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佩服你这种尽职的人,尽可能不伤害你。”制住他的人在身后说,语气平和但手指的控制却不平和:“妙笔生花在里面吗?”
“你……你是……”他绝望地问。
“我问,你答,不要管我是谁,好吗?再问一遍,妙笔生花在集里面吗?”
“在在……”
“绛宫魔女送来了我独行的女伴,还在里面?”
“是……是的。”
“魔女派来的三个人,为何不打发他们回去?”
“我……我不知道……”
“等我扭掉你的耳朵,你就知道了。”
“不……不要。”他胆落魂飞,急急吐实:“听……听陈前辈说,要……要等魔女亲来交涉,等魔女入网进罗非死心塌地投效不可。因……因为……”
“因为什么?”
“人要转送给无俦公子,以挑起九华山庄与魔女的纷争,其他的事,我……我的确所知有限,放……放我……一马……”
“好,你的命暂时保住了。”
噗一声响,警哨的耳门挨了一劈掌。
只要证实妙笔生花与杨姑娘都在这里,其他的事不用多问了,问也问不出重要的消息,巡风放哨的小人物所知有限。
其他方面的警哨,不知集口的同伴遭了殃。
二十余匹健马,以快步南下,急骤的蹄声,吸引了集内集外的警哨。
不久,又是十余匹健马急驰而过。
半夜三更赶夜路,而且赶得很急,如果不是有了意外的情势变化,实在不需夜间快骑赶路。
两批骑士都不知道鸿沟集内的事,匆匆而过似乎急如星火。
集内正为了神秘黑影消失的事焦躁,当然不便分心理会匆匆而过的陌生骑士。
片刻,又驰来两匹健马,这次拆入集内,一面入集一面打出信号表明身份,警哨辨明信号便不再现身盘查拦截,除了引起一阵犬吠声之外,没有人影在外走动。
妙笔生花已回到住宿的大宅,守门的警哨,引入两个仆仆风尘的骑士,在厅堂接见,灯光外泄。
“咦?你们来得如此急迫,有事吗?”妙笔生花看清了两骑士,脸色一变,己看出了凶兆。
“启桌长上。”浑身汗水的骑士行礼高声禀报:“属下奉吕统领所差,转达黄昏时分,汝宁府城所获得的消息,由于调查消息确否,因而耽误了不少时辰。”
“什么消息?确否?”
“已查明证实。统领请长上裁夺。吕统领认为,与他们开封赶来的人无关,事关长上的权责,因此……”
“到底是何消息?”妙笔生花不耐地催促:“拣重要的说,快!”
“府城江湖人士哗然,谣言满天飞。天南镖局几个人,号召白道人士,声称无俦秀土与本部的人,扮成强盗远至南京的颍州府大和县,袭击该镖局的水路总镖头混江白龙的故乡。神剑天绝的黑道人马,纷纷向南追捕假的无俦秀士。目下两方面的先头人员,已昼夜兼程飞赶。召请玉麒鳞与神剑天绝的声光信号,正向各方急传,吕统领认为,假使本部的人真的涉入其事,要求长上速谋补救。”
“该死!”妙笔生花暴怒地一掌拍在桌上,脸色十分难看:
“消息怎么可能外泄?咱们的人中有奸细。”
“长上,咱们留在府城的人没有几个,但消息显然是从府城泄出的,而开封受命赶来的人并不知道计划。”九杀道人不同意出了奸细:“长上,善后要紧。显然刚才南下的人马,是神剑天绝的人了。”
“你们可曾查出商庄主与神剑天绝的下落?”妙笔生花向来人问。
“不知道,只知在邱城附近,就把他们分别引开了。”来人据实禀报:“这件事长上早已知道了,是长上安排把他们引散的。
长上的意思,是及时阻止他们前往东与南两地?”
“不可能了。”妙笔生花苦笑:“他们身边人手不多,咱们也人数有限。”
“长上不想改变计划?”九杀道人问:“万一咱们有活日落在他们手中,开封的暴乱恐将增加十倍。而且商庄主与天南镖局,势将散发侠义柬,亡命之徒大会开封,届时你我将成为众矢之的,很可能王府的亲信,也不会放过我们呢!”
黑道亡命已经在开封不断制造暴乱,神剑天绝如果抓住确证,与白道侠义道人士分别进行声讨,开封势必风雨满城,暴乱恐怕增加不止十倍。
“天南镖局的人往何处走的?”妙笔生花向来人追问。
“往东赶往太和。”来人说:“显然黑白两道已暗中订了协议,商庄主一群人往东,神剑天绝的人往南追蹑假无俦秀士。”
“好,咱们必须分秒必争!”妙笔生花打定了主意:“派人往东向那一面的人示警,要他们务必见机行事,决不可让人弄到活口。我这里带了小丫头,往南找神剑天绝打交道,我有把握胁迫他放弃追蹑,谅他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兵贵神速,咱们立即准备,你们回府城告知吕统领,叫他不动声色带人前往信阳州候命行动。”
“长上,他们还在设法对付丘星河。”
“上次快报,不是说十大执事的天外神魔与九州瘟神,弄死了他吗?”
“没有。”来人惊然地说:“他又出现了,一照面便重创了三法师……”
“哎呀!他呢?”妙笔生花大惊失色。
“不知道,咱们的人正在调查。”
“真是一群浪得虚名的饭桶。”妙笔生花沮丧地说:“你们回去吧!我这里的中心立即撤销,到信阳再建。”
两骑士应喏一声,匆匆走了。
“不要理会魔女的事了,咱们到密室好好计划计划。”妙笔生花显然坐立不安,“天杀的!丘星河不死,咱们大难不已,我非要除去这小辈,铲掉祸根不可!”
“长上,刚才那个失踪的黑影,会不会是丘星河?”九杀道人不安地说。
“他最好不要来,哼!”妙笔生花咬牙切齿:“咱们人手仍足,再说,咱们仍有逼他就范的人质,他天胆也不敢撒野……”
厅堂中共有五个人,正打算返回内堂密室。
妙笔生花的话,被厅口传出的一声阴笑打断了。
“咦?什么人?”九杀道人跳起来惊问。
灰黑色的夜行衣,剑系在背上,青布蒙面,站在厅门内泰然抱肘而立,仅暴露在外的一双大眼神光炯炯,浑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阴森冷厉气势。
丘星河的打扮,与去年在郑州救商庄主时相同。
“嘿嘿嘿……”丘星河先发出一阵阴笑:“老道,你真健忘,竟然问我是什么人?唔!你身边又换了保镖,九幽三厉魄被踢掉了。”
他故意不理会妙笔生花,表示他并不认识这个主事人。
九杀道人那会是健忘的人,第一眼便觉得蒙面人的打扮似曾相识眼熟得很,所以吃惊。
许州神秘蒙面人出现,脆钱击伤禹州山贼,揭破劫镖毒谋,周府的人已是人人自危了。
甚至所有的人,包括白道和黑道人士,都在找这位神秘蒙面人,争取蒙面人的风声喧嚣尘上,与蒙面人为敌的消息也在暗中轰传。
丘星河提起九幽三厉魄,九杀道人只感到心底生寒。
妙笔生花更是脊梁发冷,心中叫苦。
那晚这家伙是主事人,三十余名超等的高手名宿,也阻止不了蒙面人长驱直入,再次夜间相逢,大事不妙。
来人不是丘星河,没有胁迫的人质可用啦!
“阁下,凡事都可以商量,对不对?”妙笔生花硬着头皮打交道,身为主事人岂可退缩:“上次你在郑州闹事,让商庄主一家老少漏了网,咱们不愿追究,好来好去甚至交个朋友?你这次来。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是吗?”丘星河向前移了三步,保持丈五六距离:“你这家伙混蛋透顶,趁在下与商庄主的女儿拼剑的机会,一窝蜂拥上妄想将在下一网打尽,在下一直就在找你算这笔债。所以,我找到你们了,在下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过份。”
说话间,身后出现三个闻警赶来的人,迫不及待冲入厅,狂野地向他的背影扑上。
他似乎背后长了眼,左手悄然连续向后拂,数枚私铸钱连续后飞,他一直就不曾回头察看,不介意开始,更不介意结束,似乎不知道身后有变化。
“嗯……”第一个人在他身后八尺左右,冲势倏止,抱着肚腹向下蹲,想发大声叫喊却又忍住了,叫喊表示自己怯懦。强忍痛楚充强人。
第二个也倒了,第三个摔倒在第二个人身上挣扎。
三个人都倒了,他的话也说完了。
前面妙笔生花五个人,只惊得毛骨悚然。
“哎哟……救……我……”
终于有人叫号了,痛得抱着肚子打滚。
三个人,每人的肚腹最少也有一文爆碎了的私铸钱,内脏一团糟,痛楚绝对比闹肚子肚子痛强烈三倍,绝大多数的英雄好汉也忍受不了。
三人中,有一个幸运地痛昏了,不再叫喊求救。
“你最好制止你的人妄动,以免枉送性命。”丘星河向脸色泛灰的妙笔生花说:“我一共弄昏了七个人,加上现在痛苦叫号的三个,你能用的人手不多了,在下保证来一个就躺一个。”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妙笔生花咬牙问。
厅门外,已陆续赶到七个人,却不敢再往厅里闯,仅撤兵刃在手候命冲入。
“讨债。”丘星河阴森森吐出两个字。
“胡说八道!老夫不但没欠你的债,你反而……”
“你无耻地妄想趁我与商家女儿交手时,一拥而上把我一起毙了,不算是债?”
“老夫奉命办案……”
“狗屁!”
“你……”
“你出动周府大批走狗,誓获我而甘心,没错吧?”
“老夫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阁下,有话好说,咱们何不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解决之道?”
“在下与你这种工于心计,善于玩弄阴谋,无所不用其极的枭雄,没有什么好谈的。”丘星河断然拒绝。
上次沧海君坐下来和他谈,安排了两个超拔的暗器高手,在桌下动手要他的命,他怎肯再坐下来谈?
“你要怎样?”
“我要带你走,用我的方法谈,不管你是否反对,我一定要带你走,找一处地方谈债务。”
“不要欺人太甚!”妙笔生花忍无可忍,不再示怯:“该死的狗王八,你还没问我肯不肯放过你呢?”
“我知道……”
一声信号,两面人潮急涌。
九杀道人一声怪叫,蓦地阴风乍起;灰雾涌腾,一道闪光向前迸射,三盏壁灯与两座大烛台,突然熄掉了大半,闪光耀目生花,射向抱肘而立,剑还在背上的丘星河,行法擒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前面的五个人同时出手,后面厅外的十余个人也往里急抢。
妙笔生花的魁星笔吐出攻上盘,半途人却向下一挫,倒滑而回,在灰雾涌腾中退回内厅的走道口,像一缕轻烟般消大在后堂的暗影中,以进为退的技巧极为高明,连心腹九杀道人也不知道主事人的动向,傻呼呼地一面行法,一面挥剑猛扑丘星河。
从厅外扑人的十余个人,争先恐后发时暗器,随在暗器后涌入,居然不怕误伤从厅内向前冲的自己人。
丘星河真没料到妙笔生花如此奸滑,一个主事人怎可遗弃部属自己逃命?
他不是铁打的人,厅堂施展不开,有如鼠斗于窟,难以应付众多高手的围攻。
他在身后暗器群到达的前一刹那,人化流光向上飞升,不等头顶触及上面的承尘,半空中双手齐扬,用上了天女散花手法,两把飞钱暴雨似的洒落。
灰雾腾涌中,他看不清妙笔生花逸走的形影。
九杀道人一剑落空,叮一声顺势击碎了一枚洒落的飞钱,吃惊地向下一伏,老鼠似的溜走了。
老道的道行,比四海妖神差远了,甚至视力也差劲,根本就没看到丘星河是如何在剑前消失的,心中一寒,知道妖法无效,机警地溜之大吉。
这时,老道才发现妙笔生花不见了。
狂号声震耳,人体接二连三倒地。
“你走得了?”飘身急降的丘星河怒叫,闪电似的追入了后堂。
后堂漆黑,厅堂也灯光幽暗,灰雾消散,地下躺了九个人,有一半仍在叫号求救,另一半已痛昏了。
大鱼追丢了,其他的鱼全跑光啦!
村集房舍参差不齐,重门叠户可藏匿的地方太多。
何况农村的人夜间很少点灯火,房舍内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想追一个精明的胆小鬼,真有在大海里捞针般的无奈。
其他的人也都是些机伶鬼,连受伤的同伴也不予照料,一哄而散,各找生路逃命去了。
人没救到,劳而无功。www.6zzw.com
夜间救人,人手少,失败是意料中事。
丘星河迟迟发动,本来就知道有困难,本想拖延至天亮才进行,却又救人心切迫不及待发动,被妙笔生花逃掉,他心中叫苦不迭。
周府的人办重要事件,组织颇为严密,交由亲信经手,分层负责。
找不到经手看管俘虏的人,就必须找主事的妙笔生花,两者都找不到,决难从其他的爪牙中获得口供或线索。
丘星河失去机会,大感后悔。
但他不死心,搜出两个被飞钱击伤,无法逃走的爪牙,把两个爪牙逼得死去活来,最后只好承认失败,这两个爪牙不知道杨姑娘囚禁在何处。
天将破晓,他放弃逐屋搜寻,向村民追问的笨办法,大踏步出集,向南昂然远去。
有许多惊恐不安的村民,目击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南面黑暗的天底下。
玉麒麟商庄主与神剑天绝,这两个先天的对头,代表了侠义道和黑道的领导人,虽然他们的声望,只能算是区域性的代表。
以神剑天绝来说,只能统率大河两岸的黑道人士,这里所谓两岸,所指的地区也有限,上起潼关,关中地区的同道就不理会他的旗号。
下迄南京的北面淮安府,淮扬地区的同道,也不接受他的号令。
这两个首脑人物,还不配称天下之雄,只能算是天下英雄豪霸之一,但潜势力已相当可观了。
两人都不在汝宁,都被有心人将他们引入迷途。
可是,一夕之间,情势巨变,两方所属的人,竟然同时采取明分暗合行动,依照疯丐尹非所供给的消息,毅然分头展开十万火急的穷追猛打行动,东出南下公然活动旗号鲜明。
黑道人士更是大张旗鼓,不再偷偷摸摸,不等司令人出面指挥,一批批一群群公开扬言,誓言要捉住假的无俦秀士,逼九华山庄的人出面了断,点起了焚天的复仇之火,公开扬言要用江湖手段,严厉对付替九华山庄助拳的人。
周府掀起汇湖风暴的目标算是达到了,但没料到情势失去控制,更没料到两方的人,采用明分暗合的行动相互策应,局势快要变得不可收拾啦!
破晓时分,神剑天绝出现在府城,人疲马乏,二十余个人换了坐骑,连一口水也没喝,十万火急地南奔。
商庄主晚到了半个时辰,先后赶到的四十位亲戚朋友子侄。
立即分为两批,出其不意向周府城内城外两处住处,发起雷霆万钧的攻击,取得绝对性的胜利,立即兼程东奔,急如星火。
商庄主东奔,不啻表明配合神剑天绝的行动,因为他应该全力对付周府的人,与无俦秀士袭击太和混江白龙故乡的事无关。
但没有人否认他的行动与神剑天绝有关,因为他早已公开帮助天南镖局查失镖,与天南镖局并肩站,当然有权与雷总镖头至太和,求证到底是不是无俦秀士到太和行凶,名正言顺不致遭到物议,他根本不提神剑天绝这个人。
血腥事件层出不穷,沿大官道全线,如火如茶展开激烈的冲突,江湖大震。
所有的人,皆化明为暗活动,连周府的人也不例外,不再三三两两公然耀武扬威。
局外人也聪明地悄然往来,以免引起误会。
绛宫魔女共有二十余位男女,她们只能算是半个局外人,与周府和九华山庄皆曾经有所接触,怎敢再公然露面招摇?
人分为三批,扮成本地的上著,前后可以呼应,走十家湖的捷径南下,日上三竿,第一批人马出现在鸿沟集,在集口的树林休息。
集内静悄悄,经过半夜惊忧,村民们余悸犹在,也许知道灾祸来了,都不敢出来活动,家家闭户,鸡犬也不敢放出来觅食。
魔女扮成清秀的小村姑,还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神韵。
她的两位侍女,也扮成村姑,落落大方,妖媚的风韵己一扫而空。
当然,她们这种简单的化装术,在行家的眼中无所遁形,其实也没有遁形的必要,目的只在向行家表示不愿招惹是非而已。
“我们进去看看。”魔女向两位侍女示意:“或许能查出这里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一定是丘星河来过了。”暗带了玉罄的侍女说:“妙笔生花那些人虽然人多势众,黑夜中决难应付像鬼一样的丘星河。”
“就算是丘星河来过了,我们的三个人也不可能就此夫踪,他们知道避免参予任何方面的纷争,决不会帮助妙笔生花对付丘星河,他们也对付不了丘星河。”
“应该可以查出线索的。宫主不宜亲身涉险,由小婢们前往比较安全些。”
“不,我得亲自查问。”
三人各挽了一只柳条篮,抱了藏剑的布卷,真像三个本地的小村姑,神情泰然踏入集口。
“这座小市集的居民,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领先在前面开道的侍女说:“妙笔生花这群人。把这处地方整得相当惨。”
“这叫做如狼似虎呀!”另一侍女接口道:“他们到底是兵还是匪,恐怕他们自己也不明白。”
“少出言讽刺了。”绛宫魔女用责备的口吻说:“我们借住十家湖村,还不是以强梁面目任所欲为吗?何况妙笔生花那些人,既不是兵也不是吏役,他们如果不贪图一些好处,又何必低首下气听人驱策?去把一户人家的门打开,揪出几个人让我问口供?”
三人一面走一面大声说话,是有意说给有心人听的。
逐家逐户用武力逼问,早晚会把所发生的事故逼出来,酷刑之下,何求不得?
侍女刚走向一家庄宅,右面的一条小巷口人影出现。
是两个村夫打扮的人,化装易容术同样不怎么高明,甚至胁下所挟的长布卷,仍可清晰地分辨出刀剑的形状。
绛宫魔女立即认出领先踱出巷口的人,是天外神魔的一个随从,在十家湖村打过交道。
“咦?你们不可能在这里落脚。”魔女颇感意外:“你们不由妙笔生花直接指挥,而且应该在府城……”
“别提了。”这位掉头鼠目,长了一个大鹰勾鼻的人走近说:
“五更没尽,一群拥有诸葛连弩的杂碎,把咱们逼得落荒而逃,舒老前辈也被三具连弩伤了左臂,差半分老命难保,府城待不住啦!”
“咦?是些什么人?”
“神剑天绝的弟兄,错不了。舒老前辈已经知道你和咱们虚与委蛇,另派人与陈客卿打交道。似乎你并没成功,陈客卿这里的宿处被人挑了。”那人不住冷笑:“省些劲吧!陈客卿是出了名的阴险奸滑,老谋深算,诡计多端,你和他打交道,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他呢?”
“不知道,咱们走散了。舒老前辈还留在府城善后,我和四位同伴赶来找陈客卿,扑了个空,从村民口中得悉,他半夜就被人赶走了。”
“是丘星河赶走他的?”
“不是,是本部的死对头,陈客卿的仇家。”
“丘星河没来?”
“没有,不是他。村中有陈客卿的两个人,伤势沉重,很可能挨不过今天,他们知道昨晚所发生的事故。宫主,希望你回心转意,与舒老前辈衷诚合作,不要寄望在陈客卿身上,你还有机会。”
“哼!舒老魔毫无合作的诚意,他也作不了主。”魔女冷冷地说:“与他洽商简直是浪费时间。你说陈客卿有两个人留在这里?”
“是的,肚腹受伤一团糟,伤势……”
“我要这两个人。”魔女的明亮大眼中杀机怒涌:“我派了三个人,押了人质前来与陈客卿谈合作条件,人却失了踪,我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人交给我,他们一定知道我那些人的下落。”
“交给你?他们快要死了……”
“死了我也要!”魔女厉声说:“换了你,你会不会提出这种合理的要求?”
“不能文给你,而且他们说话困难,也不知道陈客卿的所行所事,只看到你的人由警哨引入求见陈客卿,以后就没有再见到你的人了。”
“你再说一声不给试试?哼!”
“你少在我血手灵官面前,说这种威协性的大话!”那人鼠目一翻,冷电暴射要冒火了:“舒老前辈一而再容忍你放肆,在下可没有他那么好说话,要在下将重伤垂危的同伴给你问口供,少做清秋大梦。显然你丢了人质,失去谈判的价码,居然还敢说大话,我看你是嫌命长或者活腻了,不知你自己是老几,可恶!”
绛宫魔女连天外神魔也不怕,岂怕这位天外神魔的属下血手灵官?
她却忽略了情势.忽略了知己不知彼。
天外神魔是上一代宇内称尊的大魔头,并非真的怕她的妖术,对她一再容忍,主要是她拥有可以左右大局的人质,有份量极高的谈判价码,因此不便翻脸成仇。
她再三拿翘拖延,早已让老魔头的人不耐了。
她并不知道血手灵宜的底细,知己不知彼。
她应该争取朋友,而不必增加仇敌。
血手灵官这一番教训性的话,有如在烈火中浇上一大桶油。
她怒火冲天,发出一声奇异的怪叫声,右手食中二指向前一伸。
血手灵官浑身一震,马步一挫,左掌疾吐。
整只手掌在刹那间,变成暗红色,掌心的寸半圆径,却是刺目的腥红色,掌吐出腥风骤发。
指劲与掌力接触,奇异的劲流破风声令人心寒。
血手灵官飞退丈余,踉跄稳下马步,狼狈地不住的晃动脑袋,似要晃掉声波造成的昏眩感。
魔女奇异的怪叫声浪,威力比指功更可怕。
血手灵官的血掌,威力也大得惊人,不但挡住了指劲,余劲也将魔女震迟了三步。
“是荡魄魔音,不要让她有聚气凝神的机会。”街右的屋顶上,出现一个穿百袖破道袍的人,轻拂着手中松纹古定剑大叫:
“百步追魂欧阳施主,你最好让这魔女无法张口发声!”
“嘿嘿嘿……”街左的屋顶上,传下刺耳的狞笑:“在下有把握封住她的魔嘴,她就没有机会发出魔音。荡咱们的魄了,嘿嘿嘿……”
是两个人并肩站在屋脊上,说话的百步追魂欧阳施主,胁下的特大号革囊十分抢眼,长度足有两尺。右手,轻拂着一把新月型双面刃怪刀,长度一尺半。
这玩艺以内力发出,可幻化为不易看清的扁光球,对面的人只可看到淡淡的一线光影,重量足以远飞出百步外杀人,所以绰号叫百步追魂。
百步追魂欧阳有福,是当代名震天下的十大杀手之一,杀人于百步外有如探囊取物。
血手灵官的五个人都露面了,五比二占尽优势。
绛宫魔女脸色一变,徐徐后退。
这次,她不敢轻敌大意了,她的荡魄魔音威力仅及三丈,对百步逍魂毫无威胁。
连血手灵官也禁受得起荡魄魔音,仅受到轻微的震撼而已。
她听说过这位老道的名号,一个出身南天一教的妖道,接引天师道虚大法师。
南天一教不是天师道的道教,而是古老巫蛊术上传世的一支,源远流长的神秘宗教之一,具有妖异恐怖秘术,迄今仍然神秘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她碰上了可怕的劲敌。
也许她应付得了血手灵官,但决难应付百步追魂。
对付接引大师,她毫无把握。
其实,一声与一指突袭劳而无功,她失去冷静,心一虚便生怯念。
假使接引天师真有把握吃定她,早就跳下屋来向她叫阵了,她那一声魔音喝退了血手灵官,接引大师心中有数。
她发出警号通知集外的人,小心地向集外退。
她的人就在集口外,很快便可与她会合的。
她没听到自己人传回的信号,却隐约听到叱喝声与急剧的金铁交鸣声。
“宫主,我们的人有变!”侍女变色惊叫。
“嘿嘿嘿……”接引天师一阵狞笑,向下跳。
“速退!”她低喝,转身向集口飞掠。
速度决定了生死,她的身法似电火流光,两侍女也不慢,速度打破了平生记录。
一出集口,她心中一凉。
三十余名武功出类拔萃的男女,正把她的二十余名男女随从,追逐得像一群溃兵,正往远处赶散。
集口外,姜秋华与五名男女随从,正雁翅排开列阵,似乎正在等她到来。
…………………………………
第二十八章 贴身相搏
绛宫魔女算是第二次栽在姜秋华手下了。
这一次似乎栽得更惨,栽得更彻底,不可能有丘星河救她了。
身后,接引天师五个人已到了身后。
事故重演,只不过这次接引天师取代了四海妖神,同样地前后一堵,瓮中捉鳖,情势比上一次更恶劣。
“这次我一定杀掉你!”姜秋华威风地大叫。
“从民宅脱身!”她当机立断,向侍女低喝,前冲的快速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折向,轰然大震中,她踹倒了一座林舍的院门。
两侍女随后跟入,但走在最后的侍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摔倒在门内,右背肋,一把新月刀斜贯前后,几乎割断了腰脊。
利用房舍脱身,追的人死的机会增多三倍。
像绛宫魔女这种人,敢冒险追她的人少之又少。
接引大师不敢追,而且阻止同伴追入。
“咦?你们九华山庄的人,怎么还在这里?”接引天师大感意外,上前与姜秋华打交道:“你们不是往南走了好几天了吗?”
“部份人转回来了。”姜秋华与接引天师一些从开封赶来的人见过面,不算陌生:“我姜家的人,通常很少与九华山庄的人一同行动。道长怎么还留在这里?”
“贫道来寻找陈客卿,来晚了,总算知道他昨晚的遭遇,正打算离开呢!姜姑娘可知道昨晚这里所发生的变故?陈客卿栽到家了。”
“我知道,我碰上他两个走散的人,据说陈客卿遗下重要的人质,藏在某一家的地窖内,来不及带走。我带了人匆匆赶来,希望能把人质带走。”姜秋华说出来意:“据那两人说,他俩不知道人质藏在何处,又说,人质本来是要交给粱少庄主的,所以我来把人带走。”
“这里也留下两个重伤垂危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人质的底细,只知是从绛宫魔女方面送来的人质。目下没有陈客卿知道底细的人指引,你怎能将人找到?”
“这一带的村落,几乎每一家人都有地窖和地屋,怎么找?”血手灵官说:“姜姑娘,还是等陈客卿回来再说吧!咱们不能在此地久留,你知道黑白两道的混蛋们,昨晚改变态度大举蠢动的事吗?”
“我知道。”姜秋华既然碰上了妙笔生花的人,当然知道情势演变的情形:“我带了很多人来,分头逐屋搜查,相信必能很快地找到人质。不论是白道或黑道的人,他们最好不要向我发动袭击,不然,哼!”
“贫道不能助你搜寻,必须返回府城向舒老前辈禀报,你们辛苦些,再见!”
“诸位请便。”姜秋华对这些大名鼎鼎的前辈,执礼并不怎么恭敬,领了随从重新出集,召集她的人,而且有受伤的人需要照顾。
好在绛宫魔女的人无意拼死,双方都有人负了伤,没有尸体留下。主人不在,魔女的人没有决死的勇气,一看情势不利,一接触便一哄而散了。
接引天师五个人的坐骑,系在集场贩卖牲口的露天栅圈附近老槐树下,没派有看守的人,四周静悄悄鬼影俱无,当然没有人敢动他们的坐骑。
绛宫魔女已经狼狈遁走了,他们的戒心风消云散,不再机警地留意附近的动静,走在一起一面交谈,走向系了坐骑的一行槐树下。
“难道真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蒙面人的来历?”百步追魂一面走,一面向右侧并肩而行的血手灵官问:“这次两度现身,咱们这些三山五岳的老江湖,居然毫无所知,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你说,会不去是陈客卿另有妙计,故意制造出这么一个人来,以掩饰他的失败?”
“当然有此可能。”血手灵官苦笑:“但是,受重伤碎钱片在腹的两个人,说得活龙活现,千真万确,而且,他们受伤可不是假的吧?”
两人的坐骑,拴在同一株槐树下,左侧另一株树下,拴着接引天师的坐骑。
谈说间,两人到了坐骑旁。
“如果真有其人,这家伙未免太阴毒太可怕了。”百步追魂一面解缰绳一面说,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左侧的树下:“制钱入体爆碎,内腑一团糟,*u*——u/電孖書下載铁打的人也支撑不住……咦?接引天师怎么睡在坐骑下面?他想做什么?”
接引天师应该解缰绳,该准备上马下令动身的,但却直挺挺地躺在马的前蹄旁。
相距不足三丈,看得真切,接引天师的确睡相十足,而已睡得很熟,口角还在流涎呢!
上了年纪的人,睡觉口角流涎平常得很。
“天师,你怎么啦?”血手灵官大吃一惊,一跃而上俯身伸手拍打老道的脸颊:“醒一醒……嗯……”
没拍醒老道,血手灵官自己却倒在老道的身上,头一歪,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两人的天灵盖,皆被从浓荫蔽日的树隙中,射下的问路小石所击中。
髻结阻挡不了小石的打击力道,反而消减着肉的声响,因此老道中石昏迷,三丈外的百步追魂与血手灵官,没听到任何异声。
只要稍有常识的人,也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在睡觉。
“不好!”百步追魂大惊,第一个反应是右手拔剑,左手取出一把新月飞刀戒备,用目光搜索四周。
目光扫过最左的另一株槐树下,那株槐树也拴了两匹坐骑。
坐骑仍在,两个同伴也和老道一样,躺在马旁寂然如死。睡相同样不雅。
只消看第一眼,百步追魂便知道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什么人用诡计暗算?”他心虚地厉叫。
“我在你后面。”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嗓音。
他倏然转身,剑和刀蓄劲待发。
头刚转过,眼角余光看到有物以高速移动。
没有任何机会躲闪,噗的一声耳根便挨了一劈掌,劲道可怕,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现身的人是丘星河,不再用巾蒙面。他潜回鸿沟集,潜伏待机,耐心地等候变化。
“你们不识相,应该留下来,帮她们搜寻人质的。”丘星河逐一将昏死的人拖至树上藏匿,一面嘀嘀咕咕:“这是偷懒人的最轻惩罚,但今却保住了。”
姜秋华有三十余个人,分头搜查百余户宅院,进展不怎么顺利。每一户人家,都有许多房舍、仓房、马厩、牛棚、辗房……真有得忙了。
除了警戒的人以外,人分为五批,分五方逐户搜查,分配停当,一声令下,各就定位开始搜查。
她自己带了两位小侍女小芳、小芬,负责村集中心一带房舍,中心点是一座神词,也是社学的塾馆。
三人刚刚踏入神词前的广场,正打算先搜神词,大开的祠门,踱出剑插在腰带上的丘星河。
“喂!你们在找人吗?”他脸色有点不自然,但说话的口气仍有风趣。
在别的女人面前,他心无波澜,神态轻松自然,说话风趣,百无禁忌。
但一旦面对姜秋华,他就感到心潮汹涌,失去平时的风趣自然,有缚手缚脚放不开的感觉,甚至有手足无措言不由衷的现象发生。
姜秋华吃了一惊,也有点心中内疚。
“是你!”她强镇定,暗地里默默行功戒备。
她的人都分散了,如果发信号紧急召集人手,丘星河很可能一走了之,就没有机会除去丘星河这个劲敌了。
但凭她们三个人的力量,成功的希望不大。
“是我,我妨碍了你吗?”丘星河向她接近:“不要把我放在心上,你办你的事。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恩怨放在首要,见面就你刀我剑先算个一清二楚,你办完事我们再谈。”
“昨晚是你在这里大闹。”她不理会丘星河的态度,提出她所担心的事。
如果击溃妙笔生花一群超等高手的神秘蒙面人,就是她难以对付的丘星河,那她自以为有五成胜算的机率,恐怕得重新估计了。
胜算不会超过三成,那种可击破内家精纯气功的可爆炸飞钱,
至少可以除去她一半以上的人手。
“这里?这里有值得我大闹的事吗?”他故意装糊涂:“你告诉我吧!我可以再闹一次呀!”
“昨晚你在何处?”
“在府城东北十五里十家湖村,几乎都死在九州瘟神的瘟毒下,”他撒谎撒到底:“那个狗王八真该死,我要找他讨这一笔人命债。姜姑娘,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她一点也不知道府城的变局,更不知道九州瘟神的下落。
“昨晚妙笔生花在这里。”她仍不死心,继续探口风。
“我并不急于找他。”丘星河也继续装糊涂:“你是来找他的?”
“不,找人”
“找人?这样分散逐屋搜查,有用吗?”
“你少管!”
“我也懒得管呀!不过,我建议……”
“你有什么馊主意?”
“去找保正甲首,叫他派人鸣锣示众,要求每一户村民搜自己的房舍,有意隐瞒的人杀无赦,保证你很快就能把人搜出来。
你这么聪明美丽,怎么做这种慢慢逐层搜寻的蠢事?你没有足够的人手?”
“晤!很有道理,真值得一试。”姜秋华美丽的面庞,出现让丘星河心动的笑容,神情变化真快,而且控制自如:“哦!你来做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丘星河这次比往昔冷静些了,不再被她的动人笑容所迷惑:“你来找人,我也是来找人呀。”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秋华的笑容更迷人了:“丘兄,你不善说谎,你瞧,你说谎的神情已经刻在脸上了,是吗?”
“我说谎了吗?”
“我最后所获的消息,是你已经被周府的人弄死了,那时你正和绎宫魔女有纠纷。就事论事,你该是跟踪魔女而来的,魔女已经被我逐走了,你找的人是她,你没有理由仍然留在这里妨碍我的事。”
“留下来对你有好处呀!正好让你有弄死我的机会。说实话,我不是跟踪绎宫魔女而来的。”
“是吗?不会是凑巧路过这里吧?”
“我是跟踪接引天师几个人来的。接引天师号称活神仙,具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有驱神役鬼的无边法术,与你的道行相去不远,但他却不知被一大群人盯在后面,所以他的未卜先知是骗人的。”
“咦?一大群人跟踪他们?什么人?”姜秋华惊问,脸色一变。
如果真有一大群人跟踪接引天师,那就表示这一大群人早已隐伏在这附近了。
这一大群人既然以妖道为目标,自然也会将她当成目标一并歼除。
所谓一大群人,当然不是商庄主就是黑道群雄了。
“我不知他们是些什么人,但是却知道你的人分散在各处搜寻,正好分头闯入他们的网罗里。他们都是心狠手辣偷袭埋伏的专家,其中必定有精明狠毒的无情杀手、你的人……”
姜秋华脸色泛青,发出尖锐震耳的示警信号。
“那一大群人,也对魔女大感兴趣,但真正对魔女感兴趣的人是他们几位前辈。”丘垦河向侧方不远处的屋角一指:“如果有机会,他们对你更感兴趣。”
从屋角闪出的四个人,是扮成村夫的疯丐尹非四位怪杰,悠闲地在三十步外的屋角走动,无意接近。
四怪杰化了装易了容,不折不扣的穷农夫,只能从用布卷起
的隐藏兵刃中,看出他们是武林人而已,无法分辨他们的身分面貌。
“他们是谁?”姜秋华惊觉地问。
“无可奉告。”
屋角右侧,是一条小巷口,四个姜家的男女、正焦急地从小巷奔出。
他们是听到紧急召集信号赶来的,只看到广场中的主人与丘星河,忽略了其他的征候,急切地奔出与主人会合。
四怪杰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从小巷奔出、不约而同闪出堵住了巷口,一声长笑作信号,四手齐伸,掌吐狂猛风雷,随即鱼贯冲人小巷。
“该死的鼠辈……”姜秋华厉叫,向巷口冲去,要抢救她的四男女随从。
丘星河也一声长笑,速度快了一倍,身形一晃、笑声未落,便已劈面拦住了。
双方心中早有准备,早已神功默运,同时各展行动、便已明白这是全力相搏的先兆。
狂笑与娇叱声中,罡风呼啸,隐雷殷殷,拳掌爪有如万千金蛇乱舞,三丈圆径内走石飞沙,惊心动魄。
这是两人第二次疯狂相搏,掏出了平生所学。
四周的屋角及房舍的门窗内,可以看到隐约的人影。
两个小侍女紧张地戒备,不知所措。
四位老怪杰不见了,拖走了姜秋华的四个半死男女随从。
片刻,又片刻,疯狂缠斗的两个人,终于第一次分开了。
这种贴身的疯狂拼搏极耗真力,极为凶险,每一记打击皆劲道落实,以雷霆万钩的威力击破对方的护体神功,出招封招之快无与伦比,谁禁受不起谁就注定是输家,谁也不敢不全力以赴。
两人在一声狂猛气爆声中倏然分开,各冲出丈外勉强稳下马
这次,丘星河保全了衣裤。上次他的衣裤遭了殃,肉帛相见,狼狈万分。
姜秋华的衣裙也完整,上次几乎成了裸体美人。
两人都大汗如雨,喘息声隐约可闻。
“我必定杀你!”姜秋华铁青着脸拔剑,语气冷厉有如誓言:
“我不想和你比蛮力!”
显然,她有点后劲不继,女人与男人贴身相搏比劲比力,先天受到限制,胜算有限。
“你比我估计的修为程度高得多,可不敢赤手空拳和你的剑玩命。”丘星河也沉静地拔剑,他一直就把这个心中喜爱的女人看成劲敌:“你永远杀不了我,而且你永远也爬不上威震天下的江湖女霸主宝座。”
尽管他把姜秋华看成劲敌,相搏时却又无法下杀手,每一次交手拼搏,他都倍感吃力,险象横生。
用剑交手,凶险倍增。
“我一定可以杀死你!”姜秋华杀气腾腾挺剑逼进:“你不该逼我用创杀你的。”
“我知道你的剑术不怎么样,但以魔罡御剑可以弥补剑术的不足,对我的威协相当严重,幸好严重的程度我承受得了,你绝对杀不死我。”
“你说什么魔罡?”姜秋华惊问。
“我说错了吗?”
“你知道什么叫魔罡?”
“非正宗的罡气,都可以称外道,外道就是魔,难道我说错了吗?”
“胡说八道!”
“等你的剑伸出,用魔罡催动,锋尖迸射出的黑色剑气阴冷
如万载玄冰,就可以证明我并没胡说八道了。”
“似乎你真的知道我一些秘密,难怪我一直处于下风,看来,我非杀掉你不可了!”
“你说过多次了,再多说千万次,你仍然杀不了我。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丘星河徐徐升剑立下门户:“一旦这点喜欢消失,你将会发现今后的日子十分难过。”
右方彩影乍现,绛宫魔女一间即至,手中剑闪亮耀目,三支剑成三角形遥遥相对。
“给我同等地位合作,我助你联手毙了他永除威胁。”魔女向姜秋华沉声说:“如果你仍然把我看作眼中钉,坚持在主从地位先决条件下合作,那么,我就是你最可怕的死敌。怎样?我等你一句话。”
“这个……”姜秋华意动。
绎宫魔女争取与无传秀士公平合作,起初无俦秀士不加理睬,最后口气渐软。但姜秋华则反对的态度十分坚决,曾经愤然向魔女袭击,魔女只好退而求其次,改向妙笔生花下工夫,没想到委屈求全仍然失败,妙笔生花毫不重视她的卖力和合作的诚意。
小巷口大踏步出来了一个雄伟威猛的中年人,手中剑隐隐发出虎啸龙吟。
这人一现身,那股慑人的气势凌厉无匹,似乎他那双神光炯炯的虎目注视下,胆气不够的人真会魂飞胆落。
流露在外的霸气,就具有天生赢家的威严,与震慑人心的无穷魔力。
所有的目光,皆被这人所吸引。
丘星河不认识这个人,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一个够份量的劲敌。”他心中暗叫。
姜秋华也不认识这个人,凤目中涌起强烈的警戒神情。
绎宫魔女的神色,也显然对这人陌生。
可能三人都在想:这人是谁的同伴?
这人占住了另一方,形成四方对峙形态,慑人的眼神,凌厉地瞥了三人一眼。
“绎宫魔女,难道你还没看出,这里没有人喜欢你吗?”这人声如洪钟,找上了魔女,威风凛凛中,居然流露出风趣的口吻:
“老夫找你,咱们到一边亲近亲近,不要在这里讨人谦,让他们两人专心料理他们的债务,你要加入就不上道了。”
“你是谁?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绛宫魔女风目带煞,用愤怒来抗拒对方援人的气势:“本宫主不知道你是老几,为何找我?”
丘星河恍然,这人是潜伏在集内一群高手的首领。
他人孤势单,被妙笔生花逃掉,又无法在偌大的村集中搜寻杨姑娘,油然生出向人求助的念头。
料定周府的人,曾召集得力的爪牙重返鸿沟集,因此他明里大摇大摆南奔,却暗中绕道北走府城。
他找到疯丐四位怪杰求助,四位怪杰兴奋地随他南奔,半途就发现接引天师五个人,便暗中跟人鸿沟集。
接着涌来的人愈来愈多,似乎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前来赶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丘星河与四位怪杰不动声色,躲在一处仓房的屋顶,居高临下留意情势的演变,伺机而动。
丘星河知道有一批人散布在各处房舍潜伏,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从四位怪杰的神色中,他知道四怪杰知道那些人的来历,而且知道四怪杰对那些人毫无敌意。
这人向魔女叫阵,他有点恍然,猜想这人是有意站在他这一边的,难怪四怪杰对那些人没怀敌意,这人很可能是天南镖局的助拳人。
他曾经要求疯丐通知黑白两道的人,揭发无俦秀士的阴谋。
凭四怪杰的名望,与他的声望,黑白两道的人居然毫不怀疑地公然展开行动,掀起了狂风暴雨。
白道人士帮助他,是情理中事。
“先别问老夫是谁,,总之,老夫有一千个找你的理由。”这人脸上涌起无边杀气,剑上升指向魔女:“把你的搜魂妖法看家本领掏出来吧!老夫给你全力施展的机会,让你死得瞑目!”
“老匹夫你配说这种话……”
这人用行动来证明配说这种话,冷哼一声,左手反掌向外一拂,风雷随掌而发。
双方相距丈五六,这一拂应该毫无作用。
绛宫魔女一听风雷声有异,吃了一惊,想躲闪已来不及了,百忙中抬左手护住面门,神功内聚自保。
劲道扶风雷而至,魔女踉跄急退三步,裙袂飘扬如在狂风中站立,花容变色傲态一扫而空。
“老夫配是不配?”这人沉声问。
反掌一拂,能有多大劲道?
这人所发的劲道浑雄无匹,掌一动风雷声随发,可伤人于丈外,连自以为武功道术皆罕逢敌手的魔女,也被震退了三步,假使护体神功的火候不足,很可能被震飞。
绛宫魔女立即反击回敬,发出一声直撼心脉的叱喝,以十成劲道发出荡魄魔音,要一举震腐对方的脑髓,音波形成柱锥,向对方的脑门汇聚。
这人张开了大嘴,呼出一口大气,左掌在眼前徐徐晃动两次,最后哈哈两声怪笑,升剑待发。
再一声叱喝,魔女不死心再次用荡魄魔音攻击。
“不要浪费精力了,柳姑娘。”丘星河好言相劝:“就算这位前辈不行功相抗,你也撼动不了他。你的内功火候,距纯青之
期遥之又遥,御发时三衰四竭,你已经连发两次,再发一次你将连举剑的力道都没有了,拼内功,你输定了。”
他对魔女仍然有三两分好感,真不希望魔女精力衰竭任人宰割。“哼!你自顾不暇呢?”姜秋华怒叫。
美丽骄傲的女人,性情的变幻也与众不同,说变就变,喜怒令人难测。
随着叫声身动剑发,一招飞星逐月急似雷霆,发起猝然的猛袭,身剑合一像是幻电火流光。
剑尖前,尺长的凝聚剑气像是墨柱,剑身幻发的五彩光华耀目生花。
久凝神功骤然爆发,猛烈的程度可想而知,全力以赴志在必得,这一招真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丘星河一声长笑,向下一挫,蓦地风生八步,形影倏然隐没了。
长笑声仍在,声源倏忽远去。
闻声而不见其影,正是传说中的遁术。
姜秋华一剑落空,哼了一声,身形疾转,裙袂飘扬,旋风乍起、身形也倏然隐没。
丘星河出现在词前的门阶上,向下走,一脚踏落在最下一阶,摹地剑涌万道电虹。
狂风掠到,姜秋华的身影幻现,斜上的黑气与五彩光华已难分辨,只看到漫天彻地霞光流转。
电虹与霞光纠缠片刻,似已凝合为一体,三丈内走石飞沙;剑气的撕裂声惊心动魄。
最后,传出一连串怪常的金铁交呜。可知双剑已开始从拼技巧转变为快速接触,也表示双方的精力损耗得差不多了、无法避免兵刃碰撞啦!
四面八方的房舍内,都有人向外窥探,被两人不可思议的神
奇激斗惊得毛骨悚然,有几个人不知不觉到了广场外围旁观,一个个目定口呆。
绛宫魔女早已退至一旁,不住倒抽凉气,握剑的手不住颤动,眼中有骇恐的神情流露。
向魔女叫阵的人,也看得张口结舌。
金铁交鸣声突然消失,姜秋华的身影也幻没不见。
丘星河的淡淡身影,急剧地随现随没,似乎共有十七八个丘星河,在广场乍幻乍现,更像在表演分身术。
乍现时,每个幻影的姿势都不同,挥舞的剑也姿势各异,一道道电火流光满场闪烁、流转、旋舞,风雷声动魄心惊。
狂风沙形成激烈的气旋,追随着乍幻乍现的虚影满场狂刮,五彩光华也八方飞腾,却不见人影。
片刻,又片刻。
狂风沙与气旋突然四散。
传出一声尖叫,蓦地风止雷息。
“下次,我一定可以杀死你……”幻现在北面一座屋顶上的姜秋华厉叫,脸色泛灰,呼吸急促,香汗湿衣,绝代风华不再存在、披头散发像个巫婆。
丘星河幻现在广场的东面,也是大汗彻体,但气色不变,仅虎目中神光减弱了许多。
“你好狠,每一种毒招都用上了。”丘星河收剑入鞘,不悦地大声说:“下次你再把那些阴毒的伎俩掏出来,我一定……一定要你好看,哼!”
他本来想说,我一定宰了你!
迄今为止,他仍然割舍不了那点无望的情思。
另一座屋顶上,升起四个黑衣人。
“我们来收拾这妖女。”黑衣人之一大叫,举起手中的诸葛连弩、沿屋脊飞跃接近。
姜秋华精力将竭,怎敢再逞强?
她身形连间,去势仍然可媲美星跳九掷。
绛宫魔女已经不见了,乘乱悄然溜之大吉。
“老弟,谢谢。”向魔女叫阵的人,向远处的丘星河含笑挥手示意,大踏步由原处走了。
片刻间,四周已渺无人踪。
疯丐四位怪杰由小巷钻出,不住摇头苦笑。
“我知道这妖女的来历了,好可怕!”疯丐是江湖人精,见多识广语气肯定。
“我也知道。”五湖浪客说:“天暴星陶冰的传人,武功与道术全传给这姓姜的妖女了。”
“天暴星名列十大魔头的第二名,她嫁给太行山飞狐岭摩天堡堡主,金鞭太岁姜霸,这妖女姓姜。”疯丐说:“所以,妖女必定是天暴星陶冰的女儿。金鞭太岁是绿林之霸,他的女儿要成为江湖之豪。假使她成功,不知要在死多少江湖精英呐!丘小子,你可千万不要情迷心窍。让妖女雄霸天下……”
“少废话’别扯上我。”丘星河焦灼地大叫:“除魔卫道,是你们这些可敬前辈的事。快找保正甲首鸣锣告知村民,救人要紧。”
“好吧好吧!快找保甲鸣锣。”疯丐知道他心中焦急,不再讽刺他:“我觉得,那个什么杨姑娘,比这妖女可爱多多,你小子到底眼睛管不管用?”
“你……”
“不说不说,我去找保甲。”
…………………………………
第二十九章 穷追不舍
姜秋华只剩下七个人,损失了四分之三的人,甚至尸体也被不知来历的人带走了,损失极为惨重。
两个小侍女刁钻而灵活,居然逃过了大劫,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搜村时人分为五组,她这一组三个人都健在。
其他四组每组有六个人以上,只有一组逃出四个人,另三组是如何被人消灭的,己无法得悉了。
逃出四个人的一组原来有八个人,有四个被疯丐尹非四位怪杰所拦住,以雷霆万钩的声势击毙在小巷口,再把其他四个人赶得落荒而逃,也因而保住了老命。
其实,她的亲信损失并不大,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替九华山庄效忠的江湖小有名气二流人物,由无俦秀士派给她助威的。
她自己的姜家亲信,并没跟在她身边策应,她是临时起意赶来鸿沟集的,来不及通知在暗中策应的亲信随行,无意中保全了她的亲信子弟兵,损失的大半是无俦秀士派给她助威的爪牙。
逃离鸿沟集,首要的事是尽快与另一批亲信会合。
黑白两道群雄已正式展开复仇行动,人手少必定处处凶险,任何时候她都可能受到黑白道群雄的袭击,人多才能从容进退,不怕群雄袭击。
七个人凄凄惶惶南奔,她本来就是从南面来的。
一路上她不断咒骂丘星河,把丘星河恨人骨髓。
大道向西南伸展,鸿沟集西南二十里是三同村,路一分为二,右至确山县,左是至真阳县的小官道。
她的亲信预定在三同村潜伏,妙笔生花也有一批人在该处暂住。</p>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