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帮衬

    下午四点，小威的爷爷并没有来接他，舒心感觉到瘦小的小威有些坐立不安，他有些焦急爷爷为什么还不来接自己回家，舒心也觉得罗叔应该也回来了，无非是去一趟银行而已，可这外面下这么大的雪，骑着自行车也很危险。
    过了十分钟，奶奶从外面回来，先将舒心叫到前院小声跟她说道:“小威的爷爷今天是回不来了，路滑，骑车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已经通知了小威的父亲，正往回赶。往后几天小威就暂时住在我们家里。”
    舒心并没有觉得为难，有个人在家陪自己说说话也是挺好的，回头看去，小威正站在堂屋门口露出半个脸蛋望着前院的自己和奶奶。他心里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呢？奶奶对舒心说道:“这事你可别跟小威说，也别觉得是个麻烦，乡里乡亲的要相互帮衬些。”
    舒心说道:“奶奶，我知道啦。”舒心笑着走向堂屋，门口却不见小威的身影。
    进到堂屋，舒心满脸笑容地对小威说道:“小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爷爷去湖南寻你爸回家过年。”
    这个消息确实让小威高兴不已，舒心接着说道:“你爷爷让你先住在我们家，等你爷爷爸爸回来接你，所以啊接下来的几天，你就要和姐姐在一块过啦，你可不要嫌弃姐姐哟。”
    小威连连摇头说道:“不不，是我麻烦了姐姐。”舒心好奇小威明明才七岁，应该还是童言无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的年龄段，他的礼貌是从何而来，是罗叔的言传身教，还是因为贫穷和自卑导致他的所思所想超越了同龄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贫穷和自卑能让人更加懂事些，当然也更加偏激。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舒心每天做的事就是陪小威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怕他一闲下来就会想念他的爷爷爸爸。晚上的时候会用手机跟李思思联系，舒心会跟李思思说着最近家里都有哪些事发生，说到自己，奶奶，小威，罗叔甚至还会说对现在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的一些感受。
    李思思会跟舒心说着自己的一些事，吃了什么了，几点起床啊，看看舒心留下来的小说啊等等。尤其今天她告诉舒心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孩子。舒心还不理解李思思话里的意思，下一句李思思就说明了原委。原来是猫在今天突然从外面带回来另一只猫，两只猫个头颜色差不多，就是带回来的那只显得很枯瘦，像是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样。喂过一次以后这猫天天都过来，舒心跟李思思说可能是弃猫效应。
    而经李思思这么一说，舒心立马就明白了这猫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那个人放假了就忘了猫的死活。这些男生真不懂的珍惜其他生物的生命，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小威，这么礼貌这么懂事的男孩，长大后该不会成为那样的吧！
    晚上，奶奶，舒心，小威三人吃完饭在一块看电视上播放的天气预报。中国南方地区已出现雪灾，有些偏僻的地方已经出现断电，道路结冰的情况，开车的师傅已经给轮胎加上了防滑链并降低车速行驶，有些路段已经封路，而接下来还有寒潮。
    奶奶深有感触的说道:“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哟。”
    小威也许知道自己的爸爸在湖南，但他可能不知道湖南在哪，他的爸爸离随州到底有多远？舒心私下问奶奶:“奶奶，罗叔的情况怎么样了？”
    奶奶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事，听村长说骨头已经接好了，就是不能下床，你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出了这事揪心哟，还好小威的爸爸回来了，本来今年就没挣到什么钱，你罗叔这一摔把家里仅存的积蓄都用光了。他家这个年是真的不好过哟！”
    第二天，舒心早上起床的时候，奶奶就已经起来了，在门外面舒心听到奶奶正在和谁说着话，听声音是个男的，舒心还没听清说的是什么，男人就已经走了。
    奶奶进到屋里看到舒心，深深面色愁容着又叹了口气。舒心见状问道:“奶奶，那是谁？”
    奶奶说道:“那是小威的父亲，刚从医院回来，现在又要赶回湖南。他今年不是没挣到钱，而是房地产商拖欠了农民工的钱，他才说谎说今年没挣到钱。现在家里急需用钱。他又要赶去湖南再试试看能不能把工钱要回来。”
    舒心说道:“这还有雪灾呢，怎么去湖南啊？”
    奶奶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的性子倔，非去不可，今天赶早过来，就是想让我们再照看小威几天，这群拖欠农民工钱的人真是王八蛋。”
    舒心睁大眼睛看着奶奶，上次听奶奶骂人还是父母出车祸的时候，奶奶骂那些酒驾的人都是王八蛋，挨千刀的，拿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开玩笑。
    舒心回到自己的屋里。小威在床的另一头正睡的香甜，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出了什么事。之所以睡的那般香甜只是因为心里有盼头，他的盼头就是过年能和爸爸爷爷在一起。小孩子的世界是多么的简单，可现在大人忙着挣钱无法圆满自己孩子心中的期盼。没有童年的孩子是多么的可悲！
    几天后的上午，舒心正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她有些心烦气躁看不进书，前天她和李思思通电话的时候，把小威一家的事都很李思思说了，李思思也很痛恨那些欺负农村人的恶霸，她还说她家以前也经常遭受别人的欺负，简直对那群人恨的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李思思又说她查了湖南的天气，很多道路长时间封停，已经出现人车滞留路上的情况，小威的爸爸这是怎么去要钱啊，又怎么回来啊。说到最后，李思思甚至说让舒心联系小威的爸爸让他回来，她给小威一家人过年的钱，不管李思思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舒心当然都不会这么做。一是她觉得小威的爸爸是位有骨气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既然决定去要回自己的钱，就要去要回来。再说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湖南，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让他回来呢！二是，因为舒心知道李思思的钱是怎么来的，如果让小威的爸爸用了她的钱，舒心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小威的爸爸如果知道李思思的钱是怎么来的，以农村人保守传统的观念是绝对不会用的。
    奶奶牵着小威的手从外面回来，舒心看到小威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奶奶说道:“小威和村里的其他孩子打架了。”想起小威家里的事又看了看小威，舒心在这一刻似乎被什么东西唤醒了女性的母爱。她把小威拉到自己房间，给她擦了一些药并问道:“你为什么打架？”
    小威说道:“他们说我们家都是穷鬼，还说我妈跟别的男人跑了，说我是没妈的孩子。”
    小威越说越哭，哭哭啼啼又接着说道:“他们还说……还说我爷爷爸爸都死在外面了。”
    这话听着舒心眼睛一红，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就流了出来。她把小威抱在怀里，就像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威在舒心的怀里哭着说道:“我好想妈妈。”
    随即大哭起来，与父爱想比，母爱对孩子来说可能更为重要些，也许是共同经历了十月怀胎缘故。
    晚上，舒心跟李思思说了抱着小威的感觉，那一瞬间就像自己就是小威的母亲，而李思思对于母亲这个词似乎有些隐晦，以前跟她讲小威家里的事，李思思都是很激愤，感同身受一般。可说到母性，母亲之类的字眼她就变的沉默不语，李思思突然说自己想看看小威，舒心与之视频，舒心指着手机里的李思思让小威叫她姐姐，小威不明所以得叫了一声姐姐后，又变回之前那个木讷的样子。
    小威他们家庭是大队有名的困难户，手机这东西只有小威的爸爸有一部老人机，家里还有一部有限电话，对于QQ视频的事，小威又哪能见得到。对于手机有个活人对自己说话，在他的意识里这个人一定是个妖怪。
    又过去几天，仍然没有小威爸爸的消息，湖南地区的天气是越来越恶劣。只怕就算要到钱也不一定能坐到什么车能回来，小威再也忍受不了既见不到爷爷也见不到爸爸的，他再次沉默不语，双眼无神，他是既失落又失望。小小的内心世界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寒冷，找不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舒心知道小威几天没理自己的原因，自己给他的盼头让他觉得希望就在眼前而现在却又是遥遥无期。
    终于在过小年的这一天，小威的爸爸回来了，舒心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在自己家门口，头上包着纱布穿着破旧的衣服，舒心第一感觉就是他被人打了，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去讨薪的农民工被几个人拿着棍棒殴打，满身是伤。
    小威一见自己的爸爸就在眼前，叫了一声“爸爸”便冲了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英雄，小威的父亲对着奶奶和舒心频频致谢。奶奶还是那句话:乡里乡亲的，应该互相帮衬。
    舒心和小威互望一眼后，就各自转身而去。舒心能感觉到小威的眼睛还在自己身上。她想小威的眼神是怎么样的呢，像儿子看着妈妈？还是像偷偷暗恋邻家姐姐的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