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面,他离他这么近,他却全然不知。
“你来干什么,我不要看到你。”凌默北怒视着他,“你走。”
徐穿杨看到他脸上的指印,心中的内疚再一次加深,“还疼不疼了”
“你打自己一下试试。”凌默北捂着自己的脸,有些幽怨的抽搐着鼻子,眼见着就要哭了,“徐穿杨,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下这么狠的心”
“对不起。”徐穿杨发自肺腑的道歉,“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凌默北转身坐在沙发上,“我以后都不想理你了,明天我就回瑞士。”
“回瑞士”
“嗯。”
“不上学了”
“我上不上学,关你什么事反正留在这里,你只会凶我,打我,我又不是受虐狂。”他嘟起嘴巴的样子像极了小朋友,徐穿杨看在眼中,不由笑了。
“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你说吧,你想怎么办我都认了。”
凌默北本来还一肚子火气,此时听他这样一说,蓝色的大眼睛一转,仰头看着他,“真的我让你干什么都行”
徐穿杨点点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给我敷脸,而且,我饿了,想吃东西,你煮面我吃。”
“就这样”显然他的要求在徐穿杨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凌默北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比他矮了一个脑袋,这样站在一起明显没有气势,于是他向后一跳踩在沙发上,视线与他平视,“你现在一定想着去我哥面前告状,说我不住别墅住这里对吧”
徐穿杨没有否认,他的确是想要揭发他。
“你必须答应我,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告诉我哥,这样,我就原谅你,这一巴掌,我就算没白挨。”
他离他这样近,鼻尖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尖,属于少年温暖清新的气息拂过面颊,他笑了笑,“好,我答应你。”
“ye”凌默北做了一个耶的动作,高兴的在沙发上跳起来,沙发的弹性太大,他重心一个不稳朝前扑去。
下意识的,徐穿杨一把抱住他,他吓得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扑散在他的耳侧,“吓死我了,还好你在。”
他的身子软软的,好像带着弹性,他这样抱着他,竟然觉得一阵温暖。
“以后别这样疯疯颠颠,真摔到怎么办”徐穿杨将他放在地板上,“我去煮面,一会给你敷脸。”
“我要吃你们中国的西红柿什么什么面。”
“西红柿打卤面”
“对,西红柿大6面。”
徐穿杨纠正他,“是打卤,不是大6。”
凌默北摇摇头,“大6大鹿大路”
徐穿杨笑了,拿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打卤,就是先做面条,再把做好的菜和汤汁一起浇在上面。”
看他仍然一脸的茫然,“你看着我做吧。”
徐穿杨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五颜六色,什么东西都有,他拿出西红柿和鸡蛋,“你自己做饭”
凌默北摇摇头,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后面,“我不会做饭。”
“那你买这么多的食材干什么”
“我妈妈说,不能让自己饿到,所以,冰箱一定要塞满。”
徐穿杨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逻辑,塞满了食材不会做,跟没塞有什么区别。
“我要帮你洗西红柿吗”凌默北十分主动的要求做帮手。
改变自己
“我要帮你洗西红柿吗”凌默北十分主动的要求做帮手。
“不用,给我吧。”徐穿杨拿过来,“你应该从来也没碰过这些东西”
凌默北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他站在一边看着他忙碌,动作熟练,眼神认真,很快,一碗西红柿打卤面便热腾腾的放在凌默北面前,“吃吧,不是饿了吗”
“你经常下厨”
“不是,只不过对做面比较在行。”
徐穿杨从裤袋里拿出烟,倚着灶台抽起来,凌默北就站在一边,拿着筷子吃面,刚吃了一口,他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真好吃。”
徐穿杨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抽着烟。
他不喜欢吃面条,非常不喜欢,可是明浩不会做中餐,最简单的就是下面条,他研究了很多面条的做法,每天做给他吃,当他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吃面的时候,他不会知道,徐穿杨讨厌它。
可徐穿杨还是吃了,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久而久之,他竟然认为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面条。
直到现在,徐穿杨依然无法喜欢上面条,可他却下得一手好面。
凌默北将空碗往他面前一放,“吃光了。”
他喜滋滋的扬着眉头,“徐穿杨,你以后会经常下面给我吃吗”
徐穿杨说:“不会。”
他走出厨房,将手中的烟蒂顺手扔在垃圾筒里。
凌默北追出来,“你答应过给我敷脸的。”
“冰箱里有冰块,你不是已经敷过了吗”他指指沙发前的水渍。
显然,他早就发现了。
“好吧。”凌默北有些丧气,耷拉着脑袋,突然又兴奋的问:“徐穿杨,你打游戏吗”
“不打。”
“我教你吧,很好玩的。”
徐穿杨停下脚步,面对他叽叽喳喳说着没完,他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的神色,“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游戏上,更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生活享乐上,我不是你,自然也没有你那么清闲。”
一番话说得凌默北愣了半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关上门离开了,不久,外面传来开门声。
空荡荡的客厅里,他呆立许久,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徐穿杨刚才说过的话。
原来他不了解他,一点都不了解。
他想知道他的过去,他想知道他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所以,他找到了叶寒轩。
叶寒轩和胖子在打网球,两人身手矫健,看起来很像是职业的,凌默北抱着两瓶水站在一边观战,等他们结束了这一局,他赶紧把水递上去。
胖子接过来,笑道:“小北啊,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
凌默北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短短的头发,“胖子哥,你又嘲笑我。”
叶寒轩扭开瓶盖,看向他,“又是为了老徐的事情”
凌默北一脸被看穿了的尴尬,低头玩着手里的球拍,“寒轩哥,徐穿杨以前是不是受过很多苦啊”
闻言,胖子和叶寒轩相视一眼,叶寒轩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他小时候家境不好,家里没钱供他上学,他便跑去当兵,在部队里遇见了他的师傅,当时一个很有名的狙击手,他师傅很看中他的才华,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每到周末,他都会把他接到家里,给他做吃的,给他买衣服,带他四处玩,后来”叶寒轩叹了口气,“后来,他的师傅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牺牲了”
“他当时受了很大的打击,差点放弃做狙击手了,是队长让他走出了阴影,并且带着他一起创建了鬼兵队,之后才有了子衡,胖子,慧怡和我。”
凌默北听了,不由一阵心疼,他从来没有想过,徐穿杨还有这一段这样悲痛的经历,怪不得他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他他喜欢过什么人吗”
叶寒轩听了,看向胖子,胖子急忙推诿,两个人都不肯说。
凌默北看得一头雾水,但心中已经了然,这样优秀出色的徐穿杨,不可能没有心爱的人,只是一想到那个人,他竟然会有一点嫉妒。
“喜欢过。”胖子最后叹了口气,“那个孩子生来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就被人欺负,长大后也活在别人暴力的阴影下,最可怜的是。”
“胖子。”徐穿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网球场,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网球拍,“你话太多了。”
胖子急忙闭了嘴,耸耸肩。
凌默北看向徐穿杨,突然问道:“徐穿杨,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家里用家里的,就只会耍脾气,一无是处,毫无优点”
徐穿杨皱起眉头。
“你很讨厌这样的人对吗你讨厌这样衣来伸手的人,他们不劳而获,他们不求上进,他们过着蛀虫一样的生活,所以,你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是吗”
胖子和叶寒轩不解的看向两个人,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穿杨没有丝毫的犹豫,“是。”
“我知道了。”凌默北突然坚定的握紧了拳头,“我不会让你再瞧不起我的,我会向你证明,就算我不是凌家的二公子,我一样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凌默北说完,将手里的球拍搁在桌子上,转身跑了出去。
叶寒轩指了指徐穿杨,“你们搞什么呢”
徐穿杨不语,瞥了一眼凌默北消失的方向,“不用管他,打球吧。”
凌默北一口气跑出网球馆,跑得大汗淋淋,他站在路边,弯下腰大口的喘气。
他决定了,他要让徐穿杨对他刮目相看,他要让他知道,他一样可以受苦,一样可以过没有钱的生活,没有了凌家二少爷的身份,他还是凌默北。
凌默北快速拿出电话。
“爸爸,以后不必再给我打生活费和学费了,我要自己赚钱。”
凌爸疑惑的问:“你懂怎样赚钱吗你就不怕养不活自己再说了,让你妈知道,她非心疼死不可,而且,你哥又不在你身边。”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以后都不要管我,就这样,再见,爸爸。”
凌默北挂掉电话,将钱包里的所有银行卡都拿了出来,从便利店买了把剪刀,三下两下的剪成碎片扔进垃圾筒。
从今天开始,他要做一个不一样的凌默北。
用心才会快乐
当凌默北真正想要靠自己去养活自己的时候,他悲哀的发现,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第几次,他被店家不耐烦的轰了出来,虽然他一个劲儿的保证,就算不会,他也会努力学,可没有人愿意要一个生手,而且他这细皮嫩肉的,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个富家子弟想要来寻求生活的刺激。
“我真的可以我”
砰得一声,店门在他的面前用力关合,他再一次被人赶了出来。
街道两边店铺琳琅,竟然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凌默北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暗暗鄙视自已,果然离开了凌家的庇护,他就一事无成,连养活自己都成困难。
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街口处,一家蛋糕店的门口正在做打折促销,生意看样子很好,门前排起了长龙。
凌默北走过去,看到店门的玻璃门上写着招聘启事。
纵然一直受挫,他还是不气不馁的敲门进入,店长看到他,眼前一亮,“买蛋糕”
“我来应聘店员。”
“你”店长指指他,“你确定”
凌默北点点头,“我确定,我什么都可以干。”
店长还在犹豫,外面一个店员风风火火的冲地来,“店长,人招上来没有,我恨不得长出六只胳膊六条腿。”
店长将眼光转向凌默北,“招到了。”
这是凌默北在蛋糕店的第一天上班,显然,工作比他想像中要难得多,哪怕只是促销。
他先要记住每样蛋糕的价钱,熟练的打包装,熟练的找钱,人少的时候,还要吆喝几句。
他不会这样当街吆喝,对于从小就受到贵族教育的凌默北来说,那句“快来看啊,新鲜的蛋糕出炉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难如登天。
他无数次的张开嘴,想学着其它店员的样子喊几声,可是只蹦出一个字就满脸通红。
“你是不是跟家里怄气跑出来的,然后身无分文,又不想回家,不想服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跑来打工,赚点饭钱。”旁边的店员小金突然把头伸过来,一脸好奇的问,同时,还给他编造了一个看似非常合情合理的故事。
凌默北在给蛋糕打包装,闻言,他摇了摇头,“不是。”
“那就奇怪了,你长得这么帅,真的,你没发现自己长得很帅吗眼睛是蓝蓝的,皮肤是白白的,你是混血吧”
凌默北看着她笑了笑,“我只想赚钱。”
“做促销员能赚几个钱啊,站在这里,一天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三千多块。”小金叹了口气,“一个月赚三千块,我需要五六十年才能在这个城市买一所自己的房子。”
“五六十年”
凌默北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什么房子,车子,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生来就有的,不需要操心,不需要努力,甚至连他以后要做什么,要与什么人结婚,死后要埋在哪里,都有人替他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他,也一直按部就班的这样走着家人替他铺好的路。
现在,他认识了徐穿杨,知道了徐穿杨曾经的经历与努力,他才明白,原来,人生下来就是不一样的,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不劳而获永远不会觉得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生活毫无激。情与乐趣,如同行尸走肉。
“两个面包。”
凌默北急忙抬起头,“稍等。”
他包装的动作已经越来越熟练,只是在对待客人的时候,态度还做不到毕恭毕敬,毕竟,他还不习惯对人卑躬屈膝。
蛋糕店十点关门,他和小金在外面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小金累得捶着自己的腰,“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小凌,你累吗”
“还好。”凌默北笑笑,“我们可以结算工资了吗”
“当然,这家店还是很讲信誉的。”
小金带着凌默北找到店长,店长很爽快的给他们结算了一天的工资,凌默北是新手,而且没有站满十二个小时,所以,店长只给了1oo块钱,虽然很少,但是凌默北握着自己辛苦赚来的1oo块,由衷的感觉到它的重量,沉甸甸的。
第一件事,他想用他人生中第一个一百块去给徐穿杨买份礼物。
这个时候,很多店都开始关门歇业,在小金的指引下,凌默北找到了一家小饰品店,店铺不大,但是装潢精致独特,凌默北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许多形式怪模怪样,做工精细别致的钥匙扣。
他拿了徐穿杨的钥匙扣后一直没有还给他,现在,他想送他一枚,是他的心意,也是想弥补心中的愧疚。
他挑了几个,感觉都不错,左右为难着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时,店家走过来,热情的介绍,“小伙子,你很有眼光,这几款是我从拉萨带回来的,叫做吉祥结,我刚刚挂出来不久。”
“可以保佑平安吗”
“当然。”
凌默北喜欢它的寓意,对于徐穿杨那种经常做危险任务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
这个钥匙扣几乎花光了他一天的工资,怀揣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块钱,他在街边要了一碗清汤面,虽然吃起来不如徐穿杨做得好吃,但是因为饿,他连汤汁也一起喝光了。
凌默北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满足,原来花自己亲手赚的钱,就算是吃一碗拉面也能吃出山珍的味道。
他手里攥着那枚钥匙扣,嘴角轻轻扬起。
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徐穿杨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事”
“我想进去坐会儿。”
他眉头一皱,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就坐一会儿。”他低声祈求。
他往里侧了下身,“进来吧。”
茶几上放着那把狙击枪,上面盖着一块羊皮布,看样子,他刚才是在擦枪。
“这枪是你以前用过的吗”他好像对这把枪格外的珍惜,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擦拭,而且,他擦枪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视若珍宝。
“不是。”简单的两个字打断了他心中的联想,徐穿杨坐下来,继续擦着枪。
凌默北的手一直放在裤袋里,手心里握着那枚已经带了体温的钥匙扣,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徐穿杨忽然说道:“今天我跟你哥通了电话,这几天,他会派人从瑞士过来照顾你,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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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
“今天我跟你哥通了电话,这几天,他会派人从瑞士过来照顾你,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凌默北猛然一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他仍然在低头擦枪,仿佛站在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对他也不必做过多的解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直到让你喜欢为止。”凌默北看着他,几乎是祈求的语气,“不要不管我。”
徐穿杨擦枪的手一顿,低着头,也没有看他,“我不想看见你,并不是因为你讨厌,你走吧。”
“告诉我理由。”
“你不必知道。”
“是因为这把枪的主人吗”压抑在心中已久的想法终于脱口而出,让人心痛的是,徐穿杨的表情在急剧的变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沉痛的酸楚,他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凌默北看着他突然变化的脸色,嘴角带着自嘲般的笑意,他指向那间房门紧闭的客卧,“是那个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吗”
他的拳头倏然握紧,那块羊皮布被他攥得走了形。
“你不停的更换身边的女人,就是为了忘掉那个人,对吗”
“够了。”徐穿杨倏然从沙发上弹起来,“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一无所知,你现在就给我离开,还有,从对面搬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凌默北没有动,却对着他苦笑了出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次看见我,会有那种表情和眼神,就像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一个久别的故人,我很像他吗你不愿意看见我,其实是在蒙蔽你自己,你害怕自己想他,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凌默北”徐穿杨厉声打断他的话,“你一个小孩子,别对我品头论足,也不要试图揣测我的内心。”
“我二十岁了,我不小了,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孩子,你才大我几岁啊,你不就是比我多经历了几年人情事故,多吃了几年的大米饭,你也别对我大吼大叫,像个老前辈。”他激动起来的时候,英文夹着汉语一起往外蹦。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现在马上给我离开,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徐穿杨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强行往外赶。
“徐穿杨。”凌默北用力挣脱开,突然回过头冲着他喊道:“我喜欢你。”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愣住了。
凌默北深吸了口气,带着大义凛然般的坚定,“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知道,我是个男生,这样说,有点奇怪,但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不会在乎对方是男还是女。”
徐穿杨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是豁出去了的大男孩,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他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日,他倒在他的怀里,已经没有了力气,但还是伸出手想触摸到他的脸,他给他最后的微笑,给他说最后的表白,他说,“我喜欢你”。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离他最后一次跟他说话已经过了这么久。
凌默北见他眼神迷离,一声不吭,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徐穿杨,你是个懦夫,如果你喜欢那把枪的主人,那就去找他呀,你不敢去找他,却要窝在这里自我颓废,你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
徐穿杨抬起头,突然拎着他的衣领,提小鸡一样的将他扔了出去,迅速而有力的关上门。
倚着门扉,他不由牵强的扯起嘴角,笑容苦涩。
他想去找他,做梦都想,可是,谁能告诉他,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他留给他的,只有那灿烂如同夏花一般的笑容,只有这冰冷的一把狙击枪,只有那早就消散了仍然如同细丝缠绕的气息。
他不是凌默北,年轻气少,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大胆的说出来,而他,不但是一个胆小鬼还是一个窝囊废,因为,直到真正的失去了,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究竟失去了怎样珍贵的东西。
他想找回他,已为不可能。
凌默北被赶了出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手伸进裤袋,摸到那枚带着金属质感的钥匙扣,一共有两枚,一枚是那颗子弹,一枚是他的吉祥结,也许,他应该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了。
可是,他依然舍不得。
徐穿杨也许没有想到,凌默北这次这么听话,竟然真的从对面搬走了,下午有新的房客来看房,是两个女人,站在门口品头论足,说个没完。
徐穿杨本来躺在沙发上睡午觉,被吵得烦了,起身开门。
那两个人看到他的脸色,自觉的放低了音量。
“冰箱里满满的都是吃的,上任房客一定是个败家子。”女人打开冰箱,啧啧说道,又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这么多东西没带走,都是留给我们了败家子。”
门敞着,徐穿杨自然听到了她说得话,他走过去,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打开冰箱,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
包括这个屋子里所有属于凌默北的东西,他也全部给扔了出去。
就算凌默北不要它们了,但也绝对不会便宜了这些不知道感恩的人。
“这是什么东西”另一个女人从茶几上拾起一枚钥匙扣一样的东西,“好漂亮。”
话刚说完,手中的东西已经被人夺了去。
女人急了,“你是谁啊这间房子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但跟你更没关系。”徐穿杨将钥匙扣握在手中,转身离开。
“长得帅了不起啊,神经病吧。”女人用力切了一声,“算了,不租了,跟这种人做邻居,以后有的受。”
徐穿杨回到屋子,拿起电话,那边提示已经关机,他把电话打给凌默南,凌默南说,凌默北已经订了今天最早的航班回瑞士。
生活中突然就少了一个吵吵闹闹的人,立刻就变得安静起来。
一个曾经约过的漂亮女孩打来电话,要过来住一晚,徐穿杨想了想,答应了。
那天晚上,他们彻夜云雨,他比平时更加专心与狂野,仿佛是积攒了已久的气力在发泄一般,女人最后受不了,连连求饶。
完事后,他穿上衣服就出去了,“你睡吧。”
没有留恋,只是生理需要。
他来到客卧,合衣躺下,明明已经是凌晨,他却丝毫没有睡意,在床上辗转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磕上眸子。
“徐穿杨。”耳边突然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
他睡得正香,勉强睁开眼睛。
渐渐清晰的视线当中,是一张如玉般的面孔,正拄着下巴,笑吟吟的看向他。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的坐起来,“明浩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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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见
明浩坐在他面前,如画的眉眼静静的注视着他,充满了心疼与怜悯。
“徐穿杨,你又不肯好好吃饭睡觉,是不是”
徐穿杨摇头,惊喜的捧着他的脸,不可思议的看了又看,“明浩,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明浩只是笑,水汪汪的眼底倒影着粼粼的月光,纤细的指尖磨蹭着他的脸,“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只要你肯回来。”笑容如同花朵一样绽放在他的脸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肺腑的笑容了,“明浩,不要再走了。”
明浩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指尖轻蹭着他的眉心,“你瘦了好多。”
徐穿杨握住他的手,“你不喜欢吗那从明天起,我努力增肥。”
“身体强壮了,可是这里呢”他的手停在他的胸口,“徐穿杨,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吗你能让它自由的收缩与鼓胀吗”
“我可以,只要你回来,我就可以。”徐穿杨突然用力的抱住他,“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求你。”
明浩慢慢闭上眼睛,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他多么渴望他怀抱的温暖,多想贪恋的一直赖在空气里,与他形影不离。
“徐穿杨,你也答应我,忘记我,重新试着去爱一个人,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让你珍惜爱护,陪你走过一生。”
“不,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你别走。”徐穿杨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会突然从眼前消失不见,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在颤抖着。
明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心里很清楚,我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傻瓜,不要再等了,让我安心的去吧。”
“不,不要。”徐穿杨更加用力的紧拥着他,像一个孩子害怕失去心爱的人,“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再也不会了。”
明浩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摸这里,是没有心跳的,不要再自己欺骗自己了。”
他不说话,掌心下的胸膛没有任何的波动。
“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被过去纠缠,我会在上面看着你幸福,只有那样,我才会安心。”明浩轻轻推开他,俯下身吻在他的额头,“我好羡慕凌默北,如果当初我也可以像他一样敢爱敢恨,也许,我们就不会留下遗憾了,不过,我不后悔,爱过你,我不后悔。”
明浩看着他微笑,漂亮的眼眸中带着沉痛的留恋与不舍,“永别了,徐穿杨。”
“别走。”徐穿杨急忙抓住他的手,可是手却穿过空气,他的人在他的面前变成一片幻影,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一片虚无。
明浩缓缓起身,如同轻烟般飘向空中,他看着他,伸出手,他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抓住的只有空气。
“明浩,不要走,不要走。”徐穿杨追过去,一直追到窗前,明浩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身影飘出窗外,如烟般散开,月色如水,他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片清朗的天夜空与满天繁星,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过。
“砰”
客厅里传来的响声让徐穿杨猛地惊醒。
“不要走。”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前是空荡荡的房间,窗户也是紧闭的,哪有半点明浩的影子。
他呆愣了许久后才肯相信这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如此真实,真实的就像他真的回来过一样。
他缓缓蜷起身体,手盖在眼睛上。
女人握着杯子推开门,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一个男人蜷缩在月光下,手掩住脸,哭出了声音。
该是有多悲恸才可以让这样一个男人落泪,又该是怎样的人才可以让他魂牵梦绕。
她不小心弄掉了水杯,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一幕,默默的关上门,女人终于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如同钢铸,已经没有人可以再次闯入了。
而同一时间,凌默北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个时候,中国那边已是凌晨,而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举起手里的钥匙扣,任那枚子弹带着月光飘来荡去,他不知道自己真的会有这种勇气离开,可最后,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知道,徐穿杨的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根深蒂固,而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的胜算重新打开他的心扉,他必须要成长,这样才有资格重新站在他面前,重新让他认识他。
掌心一收,钥匙扣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五年后
从凌默北离开已经过了五年。
五年时间,弹指一挥,可是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它的漫长与辛酸。
一场突如而来的雪灾毫无预兆的袭击了中国南方,受灾群众人数已经累积达到一亿。
部队全面展开了救灾行动,徐穿杨和叶寒轩带着一批精英部队第一时间赶到了受灾最严重bsp; 白雪茫茫,所见之处全部覆着厚重的冰霜,交通瘫痪,通讯中断,食物的供给成了最大的问题,而且伴随着持续的低温天气,受到影响的群众越来越多。
部队配合着当地部门一边做着除雪工作,一边安顿受灾群众,而同时,各个国家也伸出了援助之手,派遣了人力物资赶来救援。
临时搭建的帐篷前支着一口铁锅,锅里烧着雪水,战士们就着这些水一边取暖一边泡面。
徐穿杨正和叶寒轩在研究c市的地形图,准备转移受灾群众。
一个战士匆匆进来汇报,有一名士兵在救灾的时候被冰锥砸伤,需要紧急转移。
徐穿杨赶到现场的时候,大家正在七手八脚的将受伤的战士抬上车,巨大的冰锥直接从他的大腿穿透,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有医护人员吗”徐穿杨问身边的警卫官,“交通瘫痪,把人送到医院只能依靠人力,中途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这条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做为一名当兵的,他深刻的知道,如果废了一条腿,他的军旅生涯恐怕就要这样结束了。
警卫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医护人员有限,一时半会也调不来人手。”
徐穿杨神色严肃的喝斥,“调不来也得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兵废了。”
警卫见他发火,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时,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是医生。”
徐穿杨抬起头,寻声望去,不由愣住了。
更新完毕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四千字
徐穿杨抬起头,寻声望去,不由愣住了。
说话的人穿着紫色棉袄,头上戴着绒线帽,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哪怕包裹成这样,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凌默北跑过来,看到徐穿杨后,明显愣了下,但他很快目光一转,俯身检查小战士的伤口。
“没有伤到动脉,但是伤口有恶化的趋势,麻烦你们搬移的时候抬高他的伤腿,而且,越快越好,病人需要马上做手术。”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伤员抬上担架,前面的主要路段已经被大雪封死了,想要到达医院,最快的方法就是人工运送。
凌默北拿下身上背着的急救箱,先是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拿出水杯喂着伤员吃下抗感染药。
处理完后,两个救援队员抬着担架大步向前走去。
徐穿杨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五年不见,他成熟了不少,只是那双眼睛仍然如同湖水一样碧蓝,干净澄澈。
他蹲在那里,细心的给病人处理伤口,伤口狰狞外翻,污血脏了他的手,但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专注着手头上的事。
他回头看了徐穿杨一眼,只是一眼,很快就转过身,随着运送的担架一起向前跑去。
如果是五年前,看到这样的场面,他恐怕会吓得缩到一旁,而现在,他穿着厚厚的棉袄,背着急救箱,跟着救援人员一起奔跑,他看到了他的手,有几处很明显的冻伤,看来,他不是第一天来到这里。
两个救援人员抬着担架行走在雪地里,积雪太深,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前行十分困难。
凌默北抓着那个战士的手鼓励他,“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战士看向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医生,我这条腿还有救吗我还想当兵。”
凌默北冲他点头微笑,“当然有救,你千万不要放弃。”
战士欣慰的笑了,“谢谢你,医生。”
担架突然向下一滑,凌默北急忙扶住伤员的腿,前面的救援人员耗尽了力气,两条胳膊累得抬不起来了。
伤势不能耽误,凌默北走过去,毅然抬起担架。
救援人员吃了一惊,“医生”
他个子不高,虽然穿着厚棉袄,仍然能看出体格孱弱,这样一副身体怎么可能抬着担架走在这冰天雪地里。
“救人要紧。”凌默北紧紧握着手中的担架杆,“走吧。”
救援人员无奈,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等我攒足了体力,我再换下您。”
凌默北和另一个救援人员抬着担架踩在雪地里,雪下面有之前冻结实了的冰层,稍不小心就会摔一跟头,他们不得步步谨慎,却又得保持行进速度。
走了两公里,凌默北的胳膊已经酸掉了,好像失去了知觉,露在外面的两只手冻得通红,本来冻伤的地方又疼又痒,他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冰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却是大汗淋淋。
“凌默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凌默北脚步一顿,感觉突然一轻,他回过头,看到徐穿杨接住了他手上的担架,深遂的目光落进他的眼底,“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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