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去省城

    
    要说那时候的干部，办事是真不含糊。第二天一大早，刘叔就跑了几十里山路去了趟公社，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小涛，多亏你呀，上面说，县委办公室给公社打了电话，特意强调了偏远村屯的教育问题，还强调以前因为条件艰苦很多下派教师退缩的问题。所以今年的一批民办代课教师里，有一个老师已经主动申请来咱们屯子。为了保险起见，最后我好说歹说，总算多争取来一个浮动指标。不过这黑板、座椅什么的就要咱们自己解决了！”
    “那些东西倒是好办，老师才是最主要的！”韩涛一听也很开心，但是在高兴之余，心头却闪现出一道身影。“主动申请来这里？会是谁呢？要真是大辫子的话就好了…”
    以后的几天，韩涛又考察了几个山头。选定以后，刘叔在村委会开了个会，最后大家都对韩涛承包荒地没有异议。不过韩涛还是正正经经地和村里签订了土地承包合同，并且缴纳了八十块钱的承包费，而且绝对没走后门，都是公事公办。
    其实用八十块钱包了足有六十多亩地，韩涛已经很知足了。之后韩涛算是有事干了，不但自己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花了几十块钱雇佣十几个无所事事的半大小子帮忙。但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得到了刘叔和几个老辈的好评。因为这件事，不但遏制了几个臭小子学坏，还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
    忙活了一个多月后，韩涛又跑到了县城，强拽着王东和刘海涛他们三个踏上了开往省城的汽车。
    一路上韩涛还把今后几个人合作的细节敲定了一番，而王东他们三个听说韩涛一下包了六十多亩土地，也都一阵惊讶，兴奋不一的三人纷纷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好的建议。
    到了省城之后，韩涛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女售票员身边，问道：“这位女士，我想打听一下，我们要去友谊路，该怎么换车？”
    也正是这一声女士，让刚刚还在嫌弃他们几个人磨叨的售票员喜笑颜开。之后她用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热情与耐心，向韩涛介绍着前往友谊路的换乘线路：
    “……你下车以后左拐，之后往前走不到100米，坐1路，这样就可以少花5分钱到友谊路了”
    “涛哥，咱们去友谊路干什么呀？再说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们，咱来省城到底干什么来了？”一下车，王东就一脸着急的问道。
    韩涛呵呵一笑说道：“看你们三个急的那样，告诉你们吧，这友谊路上有个友谊宾馆，樱花株式会社的就在那家宾馆。”
    “樱花株式会社？”王东一愣，“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个小鬼子名。”
    韩涛回道：“没错，就是日本一个贸易公司的名字。只不过他们不叫公司，而是叫某某会社。”
    “那咱们来这干啥？涛哥，你和他们认识？”梁晓飞此时也接过话音问道。
    “是啊？不但我认识，你们几个也认识。”韩涛点头道。
    “我们也认识？我咋不记得，再说，咱们找他们干什么？”王东好生诧异。
    “这个樱花株式会社的负责人，就是咱们第一次在省城碰面时遇到的那个日本女孩。而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探探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会和他们做生意。”韩涛认真的解释道。
    “和小鬼子有啥生意可做，咱们的好东西都被他们划拉走了。涛子，你这是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王东一脸激动的冲着韩涛说道。
    韩涛无奈的一笑，之后回道：“东子，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换位思考呢！咱们这叫走到敌人后方去。我知道你们恨日本人，我也恨他们。但是咱们和日本今后很难在发生战争了，所以我们要和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那就是经济战争。这样不但不能赚他们的钱，还可以似的咱们和乡亲们都富起来。你们说，这何乐而不为。”
    “这回我明白了，还是涛哥这脑袋好使。上次她是因为蕨菜才缠着我们，所以你这是打算把那些咱们没人在意的野菜，还有其他的农副产品什么的卖给日本人？”王东简直不敢相信了，这得是多么疯狂的一个念头啊。
    在那个年代里，能够从中国卖到日本去的商品只有两类，一类是矿产品和木材，另一类就是中国特色的民间工艺品。从来都是中国从日本进口东西，而韩涛却想把没人要的野菜什么的卖到日本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四个人边走边聊，半个多小时后，找到了友谊宾馆。这是一家涉外宾馆，客房是几幢四层的小楼，坐落于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院落之中。樱花株式会社刚刚进入中国不久，还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目前正租住在友谊宾馆的长包房里，这个情况是韩涛上次和千岛美代子聊天时知道的。
    “干什么的！”
    四个人刚到小院门口，就有戴着红袖箍的门卫气势汹汹地迎上前来，双手摊开，做出一副乡下人赶鸡的样子。
    由于是夏天，韩涛和王东他们几个人的穿着都有些随便，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够出入涉外宾馆的样子。
    “我们找一号楼325房间的樱花株式会社。”韩涛直接报出了樱花株式会社的房间号。
    门卫上下打量了韩涛一番，质问道：“你们找樱花株式会社干什么？”
    “我跟你说，你能懂吗？”韩涛笑吟吟地讽刺了对方一句，他知道，对方只是一个门卫，还没有胆量替住在里面的客人赶走访客。他越是这样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对方就越不敢过于造次。
    果然，门卫被韩涛的底气给唬住了，他讷讷地说道：“你不说理由，我是不能随便放你进去的，谁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这院子里住的全是外宾，你们惊扰了外宾怎么办？”
    韩涛用手指了指门卫室的电话，说道：“你给他们拨个电话吧，拨通之后我来说。”
    “你来说？人家日本客人都是说日本话的，你会吗？”门卫问道。
    韩涛道：“这你不用管，你只管拨电话就是，耽误了客人的事情，你负得起责任吗？”
    门卫摸不清韩涛他们的底细，于是嘟嘟囔囔地走回值班室，拨通了樱花株式会社的号码。
    听到电话里的应答声，门卫果真把电话交给到了韩涛的手里，韩涛接过电话，用流利的英语对着话筒里说道：“你好，是樱花株式会社吗？我是千岛美代子小姐的朋友，想和你们谈一些农副产品的的事情，她在吗？”
    “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此时又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的日本人有些惊讶，他在中国办事处工作已经有一年时间了，还没有遇到过英语说得如韩涛一般流利的中国人。而且千岛小姐回国之前确实交代过，如果有一个会说英语，名字叫韩涛的中国人来找她，必须招待好。
    “我叫韩涛，就在友谊宾馆的门口。”韩涛答道。
    “哦，韩先生稍等，我马上出来。”对方说道。
    不长时间，一个穿着西服、中等身材的日本人就从院子里走出来了。走到宾馆门口，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门口除了门卫之外，就只有韩涛和宁王东他们。他犹豫了一下，便径直向韩涛走来。
    “不好意思，请问刚才是您给我打电话吗？”日本人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是的，我就是韩涛，这三位是我的合作伙伴。”韩涛用英语向对方介绍道。
    “你们好，我叫福田俊，是樱花株式会社的中国区销售副主管。韩先生，请您和您的朋友们到里面谈话。”日本人一边向韩涛和王东他们鞠着躬，一边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看着韩涛用如此流利的英语与福田俊交流，王东他们的心里感到了无比的自豪。韩涛上次就是这样，随便呱啦呱啦地一通说，就把一个正宗日本妞给说得拼命鞠躬了，这次又是这样。
    “涛哥还真是厉害！”刘海涛一边对着王东和梁晓飞感慨着，一边跟在韩涛的后面，走进了友谊宾馆。
    在他们的身后，门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好半晌才骂了一句：“娘的，会说外国话的人，怎么都穿得这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