动，就好像并非是前来镇压于他，而是想要与他叙旧。
    “大魔神、上将军。”
    先烛的神识确认此方天地，乃至于这深邃世界之外广大宙宇中，并无其他太苍强者，神色终于平静下来。
    “人皇定罪于我，他却不曾亲自来临。”
    先烛摇头道：“他不曾登临第三境，所以并不知第三境的玄妙。
    难道他以为霜烬神皇重伤于我，便可以依靠两尊宙不朽，以及一支道军镇压于我？”
    先烛声音轰鸣，与此同时，他也并不曾有瞬间的犹豫。
    刹那间，光暗两种大道在他头顶凝聚起来，化为了两尊旷古的巨人。
    这两尊巨人一光一暗，手捏虚无世界，脚踩无穷无尽的浩大神元。
    绽放出来的力量空前恐怖。
    在霜烬神皇面前，先烛展露出来的能量都被霜烬神皇的锋芒所掩盖，看不出何等宏大。
    可在这一方深邃天地间，先烛所流转出来的能量几乎无边无际，盖过了这深邃天地本身，比起层层叠叠的无数空间还要沉重，还要汹涌。
    第三境星君级别的存在，展露神威，便是如此强大。
    两尊光暗巨人在刹那间，各自挥动右臂，聚拢右拳，朝着那一处仙境，以及那一只大军轰然砸下。
    两只神拳还包括着种种大神通，这些大神通太过于玄妙，大道都无法承载其中的繁奥，俱都化为一阵阵符文，跳动于其上。
    便只有无上灾祸，才能阐述其中的至理！
    其中夹杂着的毁灭之力，则更不必多说，已经完全超出了宙不朽境级别的范畴。
    “第三境，早已超脱不朽。
    我能够从你们所迸发出来的些许能量中感知到，你们仍然停留在不朽之中。
    既然如此，便是那人皇太初小觑于我！”
    “区区两尊宙不朽，一支道军，又如何定我之罪？”
    先烛冷漠万分。
    他身上甚至还残留着许多人族先前的血脉力量，这些血脉力量闪烁光辉，被先烛的无上灾祸所裹挟，深腾在那些神通上方，化作尖锐的杀气，朝着太苍大军而去。
    可回应他的，却是太苍仙军一阵阵澎湃绝伦的战意。
    战意凛然，虚空绽放出光辉。
    更加厚重的仙气从八千万座仙台中涌动出来。
    仙台浩荡神威，赫然降临。
    “仙台！”
    八千万太苍仙军竟然构筑出一方仙台群落。
    那仙台群落无比辉煌、无比灿烂、无比闪耀。
    其中所流淌的力量那般纯粹，却又那般强大。
    强大与纯粹落于这些太苍儿郎身躯之上，一时之间，完全出乎先烛意料的力量从中迸发出来。
    八千万仙军俱都催动手中的神枪。
    仙台威严聚集其中，催动两道雷霆。
    雷霆与那两位光暗巨人的神拳碰撞。
    一时之间，周遭的天地完全爆裂开来。
    仅仅一瞬间，这一方天地就变得苍茫无比。
    恐怖的波动环绕一切虚空。
    两尊光暗巨人神拳寸寸开裂，最终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纪昼站在大军最前方。
    他身上有符文密布，也带动了其他八千万仙军之后得仙台符文。
    这些符文凝聚起来，横卷而去！
    “有天诏在此，斩！”
    道音传来，八千万仙军绽放黄金光芒，几乎要横扫一切。
    残破的天地间，来自于太苍人族的伟岸之力盖过了一切。
    绝世法门伴随着强横的人族大军，让这一方宙宇虚空不断震动。
    “先烛，你误会了。”
    白起站在黄泉上，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我与大魔神并非前来镇压于你。”
    “而是见证这一刻。”
    “见证太苍仙军出鞘的这一刻。”
    大魔神蚩尤不曾开口，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冷漠，死死凝视着神色越发晦暗的先烛。
    仿佛在说：“触怒太苍，当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给先烛任何喘息的余地。
    太苍仙军绽放出绝世的光辉，摧枯拉朽。
    这场大战即便是放在第三境强者辈出的如今，也能称得上不世之战。
    天地崩裂，那光明世界中新生的魔神都在恸哭。
    光暗两种大道不断洇灭，又不断再生。
    然而先烛并非全盛时期，他身上的无上灾祸也在不断减少。
    而太苍仙军的浓烈战意，却越来越澎湃。
    这些修行十余万载的太苍儿郎们，此时此刻终于踏上战场，为他们身后的太苍、为无数人族子民、为那端坐在太先宝座上的人族帝君镇杀来敌，横扫一切。
    先烛如今也终于明白，那太苍纪夏又在藏拙。
    也明白太苍这一条崭新的道路，好像并非脱胎于那些世界本源碎片。
    因为……
    世界本源碎片即便再神妙，也无法开创出如此强大的道路。
    白起和蚩尤观战。
    他们俱都知晓，这一场大战之后，这位谋划诸多岁月的古老先天生灵，也将彻底洇灭。
    自此之后。
    封神榜上将多一尊第三境正神，完全耗尽封神榜残存的力量，也让太苍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
    在遮天旗遮蔽之下。
    那深邃战场中的大战，并没有引起无垠蛮荒其他势力的注意。
    毕竟无垠蛮荒太过于广大了。
    无垠蛮荒辽阔宙宇，才算得上真正的无边无际。
    哪怕是那些古老神皇，也不曾探索到无垠蛮荒宙宇的边界。
    那些神朝、那无数的神灵俱都生存于无垠蛮荒中物产富饶的所在。
    那里灵元浩荡，神元遍布，孕育了不知多少文明，诞生了不知多少强者。
    可无垠蛮荒中却同样有许许多多荒芜之地，那里寸草不生，也无星辰诞生。
    甚至就连此刻运转在天空中的胥泽大日之光芒，也无法照到这些所在。
    这些天地中，也许大破灭之后八千多万年以来，从未有生灵来访。
    可今时今日，一座残缺的界外天，却停留在一处荒芜宙宇中。
    那界外天上，一座同样残破的神都绽放光辉。
    只是昔日璀璨的光辉，如今却变得无比黯淡。
    准确来说。
    那一座城池已经算不上神都了。
    其上方已经没有万界大日所流转而出的种种道妙能量，从此变为了一座寻常的城池。
    又因为这一方宙宇荒芜不堪，昔日神都中诸多需要神元的大阵，都已经变得停止运转。
    神都中也有很多受到黑暗光芒侵袭，身受重伤的妖魔生灵，此刻却因为此处缺少神元，而无法疗伤。
    那神都中央虚空中，霜烬神皇身上流转出一道道能量符文，流入那些受伤强者的躯体中，为他们疗伤。
    诸多大霜神朝的强者们情绪低落，甚至有些强者仍然在落泪。
    他们苟活于此。
    可他们的故土、他们的家国却将要洇灭。
    霜烬神皇背影也显得无比落寞。
    他紧闭着眼眸，其他大霜神朝强者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霜烬神皇的脑海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留在旧渊的化身，清晰地看到了旧渊大霜神朝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流动在旧渊中的黑暗光芒已经越来越厚重。
    万界大日变得空前黯淡，构成万界大日的物质都在不断崩塌，不断消散于虚空。
    黑暗完全笼罩了旧渊，也笼罩了万界大日。
    这是难以想象的……
    万界大日曾经光照万界，也曾经孕育无数生灵。
    他高高悬浮在宙宇中，照亮的道阙时代的大端罗界，他曾是无上的道君，强大无比。
    后来，他虽然陨落了。
    但他却依然砸向正在破灭的大端罗界，并且砸出了一方广大空间，让这一方空间不曾收制于即将诞生的崭新规则！
    即便他已经死去，他残存的躯体上却仍然流转出恐怖的力量，维持着旧渊的运转，残留的能量，孕育出一道黑暗大日，让旧渊得以存在下去。
    就连他的尸体上也照耀出微弱的光芒……在这之前，黑暗从来不曾战胜他。
    可此时此刻。
    万界大日之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光芒。
    他完全熄灭了，也完全被黑暗吞噬……
    霜烬神皇注视着这一切，眼中忽然落下泪来。
    “九亿八千余万年……”
    “你所行之善，已经够多了。”
    霜烬神皇思绪刚刚落下。
    那虚空中的黑暗大日上，终于绽放出一道的裂缝。
    紧接着那些裂缝蔓延、扩大……
    破碎！
    黑暗大日碎裂开来。
    无穷无尽的黑暗光芒就此暴射而出，席卷天地。
    整座旧渊完全被黑暗光芒吞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其他物质！
    而那一位黑暗大日中的神秘存在，也终于降临。
    他身披黑色铠甲，铠甲仿佛天生，夹杂着种种黑暗大道之力。
    黑暗大道补全天地，让这一处旧渊虚空布满了种种铭文。
    那神秘存在就此一步步走出虚空。
    恶龙在他身躯上咆哮，他身后，杀戮与黑暗的魔头也在此刻诞生。
    这一瞬间，霜烬神皇似乎明了了一些什么。
    他微微怔然……
    “他是万界大日的对立面。”
    “万界大日代表了生，代表了光明与生机。
    而他……则代表了死亡……”
    “代表了毁灭与黑暗！”
    毁灭与黑暗已然来临。
    那身披黑色铠甲的神秘存在站在旧渊上空，转过头来看向下方天地。
    一眼，大霜神朝昔日存在于旧渊的一切痕迹，倾刻间俱都被磨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