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山

    
    才过正午不到两个时辰，乌山镇的天便开始变了色，阴云在镇子的上空聚集，将整个镇子笼罩在暗沉之下。远处传来轰鸣声，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将镇子兀然间照的异常明亮。镇里的家禽家畜被吓得躲在窝里缩着头不敢出来，发出阵阵惊惧的声音。
    陆尘有些紧张，身子绷得有些僵硬，即便是已经经历过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天气，但每一次面临之际都难免嘴角发颤。尚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这样的天气下进山的时候，双脚被吓得发麻，鼓着胆子，拿着竹杖摸索在那一群的大人后面，自己幼小的身躯不知多少次摔倒在路上，又不知有多少次因为误判方向而在山里迷路差点难以回来，那些艰难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
    深呼了一口气，陆尘整了一下衣衫，转身进屋，将挂在墙上的蓑衣取下披好，戴上斗笠，将小药篓背好，从桌底将小锄头翻出，丢进药篓，走进厨屋将桌台上的几块干粮打包好揣进怀里，陆尘就这样，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行装。
    砰！砰！砰！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阿尘，你好了没有，要走啦，快点！”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好啦好啦，我就好了，丁大哥，你在那儿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到！”陆尘回应道。
    丁大哥叫丁南，是镇长的的儿子。丁南稍长陆尘几岁，称其一声大哥。同时，丁南也是陆尘在镇上同龄人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丁南刚过十六岁，一副孔武有力的身躯，身材魁梧高大，是和陆尘同时进的采药队伍。陆尘当时还是苦苦哀求了好久才得以进的采药队伍，而丁南却是直接被采药的老人们一致认可而招进来的，绝不是靠着什么镇长儿子的身份混关系。
    丁南天生巨力，在镇上一直都是为人所称道，他一人就能抗动镇上两个成年男子都扛不动的米袋，而他尚且只有十六岁而已。镇上的采药队伍慎重考虑过后，一致同意将这个小伙子给招了进来。
    屋外的风还在刮着，将木门吹的嘎吱嘎吱响。
    “好了，丁大哥，我们走吧！”陆尘推开木门，朝着一旁喊了一声。
    于是，两人并排，一起走向了采药集合的队伍。
    乌山，山脚下。
    稀稀疏疏的几个采药人聚集在一起，待到陆尘二人到时。一个有些年岁背着药篓的老人站了出来，开始向大家叮嘱一些上山的注意事项。这次上山的人并不多，加上陆尘二人也就一共十人，而真正有着采药经验的人不到一半，其他不过是老人们从镇上寻来的壮丁青年，帮助老人们的采药打个下手。
    山上很危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其中毒蛇猛兽不说，在小镇这种奇特的天气下，问题还不算大，这些兽类往往是蜗居在巢穴之内不敢外出，采药人的行动由此得益会方便很多，只要你不是运气太差走进一些猛兽的巢穴，一般来说，山上的毒蛇猛兽都不算你采药途中太大的问题。
    另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是后山，老人在话语中也是再三强调，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随意踏足后山，是采药人的铁律。后山，连接着的是南禺山脉。南禺山脉横跨整个雨国不知数万里，作为雨国国境内最大的山脉，绵延不知何方，其中药材，兽类数不胜数，危险亦是可谓处处设伏，数不胜数。陆尘两年多的采药经历中就有这样的一个例子，那是镇里的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在采药的时候收获或许是运气实在不好的缘故，没有什么收获，不觉打起了后山的注意，踏足其中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山里的夜晚最为危险，采药之人从不敢在山里过夜，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采药老人不敢轻易在山中度过夜晚。山里雾气很大，一不小心就有迷路的风险。这种情况下，倘若你随便踏入山中，如无头苍蝇般在山中乱转，是采药人最为忌讳的，亦往往是危险之至的行为。
    老人讲完注意事项，又严厉的叮嘱好几次，这才挥了挥手，招呼大家跟着他进山。
    进山的队伍分成两列，陆尘紧紧的跟在丁南的身后，虽然看不见，但进山的这条路陆尘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几年的采药经历，让陆尘眼睛虽不能视，但在乌山上的采药行动也不至于受阻。
    手中的竹杖在路上有节奏的点着，丁南在前面细细地为陆尘讲说路上的一些变化。天愈发的暗了，陆尘虽然看不到，却也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在逐渐下降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在刺激之下起了一个一个小疙瘩，这可不是一个好预兆。众人加快了脚步，丁南也不说话了，提示了陆尘一声后，便低头登山赶路。陆尘埋着头，细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用竹杖仔细丈量，脚下步伐也逐渐加快。
    大约半个时辰后，采药的队伍停了下来，这是乌山大约四分之三的高度，树木茂盛，杂草丛生，众人站在窄小的山路上，两侧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安静的有些异常。若不是这种天气下，那里必然是毒蛇盘踞之地。
    大家对此都也习以为常，领头的老人又嘱咐了大家几句后，挥手叫大家散开分头行动，各自去山中搜寻可用的草药。陆尘转身，用竹杖将灌木丛拨开，动作到一半，身后传来声音，“阿尘，我和你一起吧”丁南嬉笑着从后面跟了上来，拍了拍陆尘的肩膀，说道。
    “好的，丁大哥，那我们一道采药吧，你帮我找寻药草，我来辨别和采摘。”听到这话，陆尘心头微暖，脸上也露出喜色，他知道，这是丁南在照顾他。
    以往的陆尘每次上山采药都是最少的那个，虽然陆尘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来找寻找药草，但看不见，还是他采药很大的阻碍，以至于陆尘的效率总是不够高，采药的量也往往不足别人的一半。
    好在的是，陆尘识药，陆尘采的药虽然不多，但每一株都是真真的药草，药用价值也比较高。而其他那些不识药草的青壮采的药，颇为混杂不堪，破坏严重，药效流失，甚至偶尔夹有不知名的杂草在其中，惹得识药的人啼笑皆非，到头来还得分辨开重新装篓。
    “这次有了丁大哥的帮助，想来定能有所收获了。”想到丁南的加入，陆尘心中也是一阵暖流涌过，丁大哥这些年帮助了自己很多，就像是自己真正的大哥一般，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只是，又想到自己的眼疾，心中不禁也是有些黯然。当初宋老所说能用灵药治疗一事，陆尘一直记在心中，因为这个的缘故才加入了采药的队伍，只是这么多年来，所谓的灵药也一直是没有什么消息，想到此处，不免也是深深一阵叹息。
    “丁大哥，你听说过灵药吗？”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殷切期盼，陆尘抬头问道，问完陆尘又不免有些失落，连镇上最老的采药老人都对灵药闻所未闻，更从未见过，丁大哥又怎么会知道呢。
    “灵药？问这个干嘛？是因为阿尘的眼睛吗？”丁南似是有些讶异，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看到陆尘无神的双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答道，“听是听过，但没见过呀，那可是修行者的东西，灵药这东西，前年我和阿爸去城里售卖草药给那些大药铺的时候，有另外的商客前来售药的时候聊天中讲到过，说不知是哪里的臭小子踩了狗屎运进了南禺山还活着出来，带着一株发光的金色药草，颇为不凡，在药铺卖出了天价，说是数千金币，我当时还耳尖听得很细来着，那里的掌柜说怕是灵药，灵药那东西一般都掌握在修行人手中，像我们这般的普通人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真是让人羡慕啊。”
    “真的吗？丁大哥！”陆尘似是没有想到丁南会听说过灵药，不禁浑身激动的难以自控，双手颤抖，这么多年自己四处打听灵药的消息，却都是无用之功，没料想到会从丁南处得到它的消息。
    陆尘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那双无神的眸子似乎有了些看不见的光亮。丁南看见此幕，心中也是恸然，走上前，抱了抱陆尘，说道，“放心吧，阿尘，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乌山这么大，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采到那灵药的。”
    陆尘虽然知道丁南是好意安慰，但自己采药这么久，也从未见过灵药的半分影子呀，但总归是有了它的消息，只是它天价般昂贵，自己又怎么有机会得到它呢。
    回了回神，陆尘将视线放向了远方，那里，是后山的位置，高大的山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有人在南禺山脉中采到灵药，这样的话，是要进后山吗？”陆尘想到关键之处，心中的那一丝希望似乎又重新被点燃，不禁喃喃道，言语之中又充满了一丝密切而又不可察觉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