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那个被担忧的自己

    “我是关键因素吗……”
    我躺在房间的地铺上，望着天花板，回想起了德利奥酋长的话，自言自语着。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房间内的火炉还烧着微弱的火星，我并没有睡觉，因为并不困，也有一些繁杂的事情需要思考。
    之前德利奥酋长给我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他是这里的酋长，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他得服众，自己年纪也大了。
    之所以让德利奥认为我是双方都能影响到的关键因素，也是因为只有我抓住了重心吧。
    奥克斯部落无法容忍西恩帝国在五十年前践踏他们、屠杀他们，他们想要复仇，但是苦于自己能力有限；而我们这边，则是想击败由魔王编织的整个西恩帝国的陷阱，但是苦于自己人手不够。
    我们追求的目标、结果一样，但是，我们的出发点、立场，完全不同。
    而且，我们的出发点，我们的立场，还是完全相反的。
    如果不把这个矛盾解开的话，我们是无法达成合作，继续前进的。
    于是当时，我选择了用最快捷的方式去化解这个矛盾，但是同时，这个方式也是比较恶劣的，也是有可能带来比较严重的后果。
    但是这个方法，真的错了吗？
    我们这边仅仅只有五个人，想要修复一个部落，甚至是一个种族的历史问题，让他们放下仇恨，仅凭嘴上功夫，就算再拿出一点证据，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让他们亲眼见到西恩帝国是彻底地被魔王掌控着的，他们才能将愤恨转移到魔王身上，才能发现事情的本质。
    要怎么才能让他们亲眼看见呢？
    不对……
    我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应该已经亲眼见过了才对……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望着因火光闪烁而忽明忽暗的天花板，终于发现了一个疑点。
    这既是疑点，也是一个突破口。
    如果说整个西恩帝国是魔王的阴谋的话，那么屠杀亚人，占领这片疆域然后成立西恩帝国的人，应该也是魔王的爪牙才对。
    此刻西恩帝国的辽阔疆域当时大部分都是属于亚人部落的领土，为什么几个诸侯国联合起来就能把整个亚人部落摧枯拉朽一般击败？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看来这一次得换我去打扰德利奥了，。
    既然德利奥酋长那么晚了还来找我商谈，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就算他对我的做法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但是他肯定不希望事态出现恶化。
    我夺门而出，在走廊上奔跑起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会见德利奥酋长需不需要什么手续，但是我得找到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发现突破口。
    然而就在我寻找德利奥酋长的时候，竟然在走廊上碰到了莲。
    她正半趴在栏杆上，出神地望着远方，望着晨光下的奥克斯部落。
    “莲？”我有些不理解莲这种时候在这里干什么。
    莲还在望着风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你……这么在这里干什么？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那么晚才结束，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莲反问道。
    我愣了一下，关于我的目的也没什么好保留的，我诚实地回答道“我要去找德利奥酋长，找他有些事。”
    “是关于昨天谈判的事吗？”
    “……对，没错。”
    场面稍稍有些尴尬了，老实说，我还不太清楚莲对我当时的做法抱有什么样的看法。
    “……”
    我们两人沉默了很久，各自都没有说话，莲又一次看向了外面，看向奥克斯部落的美丽景色，尽管已是清晨，但是已经有亚人开始忙碌起来了。
    莲终于开口了“还记得那位赛迦尔将军说的吗？真正的领袖永远都是身先士卒的。”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了？”
    “没什么，让你多虑了。”莲朝我笑了笑，我总感觉这笑容透露着一丝狡猾，却是很无奈的那种狡猾。
    “我啊，在我下定那样的决心之前，就已经幻想过了，幻想过，要看到比我现在所看到的，还要美丽的风景。”
    莲朝自己所欣赏着的景色抬了抬下巴，低声说着。
    “你会做到的，莲。”我安慰她。
    “……关于你在之前谈判时的行动，我是理解你的，无名。”莲在这时有些冷不丁地对我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慰我吗？”
    “不是啊……我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的，我是明白的，你之所以要那么做，是因为我们只有你啊。”
    “你在说什么啊，莲……”我耸了耸肩，莲的意思，我真的有些不明白。
    “不，我是认真的！”莲在这时猛地抓住了我的双肩，认真地看向了我。
    “我、凯米撒、兰艾儿甚至是克克子，我们只是空想家与梦想家罢了，但你不同，是你在支撑我们，支撑我们的正义，支撑我们的执念。”
    “都说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呢？”
    我应该是不明白莲的意思的，可是不知为何我脸上的笑容竟在不受控制地慢慢变成了苦笑。
    “我们当然不会自我贬低，相反的，我们依旧会践行我们想要去实现的梦想，到达我们想要到达的未来。”莲摇了摇头。
    “所以啊无名，你也不要再贬低自己了。”
    我的嘴角跳动了一下“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已经放下我那前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怎么可能还会说去贬低自己。”
    “放心吧！”
    我拍了拍莲的肩膀“我要去找德利奥酋长，就是为了想再为我们与奥克斯部落寻求合作这件事情寻找更多可行的办法，我才没有失落呢！”
    不知为什么，说出这话安慰莲的时候，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呢？
    “都说人最难做到的，是有自知之明。但其实最难做到的，其实是看清别人眼中的自己啊。”
    “知道你一万次秘密的人只有我，我眼中的你……”
    “你眼中的我，不是应该很强的吗？”我打断了莲，故作轻松地朝莲开了个玩笑。
    “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我得去找德利奥酋长聊正事了，你还是趁着这个时间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和莲道别了，我甚至都无法理解莲真正想要对我说的话。
    但是没关系。
    我是了解我自己的。
    这一次我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很清楚，就算不是勇者，该做的能做的，我会好好地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