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久远

    
    暘葶一等便是一年，这一年中白黎没有醒来，黑恕防止暘葶贸然靠近福禄洞，另外拨了一处地方给她。暘葶喜爱灵兽，那块地正适合她与灵兽培养感情。
    朝月湖的深处，暘葶与长相狰狞的云兽两两相望，此处说是住所，却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暘葶听闻云兽狡猾凶猛，变化时如同天上的云朵般难以琢磨，可惜它的长相不似云朵可爱，浑身坚硬带刺。
    暘葶喜灵兽，不喜云兽，在她看来这个大家伙不适合当玩伴。是以，这一年暘葶与云兽井水不犯河水，谁都没有向对方踏出一步。
    某日，白黎在沉睡中清醒，她从黑恕那了解暘葶入住朝月湖，于是第一时间奔向朝月湖的深处，同时尾巴还带着一颗球。
    白黎出现时，暘葶正与云兽大眼瞪小眼，她盘踞在一块水草上，发丝随水波左右晃动。云兽巨大的身躯占领暘葶对面一方，底下是一大片水草。不知是否暘葶错觉，她看到云兽眼中的得意之色，似乎是为水草的面积沾沾自喜。
    听闻云兽高傲自负，面对龙族仍然不低头，果真如此，暘葶尚未感叹完，就瞧见云兽跟凡间的小狗似得前爪伏下，摇晃尾巴。这，应是讨好的动作！
    照理说云兽的大动作会使水波翻涌，可是朝月湖的水面平静无波，是结界隔离了这一切。
    “白黎，它……”暘葶目瞪口呆，此时云兽的行为举止完全就是一个试图获取主人欢心的宠物。
    “你说小乖，它很听话。”白黎小爪子戳戳云兽的脸，云兽眯起竖瞳似乎颇为享受。
    小乖？暘葶比对一二，云兽这个体积可不算小。
    “我在一个山沟沟里捡到它，见它可怜便带回来。”云兽蹭蹭白黎的爪子，张开血盆大口亲昵的依偎着白黎。
    幼年云兽的体型已有湖泊大小，哪里的山沟沟可容纳它！抛开这个不论，暘葶目前最接受不了的是白黎的谈吐，说话文绉绉，完全不同于先前的痞相。
    若不是确定小白龙尾巴上那颗灰球是小酥酥，暘葶真要以为自己认错龙了！她再定睛一瞧，小白龙身后的玄服男子极为眼熟，可不就是第三代龙君大人。
    哟，第三代龙君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暘葶不敢那么说，她的性子被玉蜀沭塑造的严谨，虽然改变不少，但是还没有解放到下一个阶段。
    白黎逗弄云兽一会儿，突然想起正事。“小葶子，你原来喜欢住在水里！”
    “我不是……”因为喜欢。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创建一个湖底房，至少比你的水草床要舒适许多。”
    “我不……”想继续住下去。
    “既然如此，我要好好构思。”白黎不顾暘葶想法，自顾自的兴奋中。黑恕冷眼旁观，不加劝阻，等白黎这股劲儿渐渐蒸发，也就消停了。
    容不得暘葶拒绝，白黎立刻动手，一个防水结界瞬间搞定，然后杂七杂八东西往里扔，看起来像一个房子了白黎才住手。
    招呼完暘葶，白黎拍拍屁/股走人，她有点犯困，回福禄洞继续补眠。暘葶傻眼，师傅常夸赞她天资聪颖，对事物理解很通透，可是自从认识白黎后，在她周围发生的事情颠覆暘葶的所有认知。
    黑恕在暘葶心中曾经挂着“冷静”、“睿智”等等牌子，现在一个个被拆掉，换成“小气”、“女儿奴”～暘葶至今没有理顺白黎与黑恕的关系，刚以为他们是朋友，下一刻黑恕与白黎吵起来，刚以为他们是恋人，白黎却成幼龙模样，黑恕照顾之。刚以为整个破镜黑恕最大，结果那些灵兽除却害怕之外，对黑恕没有一丝敬畏。
    “好乱，头好晕，我在哪，感觉自己好愚笨，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你给我滚进房子里，别出来碍我眼。”
    一道有力的男声钻入暘葶的耳内，暘葶心智迷乱，导致眼睛出现幻觉，她竟然看到一个美男正对着她笑。
    真相，暘葶口中的美男便是被她嫌弃又嫌弃的云兽所化，名为云晋栀。云晋栀也就是云兽很小的时候被白黎捡了，当然是假话，云兽不可能存活在山沟沟里。
    云晋栀年幼时横行霸道，为虎作伥，乃山海间霸王，直至遇见白黎，他被修理的一塌糊涂，自此臣服于白黎的武力之下无法自拔。好听的说法，白黎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难听的说法，活得不如一条狗。
    白黎把朝月湖送给他当栖息地，云晋栀一直爱护有加，但凡有哪只灵兽不规矩，一口吃掉解决。这日朝月湖迎来一个龙族，这个龙族强占了他的领地，云晋栀不能对这个龙族下手，因为白黎也是龙族。
    他瞪，再瞪，继续瞪！这个龙族不错呀，竟然与他对视了一年，姑且算是邻居，云晋栀稍稍把态度放软，挪近了一寸。
    这条母龙竟然嫌弃他丑，光明正大对他翻白眼，士可杀不可辱，绝对不能让这条母龙继续侮辱云兽的威严。他的人形不是自夸，绝对超凡脱俗，世间仅有，若不是白黎审美有些另类，云晋栀原本打算把自己献给她（害羞）。
    ——罢了，今日便宜她。
    ——怎的不看看我，是我的人形不够俊美！还是说她患有眼疾！
    ——转圈，转圈，看到好多小星星～
    “你给我滚进房子里，别出来碍我眼。”云晋栀努力平衡自己，云兽的威严绝不可断送在他的手上。
    暘葶乖乖听话，进入白黎设下的结界房内，然后他们继续两两相望，遥看彼方。或许是暘葶脑子被自己转晕，突然可怜兮兮起来，“抱歉，这个结界透明，我还是碍着你的眼了。”
    事已至此，云晋栀能说什么，蓦然觉得这个雌性龙族长得挺合口，令他血液沸腾。
    “你掉口水！”暘葶指证，原来美男也会有这一面。
    云晋栀滋溜一声吸走口液，继续维持美男形象，不，是云兽的最后尊严。“这是湖水，大惊小怪。”
    “我分得湖水与口水区别，你这明明就是……”
    云晋栀不让暘葶继续，“你想知道白黎与黑恕的关系吗？”暘葶点头，云晋栀又道：“事情需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还是一颗蛋的时候……”
    “白黎只有五岁，哪来的很久很久！”暘葶隔着结界房辩驳道。
    “别打扰。”云晋栀酝酿剧情，“在我还是一颗蛋的时候，白黎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当我破壳之后，白黎又活了很久很久，她把我捡回来的时候黑恕还没出生，又过了很久很久，在很久很久之后，白黎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她养大了黑恕。很久很久之后黑恕成年，白黎变得没有很久很久以前那么厉害，渐渐衰弱，然后重新复活，接着你就看到很久很久之后的白黎与黑恕。”
    听完云晋栀的解释，暘葶更加迷糊，此刻她的脑内无限循环“很久很久”，到底有多久，不清楚，总之就是“很久很久”。
    “你说与没说区别不大。”
    “我解释的很清楚，白黎活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后遇到黑恕，捡回来养了很久很久……”
    暘葶大声制止云晋栀的“很久很久”发言，再这样下去她非魔怔不可。“我已经非常明白，请你不要继续。”
    “你确定？我还没具体说完呢！”云晋栀的词汇中不仅有“很久很久”，还有别的。
    暘葶点头，肯定的回答：“我了解，你安静站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不需要我再……”
    “闭嘴～”暘葶难得粗犷的大吼一次，看来真是被云晋栀逼疯了。
    最怕对话突然没人接，云晋栀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原本的冷酷男瞬间变成冰渣化成了水。
    暘葶环视四周，再度确定一件事：“你是先前的云兽！”
    湖水中水滴状的云晋栀迅速凝结成冰，再还原成冷酷男形象。“没错，就是我。”
    “没上过学堂吧？”暘葶收起可怜巴巴，神情带着以往的认真。
    “啊！”云晋栀傻眼，他学过一些人间的小玩意儿，但就是觉得枯燥乏味，索性把那个村的村民都吃了。
    “过来，我们今天讲第一课，如何构造故事。首先，你不能一直用很久很久，在换下一句的时候要改成别的词……”吧啦吧啦～
    于是形成这样一个画面，暘葶在结界房内给云晋栀比划这比划那，云晋栀跪坐在结界房外的水草上认真听讲。
    ——这个雌性龙族讲的故事真有趣，我没有犯困。
    渐渐的～
    ——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想把她吃了，可是白黎不让。
    “你可明白一些？”
    “不明白。”
    “我们继续，接下来要讲的是关系。何为夫妻，讲的是大难来临，各自飞的一对男女。何为兄妹，讲的是同父同母的一对男女。何为父女，讲的是年长一方为父亲，年幼一方为女儿的一对男女。”
    云同学：“提问。”
    暘葶老师：“说～”
    “我们算里面的哪一种？”
    暘葶认真思考，最后给出答案。“哪个也不是，你是云兽，我是龙族，皆不算。”
    “小丫头，你不懂现年头流行混血，日后我们有了女儿，我与她便是父女关系，与你为夫妻关系。”
    暘葶愣住，事态可以往这个方面发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