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游戏结束

    「这是什麽意思？」林默明知道这句话的涵义，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妳清楚的。」机械音语气平淡，彷佛一点也不在意林默的感受。
    这时，林默脑海中浮现了莫季笙的身影，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入心头，就像她想抓住空气，再怎麽拼命，握在手中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她语气虚浮的问：「所以……在游戏中相遇的玩家们，也会忘记对方？」
    「当然。」
    林默一点都不想接受这个真相，他们可是约定好要在现实世界中相见的，如果连对方是谁丶一起经历了什麽都不记得了，那麽彼此的诺言还有意义吗？
    但是，如果莫季笙的商城也有实现愿望的奖励呢？如果……他选择了不遗忘游戏里的一切呢？
    「我……我想问，我在游戏中遇到的玩家莫季笙，他……他选了什麽奖励？」林默怀抱着一丝希望，姑且一试的问了新老板。
    新老板没有立即作出回应，空气像是凝结一样，有些沉重。
    林默看不见新老板的型体，只能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光屏，静待新老板回复。
    「很抱歉，依照规定，我无可奉告。」
    但等到的却是这句话。
    林默突然有些不甘心，越想心中越是愤慨，总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撇开她与莫季笙不谈，她在游戏中努力了那麽久，收获了这麽多，现在却一句话就要将她打回原型，那她当初进来这游戏是干嘛的呢？难道只是为了兑换商城里的奖励？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放她回家睡觉，让她继续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就好了啊！
    新老板听见了她的心声，缓缓的补充，「这位玩家，我想妳误会了，在这里妳所得到的体悟，都会伴随着妳回到现实，只不过妳会感觉是经历一场梦，所以妳得到醒悟的前因後果丶种种过程都会像梦境一样，在妳清醒之时，将模模糊糊，回想不起来。」
    准确来说，她不论是选了哪个奖励，甚至将时光回溯到她刚出生的时候，她都会牢牢的记着这些感悟。
    而有了这些，她回到现实後，就可以做弥补的动作，或者因为时光倒转，她能够改变自己的过去，避免掉孤身一人的现况。
    听起来都很诱人又很完美，可是对林默来说，却是要她将一部分的人生拿去换取悔过自新的机会。
    她的确需要改变自己如今的生活，但她不想用这种方法，她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虽然现实世界中应该只过了几小时，不过对她来说，这间店是存在的，游戏中的角色是鲜活的，接待她的老板是具象的，她与莫季笙的羁绊是真实的，没有任何一个她愿意舍弃。
    想到此处，林默心里已经隐隐下了最终抉择，她平静的问：「从没有玩家记得你们吧？」
    「是的。」
    「那麽……就由我来记住你们吧。」林默微微一笑，笑容是那样的坚定不移，宛如坚不可摧的大石，无人能撼动，「请帮我实现愿望，留下有关这间店的所有记忆。」
    「妳！」短促的音节，让林默读出了新老板的惊愕。
    停顿了几秒，新老板才开口：「这奖励……并不能为妳的生活带来更多好处，妳确定要这麽做？」
    林默点头，「时光回溯丶金钱丶外貌……，确实能为我的生活加分，不过没有这些也不会怎样，我依旧会按照感悟去补偿之前的遗憾，那我宁愿把你们留在我脑海中。」
    「为什麽？」新老板好似很不解。
    林默轻笑，好像是想起了什麽，怀念的说：「既然你跟接待我的女老板认识，就去问她吧！我想……她可以给予你很好的答覆。」
    “如果妳从未遗忘过他们，他们就永远存活着。”
    这是林默在卧底那关时，老板开导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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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就让他们与她一起活下去吧，直到她闭上双眼离开人世。
    「别磨蹭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好……如妳所愿。」
    新老板不再劝林默回心转意，就在他应下的那瞬间，林默周围的环境开始传出数据流窜的声音，低频的嗡鸣在四面八方不停的响着，像是把林默包围在中间。
    接着这虚无的空间在转瞬间跳出一串又一串的程式码，彷佛一张张壁纸，铺满整个空间，搞得林默晕头转向。
    「回去吧。」新老板的声音响起。
    语毕，一道明亮的白光从光屏散发出来，直射进林默眼眸。
    林默只觉得很亮，亮到她视觉剩下一片白，奇怪的是一点也不刺眼，她知道她即将脱离这间店，於是脱口说出，「再见，祝你早日得到实体。」还有，莫季笙，你一定要等着我。
    她才刚说完，眼前倏地一暗，一股抽离感从她天灵盖冒出，就好像有只手伸进了她的脑袋中，拉出她的灵魂。
    「莫季笙……居然被你赌对了。」死板的机械音喃喃的道。
    新老板望着吞噬掉林默的白光逐渐淡化，而沙发椅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的气息，好似从没有人到来。
    不。
    至少他们还记得彼此……这样就够了。
    林默猛然睁眼，入眼的是她公寓房间的天花板。
    她身下柔软舒适，身上盖着一条薄被，看来是在自家床上。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身，胸前的薄被也因此滑落到腹部，她瞄了身上的穿着，已经不是她进入游戏前的那套职业正装，而是她的睡衣。
    她拿起放置在床头柜的手机，现在是清晨五点，也就是说她进入游戏又出来，不过花了四小时？她思绪有些紊乱，甚至莫名的怀疑那是一场梦，被自己记得一清二楚的梦。
    於是她决定一探究竟，想让脑中的记忆存活得更踏实一点，然後她离开床铺换上轻便的装束，便出了家门。
    清晨的街道跟凌晨一样冷清，视线还有些灰蒙蒙的，像是撒了一层粉末。
    林默快步的走到小巷的转角，看见了熟悉的玻璃门，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冲到玻璃门前，却在看清一切後，心里开始不安了起来。
    玻璃门後头有一道拉下的铁卷门，而这里的确有人在营业，玻璃门旁边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招牌，用毛笔字写着“跌打损伤丶推拿”，也难怪林默平常没注意到，毕竟她根本不会进这种店。
    那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
    「小姐，歹势！借过一下馁！」
    林默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位清洁阿姨，应该是清晨来打扫的。
    清洁阿姨拉着一辆手推车，上头放着一个黑色大垃圾袋，只见阿姨打开了放在店门口前的垃圾桶，用着手上的铁钳子夹出里头少量的垃圾。
    忽然林默看见一个眼熟的东西，她冲上前阻止了阿姨将她丢入黑色垃圾袋中。
    「阿姨不好意思，可以让我看一下这个吗？」
    清洁阿姨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副“妳有病吗”的表情看着她，不过也没说什麽，把东西递给了林默。
    是一个超商的饮料杯。
    是她昨晚去买的那间超商，而且杯盖上沾染的口红是她常涂的色号没错，她又打开杯盖，果不其然瞧见杯底有一块巧克力色的沉积物。
    「小姐，妳没事吧？」清洁阿姨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盯着她。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脸上都是泪水。
    为什麽哭了呢？一定是因为太高兴了，她对自己说。
    「阿姨我没事。」林默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
    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