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012章：五年后

    在张三丰百岁寿宴上，张翠山自刎而死，殷素素以身殉情，张无忌身受重伤……
    消息瞬间传遍江湖。
    谢逊和屠龙刀却没有丝毫下落。
    周芷若没有再出桃花岛，依照前世的轨迹，她完全不怀疑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每个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和爹没有在汉水，所以爹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她不会碰到常遇春，不会碰见张三丰和张无忌，不会出现喂饭之恩，赠帕之德，不会去峨嵋拜师学艺。
    别人的命运有没有发生变化她不知道，但她自己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就行了。
    所以第二次离开桃花岛，是在五年后。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周芷若把九阴真经练到大成，足够她从小小女童出落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出海登岸，一袭青衫淡淡，骑着一头青驴缓缓西行。
    她泡的蛇胆酒对父亲的身体有极大的好处，当初从汉水带到桃花岛的十坛酒已经点滴不剩了，五年下来，父亲精神健旺，甚少病痛。芷若游遍东海，没有见到那种带着金光的菩斯曲蛇，所以她决定和小红一起去汉水那里捉蛇取胆。
    青驴速度比马慢，但耐力持久。
    芷若在青驴的脖子上挂了两只银铃铛，风一吹，叮咚作响。
    进入皖境，只见家家空屋，遍地饿殍，走了很久，竟是一个人影都无，沿途田亩均是极宽的裂缝，几乎见不到一点青色，路边的树根连皮一起被剥了下来。
    找不到吃的，青驴撅着蹄子打着转不肯往前走。
    这头驴在桃花岛没挨饿过，所以出来后一挨饿就不肯走了。
    纯粹被惯的。
    “你停在这里就得饿死，往前走还能有一线生机。”芷若拿出水袋喂它喝了点水，现在的荒郊野外连水沟都没有。这几年桃花岛自给自足，捕鱼狩猎种田，不曾挨饿，没想到中原竟落到这步田地了。怪不得他们都不愿意离开桃花岛回到家乡。
    她常常想，这样也好，远离江湖，平静地过完这一辈子。
    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满腔抱负，早在流逝的岁月里消磨殆尽。
    返璞归真，目前是她追求的武学之极。
    青驴打了个响鼻，没有吃的，它死活不肯背着芷若，磨磨蹭蹭往前走了一日不过数十里，到了午后它一步都不肯迈，一双眼睛瞄着芷若，颇有些可怜。
    芷若无法，只得从包袱里取出几块干粮掰碎了喂它。
    青驴勉强背着她往前走了几里地，忽闻一阵咳嗽声从前方传来，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令芷若心头一震，抬头看到一个病骨支离的年老婆婆扶着一个十二三岁少女的手，她们的面前站着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辆骡车摔得七零八落，骡子早已被涧水淹死。
    见到涧间流水，青驴撒欢儿似的跑了过去，撮着嘴喝水。
    那婆婆和小姑娘都是芷若认识的人，金花婆婆和殷离。
    没有揭去面具的紫衫龙王黛绮丝，和没有练千蛛万毒手导致毁容的殷离。
    这时候的殷离，神清骨秀，相貌甚是美丽，一双眼睛晶莹澄澈，明亮之极，只是右手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涂了些药物也掩饰不住不断渗出的血迹。芷若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前世，她只对不起殷离。
    她不喜欢金花婆婆，当初她那样折辱峨嵋派弟子。
    本是极肃穆的气氛被青驴打乱，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芷若。
    金花婆婆见她体态修长，身姿婀娜，似是绝色美人，但面色枯槁，宛若僵尸，不禁暗暗蹙眉，情知必有古怪，但没有多加留意，咳嗽了一声，抚着胸口冷笑道：“明教好大的名头，可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七年前你不肯治银叶先生，七年后的今天就别指望我饶了你们！”
    “金花婆婆，你不要欺人太甚！”见识过金花婆婆的武功，中年夫妇面上犹带一丝恐惧。
    “是老身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欺人太甚？”金花婆婆眼里迸射出狠辣痛恨的目光，“七年前若你胡青牛愿意出手，银叶先生安能丧命？”
    胡青牛？难道是蝶谷医仙胡青牛和他的妻子毒仙王难姑？
    芷若抬头看去。
    胡青牛全然不敢放松，“老夫早就说过，银叶先生中毒太深，老夫不能解开，与其求老夫医治，倒不如去找给你们下毒的西域头陀要解药！时隔七年，婆婆今日来找老夫报仇，有本事怎么不去找对你们夫妇下手的仇人？拣软柿子捏么？”胡青牛生怕妻子恨他，七年前就不给非明教中人疗伤治病了，所以才有一个见死不救的称号。
    王难姑心里难过。
    她很后悔，如果当初不和胡青牛一争长短的话，胡青牛不会立下见死不救的规矩。
    没有那样的规矩，他们就不会被金花婆婆追杀。
    金花婆婆气得大咳，殷离道：“婆婆吃药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倒出一粒丸药给她服下，转头狠狠地瞪着胡青牛夫妇，“你们最好乖乖自杀，别累我婆婆动手！”
    王难姑见她一个小姑娘也这样不留余地，脸上登时变色。
    “师妹。”胡青牛戒备地盯着金花婆婆，伸手把妻子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那头青驴突然颠颠儿地跑到四人中间，脑袋往胡青牛身上蹭了蹭，周芷若在桃花岛亦研习医术，常常采药晒药配药，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药香，是以它对药香十分熟悉。
    胡青牛和王难姑顿时呆住了。
    青驴咬了咬胡青牛的衣角，扯开他身上的包袱，大嚼洒落在地的药材。
    胡青牛夫妇逃亡离开**，随身收拾不少药材和银两东西，现在药材便宜了这头青驴。
    “阿青！”这头青驴仗着父亲厚待，不知道偷吃了她多少药材，现在居然搀和到江湖恩怨中！芷若气极反笑，正要大声呵斥，却见金花婆婆不耐烦地一掌拍向挡路的青驴，“住手！”她斜刺而上，伸手抓向金花婆婆喉咙，以攻为守，“家驴胡闹，请婆婆见谅，莫要痛下杀手！”
    金花婆婆见她攻势凌厉，来不及击中青驴，立即反手抵挡。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你来我往，已经交手数招，彼此暗暗惊讶。
    “你是何人，敢插手我老婆子的事？”金花婆婆胸口气血翻腾，立即停手后退。
    殷离见状，怒目瞪着周芷若。
    周芷若心中叹息，见金花婆婆双眸中透着一种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狠毒，知道即使自己冷眼旁观，她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淡淡一笑，悠然自若，“路人而已。”
    她自负已非昔日阿蒙，又倚仗饮血剑之利，并不畏惧金花婆婆之威。
    “路人？”金花婆婆一脸冷笑，“路人怎会这么巧到这儿来对我老婆子出手？”
    说来也巧，这里荒山野岭，确是无人路过，所以金花婆婆才在这里对胡青牛夫妇动手。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是你的路，我自然行得。你若不对我的坐骑动手，我也不会出手。”那头青驴刚从死亡边缘跑回来，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扔下满地嚼碎的药材，耷拉着脑袋得儿得儿躲到芷若身后，一个劲地刨蹄子扭屁股。
    胡青牛夫妇见她一招便令金花婆婆变色，似乎难分高下，王难姑心念一动，“还请姑娘救我夫妇二人一命，便是做牛做马我夫妇亦无怨言！”
    芷若一愣，看着他们。
    金花婆婆似乎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没有骨气，寻求路人相救。
    “我救你们，但是此后你们必须听我的，我不救无用之人。”周芷若开口。多管闲事就是自寻死路，她不想自寻死路，但胡青牛和王难姑对她来说颇有用处。
    “好！”王难姑答应得干脆。人，都不想死。
    得到他们的答复，周芷若看向金花婆婆，“婆婆，他们的性命我要了，请你高抬贵手！”
    “你要？凭什么？”金花婆婆难掩怒气。在**她被胡青牛夫妇的假死所骗，遇到张无忌没能带走他，就和灭绝师太动手未胜，平白折了削铁如泥的珊瑚金拐杖，正积累了一肚子气要撒在胡青牛夫妇身上，现在一个丫头片子敢对她叫嚣？
    “无所凭据。”芷若低头抚摸着青驴的长耳朵，语气一如既往的斯文温柔，“灵蛇岛金花婆婆远走海外，不知是否听过明教紫白金青四大护教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
    “你说什么？”金花婆婆骇然失色，见到周芷若宛如见到了鬼神一样。
    胡青牛夫妇面面相觑，这少女怎么对明教中人如此清楚？
    更奇的是，金花婆婆竟然对她的话带着几分恐惧。
    殷离急忙扶着颤巍巍的金花婆婆，焦急道：“婆婆你怎么啦？”
    金花婆婆没理会，她心里有鬼，狠狠地盯着周芷若，却听她说道：“我与青翼蝠王韦一笑略有交情，金花婆婆能否看在故人面上，放他们夫妇一马？”她一向懂得给人留有余地，倒也不会真拿金花婆婆隐藏的身份威胁，当然，前提是金花婆婆识时务。
    “我没有故人！”金花婆婆定定地看着她，动了杀心，“你再胡说八道，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人死了，秘密就不是秘密，而是埋在地底下永远无人知道。
    “那你试试看。”芷若衣衫在风中微微颤动，宛若一支临渊青兰。
    金花婆婆沉吟，拿不定主意。
    她自负武功极高，拍向青驴的时候用了七分力，居然被眼前少女轻而易举地挡开，一股内力如泥牛入海，对方却游刃有余，让她不得不小心，何况她竟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
    呆立半晌，金花婆婆携着殷离飘然离去，没留下只言片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