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哥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悲伤的预感从来不会出错。
    浅浅跟着黑影一同踏进了席思阳的家。
    那是一个不大但十分温馨的小家，家人们的合照挂在照片墙上，组成了无数个笑脸。
    每张照片里的席思阳都笑的无比温暖璀璨，肆意张扬。
    和浅浅见到的二哥哥的笑容一点都不一样。
    她隔空摸着那些照片，忍不住发问：“这真的是思阳哥哥吗？”
    “当然是了，为什么会这么问？”
    席朝阳不解，在他短暂记忆里的席思阳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因为浅浅回家到现在，都没有见二哥哥这么笑过。”
    “那是因为今天以后，他可能没有一天过得舒心吧。”
    席朝阳撇过头不再看那些照片，“浅浅，你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记得帮我给席思阳道个歉。”
    “知道了，二哥。”
    浅浅闷闷地回答，她不该问这个笨蛋问题的。
    一时之间，二人无话。
    浅浅站在照片墙旁边，看着席思阳还有他的父母忙来忙去地给席朝阳救治。
    然后看着他们在看到席朝阳诡异的愈合速度的时候，惊恐地捂住嘴。
    又看着他们安慰彼此，约定着隐瞒席朝阳的秘密，在席朝阳醒过来的时候，对他展现和煦的笑容。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席朝阳没想到自己没死成，不知道是喜是忧地舒了口气。
    “不麻烦，反正我们也是赤脚医生，只能给你包扎包扎伤口什么的。”
    席朝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几乎被白色纱布覆盖。
    “你是个福大命大的。”席思阳爸爸递给他一杯热水，搪瓷杯子上还写着各种语录，“你是失足跌下来了吗？你家里人肯定很担心吧。”
    原本双眼无神的席朝阳在听到“家里人”三个字的时候，手指抽动了一下。
    他这些日子被折磨的脑子乱糟糟的，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家人们！
    “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手机吗？我想联系一下家里人。”
    “我们家只有座机。”
    席思阳听了席朝阳的请求，一边积极回答他，一边跑到一个柜子前，将座机扯了出来。
    “给你用，你家人应该很担心你，你身上应该很痛，你说吧，我帮你拨号！”
    席朝阳将谢妍的号码说给了席思阳，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没忍住红了眼眶。
    “妈妈。”
    电话那端的谢妍也带着哭腔：“阳阳，你在哪啊阳阳。”
    席朝阳将从席思阳那里听来的地址告诉了谢妍，又叮嘱她一定要多带些人来之后，就挂了电话。
    席思阳不解询问：“你怎么不多聊聊？”
    “不能让妈妈太担心，她还怀着妹妹呢。”
    说起妹妹，席朝阳脸上总算是带了点笑意。
    “我每次都会和妈妈打赌，她怀的宝宝一定是妹妹，我还给妹妹买了好多东西。”
    “真好，我也想要个妹妹，但是爸爸妈妈不给我生。”
    席思阳托着胖乎乎的脸，满是羡慕，童言无忌，却惹得一旁的父母闹了个大红脸。
    “你可以在我妈妈生了妹妹之后，来我家玩。”
    席朝阳被这家人温暖和谐的氛围感染，渐渐放松了下来，还和席思阳约定了到时候带他去看席家新出生的妹妹。
    “怎么说呢，这约定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达成了。”
    黑影席朝阳架着胳膊，自嘲一笑。
    浅浅看了他一眼，自从跨进这里，她就能感受到二哥散发出的悲伤的气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二哥，手足无措。
    浅浅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疼。
    “二哥，你要是想和思阳哥哥再见一面，浅浅可以帮你的。”
    她是神兽血脉，总会有办法帮他们两个人见面的。
    “知道你厉害，但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席朝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建议，“你一定不要被白家人抢走，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浅浅知道了。”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外面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你们是不是把人藏起来了！！”
    白猛地咆哮从外面传来，浅浅被吓了一跳，紧紧贴在了黑影身边。
    黑影低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是牵起了她的手。
    他本不该留这么多念想的。
    席朝阳看着在外面撞翻一切，又凶神恶煞撞进席思阳家里的白猛，神色平淡地想。
    他现在就是个看客。
    要是浅浅问他为什么白猛会这么快找来，他甚至会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白家人在尚未熟练的手术中，往他七岁的身体里植入了只有定位技能的芯片。
    他看着满脸绝望的七岁的自己，已经想不起当时的他心中到底都想过什么。
    是马上就会赶来的父母，还是还没出生的老三，还是马上要再见到的铁门……
    席朝阳还是被抓了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席思阳和他的家人被白猛带来的人毒打，又在离去的车上看见了被肆意奔走的火舌卷进去的整个村子。
    明明上一秒村子里的大家还在合力救人。
    明明席思阳还在和他讨论着有关妹妹的未来。
    明明席思阳的父母还在笑着听他们童言无忌，和外面来关心席朝阳的人一起打趣他们俩。
    但此刻，一切都在化为灰烬。
    白猛坐在车里在大声的嘲笑村子里的人不自量力。
    他并没有因为作了恶而痛彻心扉。
    反而是后座的席朝阳痛到身体蜷缩，牙齿咬破嘴唇流出了股股鲜血。
    他一声不吭死死承受，他知道，他才是罪人。
    在席思阳的村子被白家人毁了的当天下午，席家人冲到了藏在深山老林中的白家老宅。
    争吵，抢夺，席朝阳像个破烂的布娃娃，任由他们摆布。
    他最后在谢妍的哭声中清醒了过来，正在愈合的皮开肉绽的手为她擦去了眼角的泪。
    “妈妈，我好累啊。”他任性地把自己塞进了谢妍的怀里，无力地说，“我能不能睡一觉。”
    谢妍抱着他，脸颊轻蹭他的头发，温柔地说：“睡吧，等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好。”
    但下一秒，谢妍怀中的小人就开始了抽搐。
    “二哥，你怎么了？！”
    浅浅本就因为席朝阳的抽搐揪起了心，扭头就看到黑影哥哥正在消散。
    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团雾气。
    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眼，带来一片黑暗。
    席朝阳的声音从黑暗外传来：“别看了，我死的太丑了，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