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踢馆

    
    “哪路来的孙子？也敢直呼你秦爷的大名。”
    秦诚站了出来。
    中年汉子瞧着浓眉大眼，但眉宇间却又一丝阴鸷，加上脸色阴白更加生出一种莫名的威慑，迫人至极。
    “太极门，柳云生。”
    一听是太极门的，秦诚就乐了，“怎么着，小的打不过，现在你这老的要出马了？”
    那柳云生面无表情，眼里却透着阴沉，“比试过招你用些下三滥的招数算什么本事？撒石灰？呵呵小孩子的把戏，敢不敢再出来耍耍？”
    秦诚却讥讽笑道：“真够不要脸的，比试之前你们不是放话随便我用什么手段么，现在又说下三滥。”
    被三番四次嘲笑讥讽，柳云生的脸色早已阴沉了下来，想他太极门二代大弟子的身份，这么多年哪方势力不得忌惮三分，横行无忌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但最让人窝火的，是自己的弟子居然会被一个普通人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给阴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据说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学了什么“疯狗拳”，动手前兜里硬是塞满了生石灰，劈头盖脸的就撒，完事就跟疯狗一样，专挑人要害招呼，下狠手。
    自己那几个徒弟到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呢。
    但丢人归丢人，底下的徒弟虽说功夫差点，不太争气，但自打开了个俱乐部每月孝敬的东西可不少，他这个做师父的总得出口恶气，报仇雪恨不是。
    眼底狠色一露，柳云生正想开口，冷不防一股冷意忽地飘来，落在他身上，那滋味好似瞬间落进了冰窟窿里，惊他的把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再一看手背上，好家伙，全是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汗毛根根起立。
    柳云生心下骇然，这种感觉比面对他师父无心道人都要来的恐怖，简直如身畔有恶虎过境，令人悚然。
    像是受惊的兔子，他眼中阴沉一退，忙四下顾盼扫量起来，想要找到异样的源头。
    直到他对上一双眼睛，瞬间僵住。
    这里原本是一个剧院，想要上去还得攀登几十层的石阶，而在石阶的一头，一双眼皮微垂波澜不惊的冷淡眸子正居高临下的睨来。
    再看那双眸子的主人，身形挺拔，白发黑眸，面容冷冽阴郁，五官阴柔的近乎有些邪气，左耳坠着一枚银环……
    但怎么会是个年轻人？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柳云生心中暗暗惊疑，此刻他骑虎难下，狠话都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想要退走怕是要沦为笑柄。
    二者一上一下，彼此相望，正当柳云生犹豫不决之际，恰恰四目一对。
    一刹那，他恍惚惊见尽头那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顷刻化作两方殷红血泊，伴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意临身，柳云生只觉眼前依稀似有一只张牙舞爪的噬人恶鬼扑来，心神霎时失守。
    只是一眼，他脸色煞白如纸，脚下踉跄一退，竟往后摔去，如遭重击。
    幸好被身后的弟子见机扶住，这才没有倒下去。
    “不堪一击。”
    冷淡平静的嗓音从高处落下。
    “哥。”
    雀跃的叫声响起，柳云生才见刚才那个出手狠辣的少女向着石阶尽头的青年跑去。
    他冷汗涔涔，嘶声问道：“你是何人？”
    武道一途，势如登山，一步一重天。但想要走的高，看得远，首重心性意志，倘若意志不坚，那便会裹足不前，自陷绝境。
    而此时此刻那尽头站着的，就是高山，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山。现在，这座山以势压人，破他武道意志，往后他若不能击败此人，迎难而上，这一幕怕是要烙印在他的脑海中，终生难忘，再也别想有所进境。
    “唐斩。”
    两字传来。
    唐斩似笑非笑的轻声道：“看见了什么？”
    柳云生嘴唇翕动却无法说出来，也不敢说。
    武夫气机乃是自身精神意志的凝练，对方那犹如恶鬼一样的惨烈气机简直恐怖的非人，绝然是杀人无数的可怕存在。
    唐斩见他连说话回应的勇气都没有，顿时没了兴趣，“离开吧，以后看见这扇门，绕着走。”
    原本按他的意思是要下重手的，要知道打伤是恩怨，打脸却是死仇，进门搭手那叫切磋，尚有余地，可这位临门不进，却叫嚣挑衅，而且还无视他这个当家的，俨然已是羞辱，和打脸无疑。
    可惜，就是实力太差，唐斩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他瞥了眼一群学员，“你们也都进去。”
    他语带压迫，气机外露，众人虽然看的不明不白，但还是下意识的听了话，纷纷退回到俱乐部里。
    眼见唐斩转身进门，柳云生气息一泄，好似大难得逃般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不料几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柳大哥，你也来踢馆？”
    “柳兄，既然来了咱们一起会会他。”
    “不错，这小子当真狂妄的厉害，放言用现代技击迎人挑战，非得好好给他个教训。”
    “一个外来人，也敢在这龙潭虎穴和咱们抢食，不知死活。”
    ……
    柳云生扭头看去，来人不少，都是滨海市几个大拳馆和俱乐部的老师傅或是总教练，也有好几个江湖里的好手，一个个摩拳擦掌，谈笑而来。
    “踢……踢馆……”
    再一听他们的话，柳云生的呼吸都要停了。
    “踢谁的馆？”
    他下意识望了眼石阶尽头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诸位，我来替大家引荐一下，这位便是太极门的第二代大弟子，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柳云生柳大哥，一手太极拳打的是出神入了化，待会就由柳大哥打头阵，保证将那白毛小子手到擒来，咱们就看好戏就行了。”
    柳云生抽身就想走，开玩笑，刚才那人差点一个眼神把他瞪没，现在哪还敢凑合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赶紧跑吧。
    可这些个老师傅却熟络的和他攀着交情，碍于脸面，柳云生只好一一回应，听着旁人的马屁，他起初还有些受用，但听到后面由自己打头阵后，瞬间精神一震，清醒了过来。
    他甚至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这群突然蹦出来的，该不会是要给他下套子吧。
    “我还有事，就不凑热闹了，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留给诸位好了。”
    柳云生也懒得多想，天大地大命最大，现在可不是以前，旧时武人重脸面，但现在最惜的是自己的命。
    “且慢，柳大哥，听说那个打伤你徒弟的人也在这里，待会我们帮你出口恶气，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柳云生望着一只只搭在身上的手，可怜他刚才心神受损，丹田气息郁结，一时间竟无法摆脱这么多人，只能眼生生的看着自己被连推带送跟着所有人上了台阶，然后在心惊肉跳中进了那扇好似通向死亡的门。
    “哎……等等……别……我不去……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