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魔头

    
    九鼎界，相州。/p
    在相州东南隅有一片连绵山脉，主峰青乙峰之上坐落着一处修仙道门，名为青乙门。/p
    相州修仙界虽然在九鼎仙界属于末流，但青乙门的实力不容小觑，位列天机殿、御魔宫之后，是相州第三大道门。/p
    门中弟子千余，地域广阔，方圆足有数十里，东临万丈深渊，一方壮观的瀑布自断崖处飞流直下，水花四溅，声势浩大，瀑布边一有一块突出的巨石，形如鹰嘴，东瞻群山，俯仰天地。/p
    因为少有人来的缘故，此处鸟语花香，清幽怡人。/p
    “小魔头，不要枉费心机了，你是逃不掉的！”/p
    一声断喝打破了此处静谧的气氛。/p
    说话的人是一名面色红润的中年道人，他身旁站着五六名手持上品仙剑的青乙门内门弟子，面色冰冷，目光中充满了浓重的杀意。/p
    这群人的对面，鹰嘴石上站着一位年轻的青乙门道人。/p
    他约莫十八九岁，浓眉大眼，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色道袍，左胸处似乎受了伤，鲜血汩汩直流，半边道袍被染成了红色。/p
    此刻，他面色煞白，手中持着一口普通仙剑胡乱地挥舞着，神色惊惶。/p
    身后一步是万丈深渊，白茫茫的雾气在半山腰间缭绕，深不见底。/p
    被中年道人一喝，他浑身一哆嗦，愈发紧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差一点踩空。/p
    一颗石子跳起来落入山涧，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回响。/p
    “左离，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修魔？”/p
    人群中一名面皮白皙、年龄与之相仿的道人跨前一步，声色俱厉地问道，“要知道，万恶魔为首，修魔就是背叛本门历代祖师，大逆不道，罪不可恕！”/p
    “我知道，我也不想，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被称做左离的年轻道人喘着粗气，语无伦次。/p
    “不必解释了。”/p
    中年道人仗剑一指，厉声喝断，“你，就是魔！”/p
    “我不是！”左离连连摇头。/p
    “小魔头，还在狡辩？”/p
    中年道人冷声道，“你看看手上的指环，分明就是魔界之物！”/p
    这道人说得没错，左离的左手无名指上确实戴着一枚黑色的圆环，与众不同，不知是何物打造。/p
    他低头看了一眼，摇着头：“我不知道是……魔物。”/p
    白脸道人面色变得略有缓和：“左离，我与你相识于总角，又一起投身道门，我不想看你误入歧途。”/p
    “我知道。”左离黯然道。/p
    “这样，你将指环交出来，我在师父面前为你求个情，无非是废了一身魔功，然后在阴风窟中面壁个两三年就过去了，还可以从头再来……” 白面皮道人继续劝说着。/p
    “功法我可以不练，魔功也可以废，可是……可是这黑环不能交给你！”左离的态度异常坚决。/p
    白脸道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副恨铁不成刚的神色：“左离，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我也帮不了你了。”/p
    “你们放过我吧……”左离无力地哀求着。/p
    “放过你？”/p
    中年道人冷冷地笑了，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魔，人人得而诛之！”/p
    “不要逼我了……我真的不是魔……”左离手中剑胡乱地挥舞着，泪流满面，他已接近崩溃。/p
    “大师兄，跟一头魔啰嗦什么？一剑杀了！”旁边生着一只青眼的道人道。/p
    中年道人点点头，却眼睛一转，抬眼看对白脸道人：“六师弟，今日之事，你一念之仁，差一点儿让他逃了！接下来此魔交给你了，怎么做，你应该知道。”/p
    被称作六师弟的白面皮道人闻言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明白中年道人的用意，是在考量他是不是真的与魔划清界限。/p
    对于眼前这个一起长大，又一起踏入青乙门的兄弟，他下不了狠手，可是不下狠手就无法在青乙门立足。/p
    他踌躇不定。/p
    “姜流，我自己来，不用你动手！”左离看出了白脸道人的为难，凛然道，“将来你修道有成，回村时，记着替我问候十三叔，谢谢他这些年将我养大成人，还有淳朴的村民们，他们对我很好，来世我会报答的……”/p
    说完，年轻道人两手张开，身子向后倒去。/p
    几人紧跟着飞纵过去，眼见左离的身子象断线风筝一样穿透了重重白雾急坠下去，片刻后不见了踪影。/p
    “大师兄，要不要下去看看？”青眼道人问中年道人。/p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不必了！悬崖这么高，以小魔头的道行，掉下去必死无疑！还有，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死就死了，不必惊动掌门。”/p
    “是！”众人应道。/p
    “散了吧。”他又道。/p
    除了白脸道人呆呆地望着悬崖下的白雾出了一会神外，余人一轰而散。/p
    之后，白脸道人也表情复杂地离去。/p
    鹰嘴岩上恢复了宁静，只有飞瀑湍急的咆咽声，一如往昔。/p
    ……/p
    此时，左离的身子身在空中，无所凭依。 /p
    他微睁双目看去，一轮明月天空高悬，月光凄清，最后眼前一黑，连这片惨淡的月光也突然不见了。/p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是一根稻草，却什么也抓不到，唯有响在耳边的凄厉风声。/p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黑环。/p
    每当不如意时，他总会去摸一摸这枚黑环，奇怪地是，黑环似乎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每次摸到时，都让他澎湃的心情平静下来。/p
    这时，一幕幕往事走马灯般涌上脑海。/p
    那名白面皮道人名叫姜流，两人来自山下的莫家庄，光着腚长大，又一同踏入青乙门，经负责测根骨的千相生测过，姜流是天龙象，幸运地被掌门万玄剑收为关门弟子，一步登天。/p
    而左离则根骨奇差，在灵雀苑做了一个饲养灵兽的外门弟子。/p
    青乙门中，外门弟子地位低下，几乎没有人待见他，除了负责灵雀苑的管事酒道人和一名同门项长生之外，酒道人赠予他一口名为青光剑的普通仙剑，还传授他门中人人皆会的青乙总摄心法和天地五行剑诀，项长生为人热忱，经常嘘寒问暖，指导他修炼，开导他。/p
    实际上，他的确还偷偷地修炼了一门道法。/p
    这门道法名为金刚不灭诀，有一次，他在门中交易所三得居为酒道人打酒时，一个负责山门的胖道人硬送他的。/p
    金刚不灭诀是一门炼体道法，与青乙门道法并不冲突。/p
    因为根骨差的缘故，正宗的青乙门道法进展极其缓慢，两年的时间，当姜流将青乙总摄心法修至第二层时，他却未能突破第一层，当姜流将内门剑法太乙紫霄剑诀修至赤光境时，他的天地五行剑诀十路却只通了其中一路庚金剑诀。/p
    反而是这门金刚不灭诀似乎为他量身定做一样，修炼时进境突飞猛进，短短不到半年间，就已修至第一层坚石境。/p
    如不是姜流在他修炼时，发现他身上隐生乌黑魔气的话，他恐怕至今不会知道修炼的是一门魔道功法。/p
    但也幸亏修炼了这门功法。/p
    中年道人名叫左思阳，是万玄剑的大弟子，后来，左思阳偶然来到灵雀苑时意外地发现了左离手上的黑环，判断是魔界之物，不由分说持剑便杀，左离仓皇逃走，虽然姜流飞剑挡了一挡，剑光仍击中他的右胸，金刚不灭诀随心而动，体如坚石，剑气破体竟只入体数寸，方才侥幸逃到了鹰嘴岩上。/p
    至于手上的黑环，不是他不想交出来，而是他有难言之隐。/p
    他从小被人抛弃，这枚黑环自襁褓中便戴在手上，据在村头拣到他，并抚养他长大的十三叔推测，恐怕与他的身世有莫大关联。/p
    他自然不能交出去。/p
    而且，就算他想交出来也不可能，黑环就象长在他身上一样，每次当他试着取下来时，就会昏迷不醒。/p
    这种怪事，说出来谁能相信？/p
    不交，是死！/p
    交了，也是死！/p
    最终，他选择了死！/p
    ……/p
    一帧帧画面闪过，似乎离得很近，转瞬间又倏然远去。/p
    无助、迷惑、痛苦、激愤、不甘……一个个念头纷至沓来，最后化作了一声呐喊。/p
    我命尘微不足惜，天道不公谁来救？/p
    这个念头方过，左离便隐隐约约觉得一股力量在他的身底下托了一托。/p
    之后，一阵彻骨的剧痛袭上来，他只觉天旋地转，便人事不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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