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兰若(14)

    温昀兰匆匆归家。
    日落时分，黄昏云霞染红山头，她与若尘姊姊的居所浸在晚霞里头，焰焰地像是着了火似的。悬於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着。
    她推门进屋，屋中却不见若尘的影子。
    屋内一片凌乱，温昀菘坐在床榻边，神色自若地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板戒，听到温昀兰推门而入的声音，他抬头往她进门的方向看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温昀兰骨里发寒。
    「兄长？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不过就是临时起意想给妳娘亲上个香。」温昀菘笑了笑，「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那尼姑。」
    「若尘姊姊呢？」温昀兰的语调僵硬，「她去哪儿了？」
    温昀菘并未搭理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好妹妹，妳擅自离家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我们温家的屋子里窝藏僧人，妳难道不知道，这对温家可是个灾祸？要不是我发现得早……」
    「若尘姊姊说她不做尼姑了，她要归俗的。www.kmwx.net
」
    「妳说归俗？」温昀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榻上缓缓起身，「也罢，随妳怎麽说吧！反正她也做不成尼姑了。」
    「这是甚麽意思？」温昀兰心头泛上一阵不安。
    「尼姑破了戒，自然该还俗。还有什麽资格修佛念经呢？」
    「归俗」与「还俗」虽然皆是言僧人入凡世，但归俗是指僧人自愿脱下僧袍，重回市井之身；而还俗却是指僧人破了戒律，不得再修佛。
    那麽，她的若尘姊姊是破了甚麽戒？
    温昀兰想追问，却在看见某件事物时蓦地噤了声。就在温昀菘起身的位子附近，有点点血迹染在起皱的被褥上。手中的提篮坠地，栏中的物品散落，方才在市集中听闻的言语划过温昀兰脑海，令她悚然心惊，眼前一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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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尼姑身，却偏走着娼妓的命。
    「温昀菘！你对若尘姊姊做了什麽？你做了什麽！」她一面捶打着温昀菘，一面哭喊着，「你这没良心的！」
    「我可什麽都没做，妳别诬赖我！」温昀菘一脸厌烦地推开自家妹妹，「记得安生吗？是他看上了若尘师父。才刚进屋呢！就急着把她往床上按，还将我撵出了房！」
    「安生……？安公子？」
    「是呀！妳在诗会应该也见过他。」温昀菘睨着她，「不过就是在那诗会见了那尼姑一面，谁知道他就这样被她迷了去。」
    温昀菘理了理自己被她弄皱的衣服，冷冷笑道：「我猜想妳们离家也只会到这儿来，这才领着他来的，果不其然，若尘师父果真在这里。妳放心吧！妳的若尘姊姊如果去做安生的妾，他不会亏待她的。」
    温昀兰隐隐想起安生那日的话，想来他是认定了若尘姊姊就是寒红姑娘，这才来此处强虏若尘姊姊的？
    「你们怎麽可以逼她？」温昀兰红着眼眶，「若尘姊姊……她明明已经与我说好要做结发夫妻的！我们约好的！」
    闻语，温昀菘的神情陡然一变，一把抓住温昀兰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
    「温昀兰！妳是疯了不成？两个女人做甚麽结发夫妻？」温昀菘朝她吼道，「我告诉妳，妳莫要再想那些，妳的婚事爹已经定下了，对象是宰相之子，妳可给我好自为之，别丢了温家的脸。」
    「别丢了温家的脸？」她甩开他的手，「你们口口声声要我替温家想，可你们哪个在乎过我要什麽？」
    温昀兰颓然地跌坐在地，两行泪簌簌地不停往下坠。
    「你们有谁在乎过我？」她失神地喃喃低语。
    未裁成的姻缘丶朱红的布匹如被某人咳出的心头血，艳艳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