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平

    
    黄十三没有功夫去观察莫秋怀此时的表情，只是轻轻地为太平披上了一件外套，说太平的身子怕冷，所以每次太平醒来，都会带她来此处避寒。
    太平蹭了蹭黄十三，轻声说道：“哥，能出去一下吗，有些事情我想要对等闲哥说。”
    黄十三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同样满眼疑惑的莫秋怀，最后无奈拉着鱼罗一起回了上层的平台。
    漆黑的空间，几盏明亮的灯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怎知男的只是开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太平换了一个姿势，没有黄十三的搀扶，她只好找了一块大一点的石头靠了上去，这样子能够舒服一点。
    “等闲哥，我是惠明收养的孩子，排行十四，太平。”
    面对如此国色天香的女童，莫秋怀内心没有一丝邪恶的想法，反而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紧紧盯着太平，甚至还下意识开启了莲瞳，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到。
    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颜色的火光。
    为什么？莫秋怀内心咆哮道。
    太平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莫秋怀的黑白莲眸，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就是不知道能看出什么，能看出我其实不过是个死人吗？”
    莫秋怀愣住了，下意识去探太平的脉搏，太平也没有阻止，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莫秋怀，任由他对自己摸把脉搏。
    脉搏跳动很慢，很慢。
    正常人不会这么慢，如果是活人，脉搏这样跳动，那就意味着气息衰竭，命不久矣。
    可是，明明是生命弥留之际才会显现的缓慢脉搏为何能一直保持这个频率？
    而且，太平的身体很冷，旁人摸上去像是摸着一款软绵绵的冰，短时间内有股清凉之感，可是触碰得久了，指尖也能传来冰冷的刺痛。
    莫秋怀收回了手，双手捧着，嘴里哈着气。
    “太平，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你说我有至少三十年的灵魂记忆，又说我两世为人。所以，你明白，我要的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答案。”
    太平低眉，纤细的手指在一手掌心里画圈，不知道在画些什么，只知道她很专注。
    没过多久，一道金色符?显现。
    莫秋怀楞道：“你……是竹隐……不……不会吧……神墓之灵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不……不可能！”
    太平笑了，风铃般脆耳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传到平台之上。黄十三回头忘了一眼机关暗道，不由得嘴角上扬。太平……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莫等闲，不！莫秋怀，你真的是个神奇的人啊！
    这笑声在黄十三眼里是开心，可莫秋怀听在耳里，内心却一阵发毛，只好说道：“你能不能别笑了，我到底说了什么话，使你觉得这般好笑。”
    太平问道：“等闲哥，你可知道开天?是何物吗？”
    莫秋怀点头道：“开天?原本是道天书，是开启天门的钥匙。后来被分裂成十四页开天?，阴阳各七份。”
    太平又问道：“那你可知若要重新唤醒天书，该如何做？”
    莫秋怀思索道：“应该是集齐十四页开天?就行了吧……”
    太平摇了摇头，道：“还不够，十四页开天?就算集齐了，没有阴阳祖符也是无用。”
    莫秋怀第一次听说还有阴阳祖符这么个玩意。
    “阴阳祖符，长啥样？”
    “就长这样。”
    太平一抬掌心，金色的符?分裂成两半，一半金，一半黑。
    莫秋怀瞪大了双眼，道：“你手上的就是阴阳祖符！”
    太平点头，说道：“这下子，你是不是明白，为何惠明会收我为养女，又为何为了能够让我续命成功，刻意让星宫之人发动‘夺运凝星’，争夺你的先天运势！”
    “你……你竟然知道！”
    是啊！太平知道自己两世为人的事情，还能准确说出自己有三十多年灵魂记忆的事实，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太平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的答案就是唯一的答案，我就是太平，惠明的养女，排行十四，就这么简单，我跟你不同，我不是什么其他世界的人，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我承载了两世太平的记忆。”
    莫秋怀彻底懵逼了，承载两世的记忆，那不是跟墨师一个尿性？
    不对啊，时间重置，难道不是只对浮生若梦的主人有效么？等等！
    此时莫秋怀脑海里回荡着墨师说过的一些话。
    墨师与今生的莫秋怀不同，没有先天偃灵开蕴窍，藏虚府的修行已经不适合他了，只好去落尘谷拜师学习偃甲之术。
    后来太平背叛了惠明，被惠明杀害。
    那时，星宫群星殿也毁于一旦。
    就在这个时候，道剑接受了太平的委托，把浮生若梦给了墨师，改变了墨师的一生，从此修为大涨，甚至靠着一颗“三清化气丹”突破了千年来没有人能够突破的三清境。
    可惜爱妻莫芸贪恋长生果，被惠明蛊惑，用非常手段致使当时还未飞入星灵界墨师跌境，从三清境跌落尘虚三清境，最后被惠明集合了天枢门与魇教的力量，围杀至峭壁悬崖“鬼见愁”，最后被一个叫做“蔺琛”的天将砍去了头颅。
    此时浮生若梦发动，时空流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严格来说，浮生若梦历经过两任主人。一个是太平，一个是墨师。
    九岁的太平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她的平静也不是毫无缘由，她看了一眼莫秋怀，眼神不再戏谑，而是逐渐流淌着未知的哀伤，徐徐说道：“等闲哥，我虽然只能算作浮生若梦半个主人，不过灵魂受过金雾洗礼，手中有握有阴阳祖符，所以，我才能得以重生。本来，我以为，事情就是这样的，事情本该就是这样才对！”
    太平哇的一声扑到了莫秋怀的怀里，一点一点抽泣着，肌肤冰冷的温度快要冻结了莫秋怀，可是莫秋怀却还是伸出了手掌，抚摸着天平的头，摸着太平的头发。
    “对不起……”
    莫秋怀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说对不起，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平才没能真正的重生吧。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对不起你。从一开始，我就注定是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太平，其实也是在你夺回气运的时候，我快要死了，体内的阴阳祖符启动了，然后，我便知道了一件事。我天命活不长，不是太平命不好，而是太平的灵魂，本就是阴阳祖符。没错，其实，我就是阴阳祖符！”
    莫秋怀很安静，仿佛太平的惊人之语并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也是第一次，莫秋怀的心窍已经能够自行运转，开始平静各种情绪。
    喜悦、哀伤、绝望、迷茫、愤怒、嫉妒、贪念。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归于尘土。
    所以，越来越冷静的莫秋怀，很快便直接问道：“太平，就算你能够猜到，浮生若梦的主人能够因缘重生，可是你为何知道我来自异世界？”
    太平愣了愣，想了想，笑了，原来自己还是说漏嘴了。
    很多事情，本来没想让莫秋怀这么早知道的。
    太平呼出一口气，手中的阴阳祖符居然离开了掌心，在掌心的上空形成一道浅金色的光球，光球里闪烁着黑白两色，像是没有信号的雪花屏幕。
    紧接着，关于莫秋怀在地球上的生活，以及穿越的全过程，尽数显现，莫秋怀像是看着自己过去的记忆，一幕幕华丽上演。
    “这个……这个是什么？”
    说实话，莫秋怀从未有过的震撼涌上心头。
    “阴阳祖符的力量，与开天?不同，它的能力是感知和预言。感知过去，预言未来。只是，虽然我脑海里的记忆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是我只拿它感知过过去，从未预言过未来。而却，这种感知也不是万能的，是被动的，我没办法主动操纵它。”
    莫秋怀感叹道：“十三他知道吗？”
    太平摇摇头，说道：“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希望在他的世界里，我永远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讨要糖果的小妹妹，而不是一个怪物。”
    说完，太平暗自神伤。
    莫秋怀却有些没心没肺，嘿嘿笑道：“怕啥，这么说来，我也是怪物，我们俩都是怪物，我是大怪物，你是小怪物。”
    太平笑了，离开了莫秋怀的怀里，抹去了眼角的泪，重新依靠在石头上，高声道：“哥，你们可以进来了。”
    四人聊得很开心，很愉快。
    直到午夜零点，太平闭上了眼，重新躺在了水晶棺里。
    三人依依不舍离开了洞穴，黄十三想了想，随后拿出一张灵符，默念几句，符生了一道遮掩屏障，就算有人误打误撞来到此处，光凭借肉眼，也极难发现这里。
    黄十三看了一眼莫秋怀，问道：“刚刚太平在那里我没过问，但我知道，你偷拿了天狼星的人头。告诉我，为什么？”
    莫秋怀只好直言不讳。
    关于慕容白，关于天狼星，和盘托出。
    黄十三言道：“也好，这样一来，也能够防止慕容白为了寻天狼星，再次找来这里。你就把天狼星的人头交给他吧，对了，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件事。”
    莫秋怀不在意地说道：“还能怎么解释，就说天狼星死在了洞穴主人的手里，而洞穴内主人乃归元境偃师，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黄十三赞叹道：“不错，合情合理。不过有一点，你很难解释。”
    “什么事？”
    “为何那个叫做慕容白的小子在没有找到天狼星头颅的前提下，离开了洞穴。”
    “自然是我凭借着天才的本领，动了点小手脚。”
    莫秋怀很擅长说谎，黄十三皱了皱眉，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不过，莫秋怀反倒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该如何像慕容白解释，自己如何能在归元境偃师的剑招里脱身，并且还成功拿到了天狼星人头。
    哎呀呀，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