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如潮起时的波浪,粼粼绵绵。
尘茫山巅,古色古香的房间中,苏白对窗而坐,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白发紫衣,在茫茫夜色里更加醒目。
这房间虽然四面密不透风,但却可以看到苍穹,可望日月星辰,云卷云舒,以至于让苏白可以在闲暇时,转换一下心情。
“在生与死的面前,也许早已没了善和恶,仅存的只有求生的欲望,以及面对死亡的勇气。”苏白将正在看的一本书合上,抬头望了望星辰密布的星空,脸上泛起一抹复杂。
这本书上记载的内容是一只鱼的“自传”。
书上的这只鱼,本来是一个生活在池塘里,无忧无虑的小鱼,有父母,有伙伴,很幸福。
它每天除了和伙伴们在池塘的水草里嬉戏以外,就是期盼着能快点长大。
然而,鱼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就在这只小鱼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伴随着它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将它的命运改变。
首先是小鱼的父母,在某一天出去觅食时,不见了,小鱼等啊等,可是等了好久,始终没有等到它的父母。
直到过了许多天的夜晚,小鱼才听说,原来自己的父母被人类用诱饵钓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夜,漆黑的夜幕吞噬了整座池塘,以前温暖的水化作了冰冷,刺痛着小鱼的灵魂和肉身,它的泪水与池塘里的水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流了多了泪。
也是从那个夜晚以后,它“长大了”,开始接受现实,只是它心里清楚,这种长大并不是自己愿意的。
它学会了勇敢独立,学会了怎么在躲避人类捕捉的同时,更好的生存下去。
于是它开始联合自己曾经的伙伴,不仅统治了这个池塘,而且还通过自己的聪明,使得人类再也钓不到一只鱼。
结果人类走了,它带领鱼族取得了胜利。
可是,就在它们没高兴多久,一场厄难席卷而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池塘里的水草不再生长,它和它的鱼族没有了食物。
世间任何生灵没有了食物都会面临死亡,它们自然也不能幸免。
于是,一场没有善恶,只有生死的捕食开始了,鱼族们开始相互撕咬同类的躯体,每天都有鱼族葬身于同类的腹中。
若干天后,整个池塘只剩下它自己了,不是它生命力顽强,而是它将余下的鱼族都吃了,才活到了现在。
那些被它吃掉的鱼族里,有它一起玩耍的伙伴,有当初陪它一起征战这个池塘的朋友,甚至还有它的爱人以及子女。
毫无意外,只剩下它自己的池塘,已经再也没有可以维续生命的了,几天后,它最终也走向了死亡。
仰望星空的苏白久久不语,他脑海中清晰的记得,就在刚刚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我这一生,爱过,恨过,怒过,喜过,却不曾悔过。”
苏白已经读了三天三夜的书,书橱里的书,不是什么地域风情,也不是功法典籍,更不是技艺心得,而是一个个“自传”。懒人听书
这些自传的主人,种类繁多,比如花鸟鱼虫,山水人鬼等等。
苏白见过蜘蛛、螳螂的传记,却远没有这鱼的传记来的惊心。
蜘蛛和螳螂虽然也食同类,可却是一种天然的本能,而鱼食同类,是迫不得已,是受后天条件所制约。
苏白虽然不知道这书橱里的传记是如何来的,可却对这传记里记载的东西,复杂难明。
他无法理解,一些曾经看似无害的生灵,在生死面前,却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生灵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苏白越想心里越迷茫,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些天看过的一切,心绪不由自主的乱了起来。
不知何时,云华出现在了苏白的身后,而苏白一点发现的迹象都没有。
云华静静地看着苏白,眼眸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一个人身怀赤子之心是没错的,可身怀赤子之心终究不能在浑浊的乱世中生存。
书橱里的书并非是随意杜撰的虚假故事,那些都是每一个生灵轮回前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
因为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每当有人读时,所读之人往往会产生“书中就是我,我就是书中灵”的奇异感觉。
苏白身怀赤子之心,从未经历过如此复杂多变的诡谲之事,心绪翻涌,迷茫也在情理之中。
“世间种种,诡谲多变,无人可独善其身,唯有经历过,锤炼心智,方能游刃有余,师弟,这对你来说即是一场历练,也是一份福缘,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云华轻声呢喃,他依然没有现身,这是苏白必须要走的路,需要苏白自己克服。
苏白没有听到云华的呢喃,只见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深呼一口气,拿起书桌上的墨锭开始磨墨。
苏白磨墨的动作有些慢,一炷香后,他那紊乱的心绪,随着磨墨的动作开始平缓起来。
待苏白的心里彻底平静之时,他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开始在已经铺好的白纸上绘画。
曲线为形,直线为意,笔尖起落间,如行云流水,动静之间,若阳春白雪,形意交融。
随着苏白的绘画,片刻之间,一只嬉戏在池塘水草中的小鱼呈现,其模样与书中那只小鱼的极其相像。
此画虽好,不过却不灵动,因为画中的鱼没有眼睛。
而且不仅这幅画的鱼没有眼睛,就在书桌右上角放着一摞厚厚的纸张,那些纸张所绘的,都是苏白曾在书中看过的生灵。
无一例外,它们也是没有眼睛的。
不是苏白不想画,也不是画不出来,而是苏白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他隐隐感觉这缺少的东西对自己十分重要,只是现在暂时捕捉不到而已。
画完这幅小鱼图,苏白将手中的笔放下,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后,将它放在了那一摞纸的上边,随后便不再关心。
苏白变站为坐,拿起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放在眼前,书卷翻开,散出淡淡的书香,身披星夜,闻香阅书,待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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