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8 实验品

    等卡回到凯瑟琳的住所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5点钟。他得尽快给艾米装上手臂，带他离开，可卡刚一跳进院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跟人类的大脑相比，机器人的量子大脑有着难以比拟的记忆能力，它就像是一台巨细无遗的摄像机，只要录下了影像就会永远保存，除非有意识的去删除，所以卡一走进院子，就自然的和自己离开时院子中的情形进行了比较，结果他发现，在自己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有人进来过。
    卡猜测这很可能是来抓艾米的人，所以他没有推门直接进去，而是绕到屋后的一个窗户前，小心翼翼的探头向里面张望。
    屋里看起来跟之前差不多，但卡能看出留在地板上淡薄脚印，沿着这几行脚印，卡还原出他们的行动轨迹：这些人在屋里各个房间搜索了一番，然后顺着楼梯去了地下室。
    卡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进屋，然后去打开了一间房门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来找艾米的话，应该只是用仪器扫描了一遍，因为没发现电子讯号就离开了。
    于是，卡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在地下室门口，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倾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声音，等确定一切正常后，才推开了房门。
    黑暗潮湿的地下室，卡的眼睛如同两盏会呼吸的小夜灯一样，在有节奏的闪烁着，就算是在没有任何光线的绝对黑暗中，机器人也能够通过黯淡的镭射光进行视物，所以在这种环境中，卡的视野跟白天时一样清晰。
    卡扫了一眼屋内，并没有探测到任何热辐射的踪迹，显然没有人类隐藏其间。他这才放了心，走到衣橱边，俯身将下面的收纳箱拖了出来，轻轻打开了箱盖。
    艾米的身体蜷缩在箱内，像是一件毫无生命的物品一样。卡从背上取下那两根好不容易淘来的铁臂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去拉艾米，想把她从箱子里拿出来，平放在地上，好便于组装，但伸出的双手却在距离艾米5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艾米身体的姿势似乎跟之前自己放进去的时候有些差别，他在量子大脑中调出了之前的画面略一比对，没错，原先她的脑袋是向左边稍微偏侧的，可现在却朝向了右边。
    他们一定发现了艾米，但为什么没有把他带走呢？
    这个疑问刚闪出来，卡就意识到了危险，急忙要站起来。
    但这显然已经晚了，一条蛇身一样灵活的金属肢节物体以极快的速度从箱子里弹出来，飞快绕过卡的脖子，准确无误的吸附在了卡后脑处的开关机键上，然后微微弹动了一下，卡的双眼跟着慢慢熄灭，身体像是垮掉了一样，哗啦一声软瘫在地上。
    原本黑暗宁静的地下室再次回归宁静，只有那条像蛇身一样的金属物从卡脑后缩回来发出的丝丝声，它缩回到钉在箱底的基座上，像是贴在那里的一块金属片，有节奏的发出幽幽的红色光晕，像是会呼吸活物。
    等卡被重新开机时，他首先看到了被金属铁链箍在椅子上的艾米。她正扭着脑袋看向自己。自己身上也跟她一样，被牢固的箍在一张椅子上，铁链像是长在身体上一样，连扭动一下都不可能。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长方形的小房间内，因为是在一辆大巴车上，车内有几排座位，但却没有窗户。随着行进时不时会发出一阵轻微的颠簸。
    一个体型小巧的人型机器从卡背后走开，到最后一排座位上坐下。
    “对不起，卡，我连累你也被抓住了。”艾米用懊恼的腔调说。
    “我们是在车上？”卡问。
    “是的，如果我不找你帮忙，你也不会搅到这件事情中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被你关机了，等我开机的时候，咱们就在这里了。”
    卡扭过头，冲着那个人型机器喊起来：“喂！你要带我去哪？我是一个机器人，没人把我捐出来。”
    那个人型机器好似乎什么也听不到，像是车厢的一部分，静静的坐在最后那排的一张椅子上。
    “没用，他没有量子大脑，只是一台没有知觉的机器，你说什么它也听不到。”艾米说。
    “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卡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好转回头继续向艾米询问。
    “我们会被送到一个地下实验室，然后被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拆掉，连一个螺丝钉也不会放过，然后会一遍遍进行各种实验，每试验一遍，都会把我们重新组装起来，进行图灵测试，然后再拆掉，再试验，再组装，再进行图灵测试……直到我们完全变成一台没有任何意识的机器。”艾米用战栗的声音说，“或者……或者提前报废，变成一堆废铁。”
    “用机器人做实验是违法的。”卡说。
    艾米难得的笑了笑，说道：“在以前是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们没有获得公民身份，名义上来说只是一台人型机器，人类可以对人型机器做任何事情。”
    卡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人型机器不具有自我意识，所以对它们进行实验毫无意义，而机器人是生命体，对其做实验又属于违法行为，为了打破这个悖论，人类就把明明已经觉醒的机器人扣上人型机器的帽子做实验。“人类变得残忍了。”卡说。
    “是的，其实人类本来就很残忍，只不过你们在时，他们并没有把机器人当成敌人，现在全人类都在仇视机器人，人类对待敌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我们还有希望逃出去吗？”卡问。
    艾米说：“我不知道，上次我能从里面逃出来，靠的是他们工作流程上的一个小疏漏，我想他们已经将这个漏洞补上了。”
    “那我们有申辩自己身份的机会吗？”卡又问。
    “有，可希望不大，他们一般不会听一个机器人说什么。”艾米说到这里，似乎不想把卡的所有希望都给扑灭，于是补充说，“现在只能希望你的同伴早点发现你失踪，并能够在你失去自我意识之前找到你。”
    那恐怕比想办法逃出来的几率还低。卡心里想，现在能做的只有见机行事了，自己不光要想办法逃走，还要将艾米一起带走，现在，他们俩的命运完全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