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林家老宅

    
    梅若彤和李彦白乘坐的船刚到山东地界，前面青州的林家老宅里正闹得天翻地覆。
    林家本就富裕，所以即使多年无人在青州老家居住，老宅子也修葺的干净气派。
    大太太当年被送回老宅礼佛，虽是被罚，可老太太和大老爷还是安排了不少人跟着她回家伺候。
    这其中主事的就是林管家的亲妹妹林嬷嬷。
    虽然在大太太和大姑娘林庭瑶的眼里，林嬷嬷就是跟着监视大太太的，可几年下来，林嬷嬷也确实在实心实意地伺候大太太。
    这些从大太太渐趋好转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就可以看得出来。
    也因此，在林庭瑶被送回青州老家之前，大太太和林嬷嬷的主仆关系其实已经得到了实质性的改善。
    比如天气晴好时，大太太有时候也会主动邀林嬷嬷到园子里说话或者做针线活。
    随着林家在京城地位的不断提升，尤其是大老爷入仕以及林庭芳和梅若彤婚事的确定，就是青州本地的地方官也开始关注起了林家。
    所以，就算林家老宅里现在大都是些女眷，也并没有人敢来滋扰生事。
    甚至在年节的时候，青州当地的一些官太太们还会送帖子邀请大太太去做客。
    只不过大太太礼佛时日渐长，不仅心性平和了，就连和外界来往的心思也淡了，所以无论是谁的请帖，她从来都是婉拒，只关着门过自己近乎隔绝于世的日子。
    可这种平静的生活，随着林庭瑶的到来被彻底打碎了。
    为着大太太的身体着想，林嬷嬷从不许下人们告诉大太太任何不好的消息，只有当年大老爷被授予官职和后来林辰晧被洪谦守为弟子消息，才是被允许在大太太跟前说的。
    而关于大姑娘林庭瑶，林嬷嬷也是报喜不报忧，只说林庭瑶在侯府照管内宅事务、生了一对龙凤胎等喜事。
    可随着林庭瑶合离、被送往青州的消息传来，林家老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大姑娘的破坏能力，下人们是早就见识过了的。
    林嬷嬷从接到林管家的信件开始，本就严肃的脸上就更加没了笑意。
    苦苦想了两天之后，林嬷嬷还是去了大太太房里，主仆两人关着门说了快两个时辰的话。
    等林嬷嬷开门出来，惶恐不安的下人们就接到了大太太的命令：
    大姑娘到了之后就住后院的小佛堂，有敢帮助大姑娘走出佛堂半步的，一律打了板子然后发卖出去。
    如此一来，众人倒是都放下心来。
    她们家家都是靠着林家过活的，林家给的月钱本就丰厚，对她们这些跟着大太太回了老宅的，更是有着丰厚的贴补，没谁想失去这个好饭碗。
    过两年等大少爷做了官，她们这些跟着大太太吃过苦的人，可有的是好前程。
    原来还怕大太太会纵容大姑娘，现在有了林嬷嬷传的这句话，大家的心便都安定了下来，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庭瑶是被几个粗壮的婆子一路捆绑到青州的，她又不肯乖乖听话，所以半月后到达林家老宅的时，林庭瑶早已经狼狈不堪。
    几个婆子是接了大老爷的死命令的，又拿着大老爷给大太太的亲笔书信，自是不会怕林庭瑶的威胁。
    桑嬷嬷和润琴早就被远远地发卖了，林庭瑶被捆着手脚抬进老宅二门处的软轿时，身边连一个可以指使得动的人都没有。
    林嬷嬷领着软轿进了佛堂，吩咐人给林庭瑶松绑，然后规规矩矩地给林庭瑶行了礼。
    林庭瑶的头发已经粘结成团，用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林嬷嬷说：
    “我要见我母亲。”
    林嬷嬷点头，平静地说：
    “好，请大姑娘先沐浴更衣，奴婢随后就带您去见大太太。”
    林庭瑶不肯，她就是要让大太太看看她现在的惨像，让大太太相信林家是怎么虐待她的。
    可林嬷嬷似乎看穿了林庭瑶的心思，淡淡地说：
    “大姑娘，太太身体不好，若是看到您这个样子，怕是又要哭一场，所以还是请大姑娘先沐浴更衣吧。”
    林庭瑶其实早就饿的发慌，见林嬷嬷还要这样跟她拖延时间，顿时就恼了，瞪了眼睛冷笑道：
    “就算在京城，你也不过是林家的一条狗，何况这青州也没有贱人们给你撑腰。
    你再敢跟本姑娘废话半句，信不信我即刻就让人要了你的命。”
    这青州，这林家的老宅，可就只有两个主子，另外的那个是一向都偏疼她的亲娘。
    林庭瑶自是有恃无恐。
    林嬷嬷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摆了摆手，就有几个婆子押着林庭瑶往净房里去了。
    林庭瑶吼得撕心裂肺，林嬷嬷却只微微抿了抿嘴角，转身就去了正院。
    大太太已经被气得病了好几天，正蔫蔫地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林嬷嬷在床边躬身站了，等到大太太睁开了眼睛，她才低声说：
    “太太，大姑娘到了，正在洗浴换衣。”
    大太太苦笑了一下，等林嬷嬷如实说了林庭瑶到了之后的表现，大太太就红了眼圈，喃喃地说：
    “都是我惯坏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说到这里，大太太让林嬷嬷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了，凄惨地笑了一下说：
    “这几年，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可是太晚了！”
    林嬷嬷给大太太掖了掖被角低声说：
    “太太，如今老爷是官身，大公子也拜了大儒为师，王爷和王妃摆明了是不计较以前的事情的，您又何必多心呢？”
    听林嬷嬷提起梅若彤和李彦白，大太太的眼神就顿了一下，收了几分悲色对林嬷嬷说：
    “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清楚，她是不会悔改的，你让人看好她，绝不允许她走出佛堂半步。”
    这是保证林庭瑶能活下去的最后办法了。
    大老爷的信里说的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就不会再让林庭瑶活着了。
    林嬷嬷应了大太太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地圈禁了林庭瑶两个多月，直到现在她忽然从佛堂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太太知道林庭瑶失踪的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林嬷嬷却只慌乱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马上就安排下人们秘密出去寻找。
    等大太太醒过来后，林嬷嬷就跪在了床边磕头请罪。
    大太太摆了摆手让林嬷嬷起身，自己想了一阵后才哽咽着说：
    “看守的这么严密她都能跑了，又岂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这件事情若是传回京里去，老爷是绝不会再让她活着了。”
    林嬷嬷默然垂头，犹豫了一阵才低声说：
    “前几天，老太太和二太太派人来送东西，老奴听葛嬷嬷说王妃和王爷要在近期北上。”
    说到这里，林嬷嬷悄悄打量了一下大太太的脸色，见她似乎并不排斥，才又接着说：
    “若是王妃和王爷走水路，那正好就路过青州。奴婢想着不如去碰碰运气，若是真的能等到王妃的话，她必定是愿意帮忙的。”
    林庭瑶没有路引，又是外地口音，别说独自回洛邑了，就是出青州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十有八九还在青州城里。
    可仅仅凭着林家老宅里的这些人，想在青州找到林庭瑶根本就没可能，更何况还想在不惊动官府的情况下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