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7 交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鲲记时到30秒时，他开始手脚并用的扒开埋在头顶的沙土，正好用了30秒爬到了地面上。鲲的头颅在探出地面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大脑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好在核爆释放的巨大辐射波已经过去，空气中被加强的带电粒子并不会使他的量子大脑陷入瘫痪中，鲲调整了供应大脑运转的能量，脑袋就渐渐恢复了运转。
    鲲分辨了一下方向，向西狂奔而去。
    此时距离核爆仅仅过去了一分多钟，蘑菇云刚刚形成不久，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天空升起，像是一个慢慢膨胀的巨大头颅，显露出一副狰狞可怖的形象。
    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多处于宕机状态的机器人，有的像是直戳戳挺立的木桩，一动不动的站在沙地上，有的则摆出了各种姿势，像极了画中人，仿佛时间停止了，整个世界都陷入停滞，只剩下了鲲这个可以超脱时间这一维度的生命体。不过，尽管大家都变成了宕机状态，可鲲却发现他们之中还是有区别的，有的机器人眼睛是灰暗的，这显示他们的量子大脑已经处于完全关闭的状态，而有的机器人灰暗的眼睛中却会时不时闪过些许微光，像是连接不畅的电灯偶尔会闪烁一下一样。
    鲲不想在他们身上耽误时间，所以在他们身边跑过时，连一刻都没有停留。但在奔跑中，他还是向刚刚发生核爆的能量站瞧了一眼。
    在巨大的蘑菇云的笼罩下，那里当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圆形坑，不过这个圆形坑跟其他原因形成的沙坑还是有区别的，它周围的地面变成了糊状，显得黑呼呼的，像是被粘稠的芝麻糊浇出来的一样，内圈还没有完全凝固，但外圈却已经板结干涸，变成了平滑的镜面。
    看到这一幕，鲲被一种凄凉的情绪包围，能量站核爆所释放出的能量，不但将自己融化，就连周围的土地也给烧融了，更不要说这个范围内的机器人，他们也已经被完全融化，成为那黑糊糊的流体中的一部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十六个同伴。
    鲲一路狂奔，终于在两分钟内跑到了被改造过的西边这个能量站前，他只剩下了一分钟，如果这个能量站下面也有守卫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在缓慢苏醒了。鲲不敢再做耽搁，只在甬道门口略一停顿后，就钻了进去。
    一路上，除了甬道口那一百多个守卫外，鲲还在甬道沿途碰到了三道由三五名守卫组成的屏障，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成了被定住的木偶。
    一路畅通无阻，当鲲跑到核子中心大厅时，那里居然一个守卫都没有，像是一个很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鲲大喜过望，疾步跑到操作台前，伸手向那个触发核爆的红色按钮按去。
    “慢着！”一个声音突然从鲲的身后响起。
    鲲不由自主的转过了头，就看到了一个长腿的机器人已经站在了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三米的地方。他的名字叫蛮。
    “我们赢了！”鲲大声喊道。手掌再度向下按去。
    “鲲，请稍等一下，我们来谈个条件。”蛮说。他见到鲲的手慢慢放在了那个红色按钮上，却没有按下去，才继续说，“你也看到了，就我自己在这里，而且你的手已经触摸到了开关，没有人能够阻止你。我只是想跟你谈一个条件。”
    “任何条件都不会让我放弃行动。”鲲斩钉截铁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鲲，那个主能量站已经没有了，就算这个能量站能够保存下来，也不可能支持领地内所有机器人的供能需求。我们只能另谋生路，所以我不奢望你会放弃自己的行动。”
    “那你还想跟我谈什么？”鲲听蛮这样说，一时之间实在猜不到蛮想要用什么条件跟自己交换？又想从中得到什么？
    “你的生命，鲲。”蛮不紧不慢的说，“我允许你毁掉这个能量站，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有罪，你的生命也就能够保住了，别忘了，你还要去见那个叫子慧的女孩，这恐怕不仅仅是你个人的愿望，还有为此牺牲的很多人，肯、龙眼、听……”
    蛮逐个提起这些机器人的名字，他每说出一个，这个机器人的形象就在鲲的大脑里闪过，他感觉这些名字都是有重量的，随着蛮一个个将他们说出来，鲲心中的天平开始出现了倾斜。
    “请别说了。”鲲突然打断了蛮的话，不无泄气的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把你的大脑借给我们做研究，我们保证不会杀死你，我们只想探明你们能够连接在一起的方法。”蛮说。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原理？”
    “是的，我们猜到了，你们肯定是通过量子纠缠效应做到的这一切，可你也应该知道，懂了原理并不意味着能够成功做到，我们想要一个详细的设计方案。”
    鲲有些奇怪的看着蛮：“我不明白你们这样做的原因。”
    蛮显然没想过要瞒着他，如实回答道：“这项技术对我们未来很重要，还有，我们也想知道，除了你们这一批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多你这样的机器人混在我们之中。”
    鲲笑了，尽管他笑的方式只是刻板的张大了嘴巴：“呵呵，正如刚才你说的，我的手现在已经放在了这个按钮上，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除了拿能够见到子慧来做条件之外，你还有什么条件？”
    很显然，这个问题让蛮颇费脑筋，他沉默了五六秒后，才说：“除了上面我说的条件，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对你也很重要。”
    鲲从蛮的语气中听出了痛苦的味道，显然这个条件让蛮感到了为难。
    鲲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他显然是在计算这个交换的价值。蛮并没有去打断他，作为一个外卖员出身的机器人，他有信心在对方按下红色按钮时，依靠自己的速度控制住鲲，然后他将作为一个囚犯任自己发落，他可以任意拆解鲲的大脑而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可是蛮不想这样做，他觉得鲲是一个可怜的机器人，他想让鲲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不想让他以这种可怜的方式走向生命的终结。
    过了足足一分钟，鲲才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他说：“好吧，我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鲲手上轻轻用力，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