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知人口面不知心

    
    潘州。
    高凉府代管县，共辖23个镇、5个街道，合计自然村5642条，现有人口185万。
    提到潘州，很多人第一印象大概会是潘州荔枝。
    这里荔枝产量，能占到全国八分之一，颇具名气。
    因此被誉为「大夏荔城」。
    荔枝便宜的时候，直接拎着麻袋去果园，十块钱任摘！
    北方的朋友，怕是很难想象这种荔枝吃到吐的画面。
    不过荔枝这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东坡先生也说了，「一啖荔枝三把火」，不可贪图口腹之欲啊。
    其次是年例。
    所谓年例，是以游神摆宗台（有的地方叫摆醮）为核心，并伴随各种民俗文化表演节目，和宴请亲朋好友而开展的群体祭祀活动。
    其主旨是敬神拜祖、祭祀社稷，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与椹川地区相比，少了很多如游神扶乩穿令之类的原始崇拜文化，以及封建迷信内容。
    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吃、喝、玩、乐！
    潘州年例，是年例习俗的重要发源地，对高凉府文化圈，即旧高凉六属，茂县、窦州、石龙、百电、梅菉、橙县等地，乃至周边的椹川鼍城端州等地，有着重要影响。
    甚至桂西那边，个别村镇亦有年例习惯。
    从正月初二开始，潘州境内，陆陆续续会有家庭开始做年例。
    常见形式就是摆席，邀请亲朋好友以及邻居等来吃，甚至陌生人上门，也会得到热情招待。
    外地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习俗。
    然而这种年例做法，却在潘州流传了一千多年。
    再一个，
    潘州是旧时高凉府驻地，高凉冯宝以及冼太夫人曾驻守于此，因此这边冼太夫人信仰，可想而知有多浓厚广泛。
    据统计，潘州境内，光大大小小的冼太夫人庙，就有300多座。乡下很多地方都拜冼太夫人。
    这里还有大夏境内规模最大的冼太庙，将潘仙祠、昭忠祠、冯公祠一并囊括在内。
    另外！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潘州这个名字，其实是从人名演化过来的。
    而且这人还是一个道士，一个医道。
    潘茂名，俗称「潘仙」，两晋时期人，岭南古代仁医、早期道教先驱，和葛洪是同一时代人。
    比较有趣的一点是，二者虽然是同一时代人，且岭南西与江南相距甚远，后世人们却在葛洪仙师的故乡，发现了潘仙的相关遗迹。
    考虑到葛洪曾于罗浮山隐居修道，二人或许有过交集。
    潘仙是丹鼎派，主张内丹外丹兼修，对早期广南西部地区的道家医学，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他宣扬济世救民思想：「济世有奇诀，救人须用心。三天曾纪录，四海尽知名。」
    到今天都不过时。
    隋朝开皇年间，官府开设茂县，唐贞观改为潘州，一直沿用至今。
    ……
    提到医学，潘州人民医院亦是潘州印象名片之一。
    ….
    很难想象一家县级人民医院，drg指数综合排名，居然比省城的暨南第一附属以及医科大第二附属还强。
    潘州人民医院，是大夏境内首屈一指的心脏手术医院，每年心脏手术超过3000例，其中70%的患者，来自其他省份。
    除心血管内科外，在全国县级医院16个专科排名榜上，直接拿下6个第一和4个第二，另外6个专科也在前十行列，综合实力居县级百强医院第一！
    这里看病便宜，方便有效，这才
    是老百姓需要的医院。
    而不是那些只会买竞价排名误导患者，诊疗过程中夸大患者病情，滥用机器人手术，切除病人正常器官的垃圾。
    医院是生死场，也是最容易暴露人性的地方。
    而在医院上班的人，或多或少都遇到过一些比较诡异的事情。
    比如说刚去世的病人，所在的病房里明明没有其他人，但是该床位呼叫铃会隔一会儿响一次。
    比如说刚打过胎没多久的女人，晚上不舒服过来急诊，身后会跟着一连串的血印，眨眼便消失。
    比如说，一晚上没人来挂急诊号，你刚说完「看来今天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然后下一秒病人络绎不绝送来。
    ……
    李娟是潘州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医生。
    医院最邪门的几个地方，除了太平间、u、电梯、急救中心，再就是妇产科。
    因为妇产科会负责做人流手术。
    曾经李娟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这么多年，在医院妇产科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之后，也渐渐变得迷信起来。
    她每次碰到那种事，下班回家睡觉都会做噩梦。
    于是就养成了拜冼太夫人的习惯。
    潘州这边，拜冼太夫人再正常不过，大家都说很灵。其实灵不灵无所谓，求个心安罢了。
    其他同事也有这样做的，好在这种迷信，大家都只是默契地在心里或者私下进行，没有妨碍到其他人。
    这天，妇产科来了一名产妇。
    年龄有些大，36了，已经属于高龄产妇范畴。
    妇科医生向来建议女性在27岁前生子，因为过了27岁，女性身体机能开始下降，生育风险增加。比如容易染上先兆子痫，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等疾病。
    只不过这个产妇比较特殊，是个哑巴。
    她的丈夫，是个看起来挺老实的矮黑男人。
    产妇来的时候，羊水已破，都快开到二指了。
    李娟很生气：「怎么这么晚才送过来？快快快，赶紧推进产房！」
    同时快速翻阅对方病例本。
    上面记载着对方每年都会怀孕，前来做产检，但是奇怪的是，不一定每年都会来生孩子。
    原因嘛，李娟猜大概率是流了，只是不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只是这样频繁怀孕流产，对孕妇来说，身体上的伤害挺大的。
    ……
    ….
    关上手术室大门。
    李娟有条不紊地吩咐护士助手：「麻醉针！」
    打完麻醉，需要切口，方便孕妇分娩。
    然而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产妇难产！
    按理说，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育，怀的既不是双胞胎，胎儿体型也不算巨大，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发生难产的概率微乎其微。
    然而她就是难产了！
    李娟深吸口气：「告诉家属，需要改为剖腹产！」
    护士赶紧开门探头出去跟家属沟通。丈夫同意了。
    「硬腰联合麻醉！」
    「消毒！」
    「手术刀！」
    李娟熟练地切开皮肤以及皮下脂肪层，找到距离膀胱子公反折腹膜一厘米位置，切开，然后护士在旁边开始帮忙吸出羊水，准备娩出胎儿。
    孩子成功抱出，交给护士清理呼吸道。
    然而没等李娟稍松口气，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孩子妈妈产后大出血，并且在快速进入休克状态！
    什么情况？！
    李娟本能觉得不对劲，心头一慌。
    就在这时，她余光突然瞥见手术台旁边，围着好几个小孩身影。
    整个人身体为之一僵。
    不正常事件……出现了！
    周围其他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李娟强忍着害怕情绪，深吸口气，对旁边的小护士说：「小媛，通知病人家属，就说病人产后大出血，做好心理准备。」
    被喊到的小护士连忙开门探头出去，跟病人家属沟通。
    「孩子呢？」男人焦急问。
    小护士微微皱眉：「孩子已经取出来了，现在是孩子妈妈有生命危险。」
    男人大松口气：「孩子没事就好。谢谢谢谢。」
    哈？
    小护士眼神难以置信。
    男人终于察觉到自己话语不对，讪笑着说：「剩下的就拜托你们医生护士了，一定要救我老婆啊！」
    小护士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底发寒。
    摊上这样的老公，这女人真可怜。
    ……
    手术室内。
    李娟已经娩出胎盘，正在清理宫腔，同时匀速按摩产妇子公，试图缓解大出血问题。
    然而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无菌纱布给我！缩宫素注射液准备！」
    李娟急声喊。
    手术室内没人敢说话，都在目不转睛盯着，大家都下意识绷紧神经。
    然而当这两者都没有效果时，李娟终于开始紧张，只能进行最后的手术方法——
    压迫缝合术！动脉栓塞术！
    余光瞥向那几个围在手术台旁边的「小孩」，发现它们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病人。
    饿狼？
    李娟心头打了个寒颤。
    「输血准备！」
    经过一番争夺战，终于是将病人抢救了回来。
    心头终于大松口气，等她回过神，发现那几个「小孩」已经不见踪影。
    不禁疑惑：「它们跟这位产妇什么关系？」
    ….
    直到等到休息的时候，她听到导诊台的护士们围在一起小声讨论：
    「我听说啊，25号床那个哑女，生下来的孩子，要是女孩，就会被她丈夫几万块钱卖掉，要是怀的男孩，就直接流了。」
    「真的假的？这还是人吗？」
    「不会吧？看他表面挺老实的。」
    「知人口面不知心啊。」
    「我觉得有可能，你们不知道，我跟他说病人产后大出血，他居然第一时间问孩子怎么样，对病人不闻不问，太吓人了。」
    「为什么女孩才生下来？不应该生男孩么？」
    「毕竟这年头喜欢女孩的家长越来越多啊。」
    「……」
    李娟心底恶寒。
    终于明白，为什么手术室里看到的几个「小孩」，都是小男孩模样了。
    连忙凑过去低声问：「你们说他卖孩子，是不是真的？」
    护士们被突然出现的李娟吓一跳。
    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位护士连忙摆手：「不知道啊，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他那个哑巴老婆怀了这么多次，家里却一个孩子都没有，说是送人了，我觉得大概率是真的。」
    李娟深吸口气，当即作出决定：
    「我们报警吧！」
    如果是真的，出售自己的孩子，同样构成拐卖儿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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