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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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星星看完全没放心上的样子，心里阵暖意，但她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忠国哥，以后，真的别……”
    “星星”金忠国突然打断她，他不想再听到她接下去的话，沉在他心底或者是浮上水面的那好多心意，他突然想今天就全部都说出来。
    “嗯？”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长大的那些事儿吗？”
    “……记得。”林星星低声说。
    “以前我们小的时候，也总是到这片茶园里捉迷藏，你不喜欢找，只喜欢藏，于是我就让你躲起来，我去找。你从小个头就高，这个茶树根本就挡不住你，有时候我老早就看到你了，我也不去抓你，我只等你差不多数到99的时候，再假装去抓你。”
    林星星拽下一根狗尾巴草，只是低头在手上把玩着，不语。
    “然后我们就一起上学了，我一直都比你高一个年级，每次在学校看到有男生和你说话，我都特别生气，可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喊你，你就会跑过来，放学跟着我一起回家。”
    “再后来我们又在一个生产队……一直以来吧，我都有一种感觉，就是……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你和我说话的眼神、语气，都仿佛在和我说，你会一直在我旁边，会一直喊我‘忠国哥’。”
    林星星默默地听着这一长串话，心里倏地收缩了一下。
    “以前的我，什么也不敢表现，也不敢做逾越的事，其实说实话……我以前很享受你在我身边的距离，总是觉得那样就刚刚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我觉得你好像开始变了，好像慢慢的，会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林星星欲言又止。
    “所以我开始害怕了，我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所以，我才想着往你家里送点东西，让你能够知道我的心意。”
    “对不起，星星，这一切我都做的太晚了，我应该早一点对你好的。”
    金忠国掰过她的肩膀，像是鼓起了很的勇气，慢慢把她搂在怀里，说：“星星，我现在、以后都愿意对你好，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只是你……以后都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林星星瘦削的肩膀被金忠国搂着，她感触到她臂弯的力道，年轻男性手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着她后背，她听到他的心脏的跳动，他的话也一字一句地听在耳朵里。
    可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看到忠国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心跳狂加速了。
    脑海里那些明明很普通的场景，但是却被原主自己暗暗赋予很多的光亮，慢慢的让她只是觉得像是看了一场甜蜜的关乎暗恋的电影，仿若岩井俊二的电影《情书》一般，只是这是属于他们俩个的青春，电影的主人公是原主和他，与林星星已然无关了。
    然而这些金忠国却不知道，他也不能知道。
    所以当他越走越近时，林星星才想要把他推开。接下来的话，她虽然知道这些他本不该承受，可是她又不得不说。
    “对不起，忠国哥，我不能陪着你。”
    不知为何，林星星说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是结结实实的疼痛了一下。
    金忠国听到这句话时，周身好像都凝固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慢慢松开了手。
    “你……”
    “忠国哥，我……我好像……不喜欢你。”林星星强忍着说完。
    金忠国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暗淡了下去，林星星看他眼里似有转瞬的泪光，她想道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不能骗自己，也不能说出他曾经的感觉都是错误的，因为抹杀了他们从前所有若有似无的暧昧，似乎才更残忍。
    “没事。”金忠国说，“没事的，星星，你没有对不起我。”
    “忠国哥，你要恨，就恨一个叫林星星的人吧，千万别恨以前的那个我。”林星星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就只能模模糊糊地说着。
    金忠国笑了：“我为什么要恨你啊，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以后的你，我都不会恨的。”
    林星星扭开脸，因为她看懂了他笑容里的悲伤。
    林星星脑子杂乱如麻和金忠国各自心事重重地道了别，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阳阳刚在屋外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写完了作业，现正在厨房的灶台上捯饬热饭，堂屋里还没人点灯，而李玉芬只坐在竹椅上，在黑暗里发呆。
    林阳阳今天放学回来时，刚好碰上表姨和金叔叔一直在劝他妈妈，三言两语的也就明白了些发生的事。
    他看到林星星回来，便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妈还在那生闷气呢。
    林星星走进堂屋，轻声喊道：“妈。”她抹黑找到煤油灯的位置，生火点上。
    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林星星看到李玉芬脸上有几道泪痕，她不看林星星，也不答话，起身就进里屋去了。
    林星星也跟了过去，说道：“妈，对不起。”
    李玉芬一听这话就心软了，在床头坐下，抹了一把眼泪，喃喃地说：“你还知道回来。”
    林星星听的出来她语气里已经没有多少责备了，便也在床边坐下，说：“妈，我不该说你懦弱的，我错了。”
    李玉芬叹了口气说：“妈的个性自己也明白，我吃亏就吃亏了，但是你得好好的，明白吗？”
    林星星一听这话，鼻子一酸，心里却比挨了一巴掌还难受。
    李玉芬看她不说话，就接着劝她：“星星，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明天咱们就去学校报到，成不？咱们先把工作的事情稳定下来……”
    林星星低着头，犹豫再三却还是慢慢地说了出来：“妈，我想去上海。”
    “什么？！”李玉芬几乎是喊了出来，“你去上海做什么？”
    林阳阳正端着锅碗饭菜进堂屋来，听到里屋的声音，赶紧过去问：“咋了，谁要去上海？”
    林星星说：“妈，你听我说，咱们国家现在正在发生很大的变化，在河湾庄待着是不会有出息的，我得去外面看看。”
    李玉芬觉得今天她的神经都要崩溃了，这一出接着一出到底是要闹出什么花儿来？
    “又是那个陆知青和你说的？”
    林星星摇了摇头，随即又点点头：“陆启清给我写的信中说了，她的表哥从美国回来办纺织厂，正在招女工，她就给我留了名额。我怕你们担心，怕你们不理解我，所以我就一直都没敢和你们说，但是，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打算过去了。”
    “你就打算过去了？那……那金忠国呢？他三天两头往家里送东西，没准就是等着年后找媒人过来说亲了，你……你就是因为要去上海，所以才不要他来我们家的吗？”李玉芬早就等着金家上门来提亲，其实在她的心里，金忠国都已经是半个女婿了。
    “我……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喜欢他，更不能和他结婚。”
    林星星的这一系列决定都超出了李玉芬的理解范围，她低着头不说话，煤油灯的灯芯一跳一跳的，照的她的影子也变了形。
    林星星看不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不管怎么样，她觉得有些话她今天必须要说出来，她也不知道李玉芬能听进去多少，她只能尽量把事情的轻重都说出来。
    “妈，您知道吗，在上海办厂，那优先招的都是本地人，我这个机会，陆启清帮我争取来，也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工资也比咱们村的任何一个地方要高。咱们家的收入就靠我们俩来挣，如果要我们家的日子过好一点，我就必须要出去。”
    林阳阳看着他姐一脸的坚决，知道他姐应该是下定了决心，才把这些事都说出来，于是只能帮姐姐说话：“妈，我觉得姐这个决定……还挺好的吧，咱们镇上不是也有一个什么厂，我同桌的小舅子，找了一堆关系都进不去，我姐这真的是遇上好人了，还帮她争取了名额。”
    李玉芬被一双儿女劝的六神无主，那去上海听上去是个好事儿，可是自己女儿才不满20岁，涉世未深，自己一个人去了能过的好吗？
    林星星看着李玉芬的神色似有缓和，就接着说：“现在国家恢复了高考，马上大学生就会成批的毕业，他们毕业了就会回来和我抢工作，我一个高中生去教书，最后只能被淘汰……那个时候，就没有什么铁饭碗了。”
    “而至于金忠国，我……我是对不起他，可就算我不去上海，我也不能和他结婚，我不想欺骗他。”
    李玉芬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说：“行行行，走走走，你们都长大了，我是老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