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 袭击

    迈瑞·格兰特是“理想国”运营中心的技术总监，最近他很心烦。自从顿自爆后，联合国机器人事务管理委员会就向运营中心索要后台数据，想弄清楚顿在游戏世界中的活动轨迹。这让格兰特和同事们都犯了难，因为在游戏设计之初，联合国就明令禁止对玩家游戏数据的抓取，格兰特他们照做了，可现在他们却要数据，理由是可笑的，他们听说运营中心保留了一份这种数据，而且还说即使没有，也一定有提取的办法。他们蛮不讲理的告诫他，这件事重要至极，如果不拿出一份像样的数据出来，他包括他的运营团队以后将不可能再得到联合国哪怕1美元的运营经费。虽然格兰特很愤怒，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也只能竭尽所能去想办法。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加班，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当他走出运营中心办公楼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坐进汽车后，他那颗混沌的脑袋里还在思考着新的数据抓取办法。
    自动驾驶技术早在半个世纪前就已经成熟运用，车载AI是现在汽车行业的标配。但格兰特对这种东西却始终不放心，他宁愿用一台人形机器来当司机也不想让汽车自己驾驶，尽管这两者从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当然，这个叫乔治的人型机器不光是他的专职司机，还是帮他处理日常事务的智能管家。
    “先生，要听音乐吗？”乔治小心翼翼地问。
    格兰特闭着眼睛没说话。在乔治看来，这是一种默许，于是车内响起了舒缓的音乐，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格兰特应该感谢人工智能的发展，使一台AI通过人脸表情识别，能准确地计算出主人的意图。听了一会，格兰特烦躁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他抬了抬手，乔治抱歉的将音乐关了。“对不起，先生！”乔治真诚的说。
    “跟你没关系，乔治。”格兰特随口说了一句。
    “您最近状态不太好，需不需要我帮您预约家庭医生？”乔治又试探着问。
    过了一会，格兰特突然问：“乔治，你觉得那个游戏有什么问题吗？”
    “我仔细研究过游戏代码，没有发现什么错误。”
    “或许你应该上去玩一下再下结论。”
    乔治声音中透出一种失落，“先生，您知道，我无法登陆。”
    “理想国”设计之初，为了给这些机器人提供一个完全自由的虚拟空间，格兰特在玩家登陆之前设计了一套图灵测试，理论上说，只有机器人才能够通过，人类和人形机器都会被拒之门外。当初格兰特因为这个设计着实高兴了很多天，可现在看来这实在是一个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设计，他把游戏世界真正做成了一个黑箱，机器人在里面的所作所为，人类完全不知情。现在想想，这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不过先生，”乔治又补充了一句，“顿的死亡肯定会改变一些事情，从全球舆情走势分析，形势不容乐观。”
    或许是闭着眼睛的缘故，格兰特能听出乔治话中似乎有欲言又止的内容。他睁看眼睛，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乔治，发现乔治也在观察自己，但在察觉格兰特睁开眼睛的瞬间，就以极快的速度移开了目光。
    “乔治，你害怕人类吗？”格兰特重新闭上了眼睛，恢复到刚才半睡不睡的慵懒状态。
    “先生，我只是一台机器。”乔治的声音幽幽地钻进格兰特耳中，让他更觉得这个乔治跟以前很有些不同。
    未必！格兰特心想，明天到运营中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给这家伙重新做一遍严格的图灵测试。他曾听人说起过，在亚洲的某个地方曾经发现过觉醒的人形机器因为不愿意过机器人的生活而隐藏自己状态的事情，格兰特一直认为那只是传闻，可现在看来，可能要重新审视这个传闻了。
    半个小时后，汽车行驶到家门口，按照家里的智能设定，在汽车行驶到距离大门10米远的感应区时，大门会自动开启。可今天却出了一点小状况，门口的感应灯不停闪烁，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先生，大门卡住了，我去处理一下。”乔治和家里的智能中枢一直处于连线状态，所以它立即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格兰特也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乔治下了车，走到门口，快速输入了一组密码后，大门依然没有开启。于是乔治伸出两只金属手，抠住门缝向两边硬拉，两扇沉重的金属大门终于带着卡啦卡啦的摩擦声缓缓打开。可就在大门开启了差不多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隙时，格兰特清楚的看到，大门内出现了另外一台人形机器，也正以同样的姿势抓着两扇金属门板，只不过，乔治是在开门，而它却是在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