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程睦做的是绿茶，所以一大清早程立竹就让潭姨准备了一份红豆糕, 他们家里制作糕点的模具非常多, 楼上还有一个专门堆放的仓库, 都是以前茶叶生意鼎盛时期, 家里留下的老东西。
程睦翻了翻那些模具, 用料都是相当讲究的木材，上面的各色雕花也特别的精美。
“爷爷, 我们家还有这些东西？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程睦问道。
程立竹小心翼翼地把不用的模具收拾好了，放到一边去，准备一会儿在给收起来放好, “你奶奶走的时候就全部收起来了, 又没人会做，都封在楼上茶室的木箱里, 再没动过了。”程立竹小心地擦拭着模具上有些瑕疵的地方, 有些怀念的说，“只有其他亲戚有用的时候才会问我们借上几个，你们几个过年吃的糕点，用的都是这个模具啊, 只是你不感兴趣, 没看到而已。”
程睦眯了眯眼睛, 他对自己奶奶的印象实在有限，奶奶应该是在他还没读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 据说是生病走的, 但是那个时候他年纪太小了, 这方面的记忆非常之模糊。
程立竹看着他的样子，笑道：“你跟安安那时候才三岁多，天天缠着你们奶奶给你做鱼饼糕吃，你奶奶忙不过来，你就带着这个模具赖在灶台前面怎么都赶不走，直到给你做了才罢休，年纪那么小就能看出来你这性子坏的嘞。”
程睦听了之后，接过爷爷递给他的一块巴掌大小的模具，里面是雕刻的分毫毕现的小鱼，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十分可爱，然后嘴硬道：“爷爷你肯定记错了，赖着的肯定是安安。”
“啧，全家性子最拗的人就是你了，安安多好哄，没有鱼饼糕，拿一块糖都哄的好。”程立竹瞪了程睦一眼说道，“睿睿是不挑，有啥吃啥，没有就算了，就你这个嘴最馋而且还挑的很，你奶奶都说你上辈子肯定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否则怎么可能会养出这么一张挑食的嘴。”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吃的好吗，泡面连吃一个月都撑的下去，不可能嘴挑。”程睦立马说道，他跑货的时候天南海北时间不定的，有的吃算不错了，还挑嘴。
“怎么不可能，你不挑嘴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小时候性子坏的，一点不合你胃口，就绝对不张嘴，怎么骗都没用，就为了你吃饭的问题，全家人都快要急秃头了。”程立竹点了点他说道。
这段完全不再程睦记忆里的历史，让他连辩解的借口都没有，毕竟他自己都记得不大清楚了，真的假的全凭有记忆的长辈说了，好在这时候潭姨打断了这个让他特别不想接话的话题。
“红豆糕好了，要先试一下吗？”潭姨托着一个圆形的木质托盘走做来，轻轻的放在了程睦他们面前，一股浓郁的豆香瞬间在鼻间荡开，勾的人想要拿起一块尝尝。
刚刚自告奋勇跑去取水的萧则之提着一桶泉水走了进来，才进大厅立刻就闻到了这股味道，“哇，潭姨这个好香啊！”
潭姨笑了笑，说道：“去年那一批的红豆非常好，今天试了一下，发现这个做红豆糕格外的适合，赶紧试试。”
萧则之把水桶递给程睦，伸手就捏了一块红豆糕起来，他仔细看了一下红豆糕的外型，呈梅花状，连里面的花蕊都栩栩如生，轻轻掂量了一下，糕体不重，小巧到就是一口的量。
放进嘴里，轻轻一抿，红豆的香醇立刻在口腔里冲了出来，豆香配上一股微微的甜味，使得整个红豆糕的味道达到了最和谐的平衡。
“潭姨，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豆制品了。”萧则之朝潭姨竖起了大拇指，“程爷爷你们不吃一下吗？”
程立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要先品茶，一会在辅以茶点。”
“这个还有讲究吗？”萧则之看着盘子里好看的红豆糕问道。
“那到没有，不过我们得先尝茶水，否则嘴里有其他味道，会影响判断的。”程立竹说道。
萧则之点头道：“哦，我还以为有讲究呢。”说着又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起来，高兴扔进了嘴里，这个红豆糕的味道真的是很符合他的口味了。
潭姨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萧则之，然后回身又从厨房那边端了一盘过来，说道：“做了很多，慢慢吃。”
“谢谢潭姨。”萧则之接过来笑着说道。
程睦则是端起一旁潭姨摆的特别好看的红豆糕，朝程立竹说道：“爷爷，我们去楼上的茶室吧。”
程立竹点了点头，先一步往二楼走了上去。
程睦家的二楼有一间专门布置的茶室，里头的家具茶具加再一起的价格也许比这座房子本身都要贵重。
整间屋子通透明亮，在这个木质的古宅里显得有些特别，萧则之观察了一下，发现茶室里的头光都是从侧边的天窗里透进来的，那个天窗大约是后来经过改建的，虽然上面嵌的是木质的雕花框架，但是中间隔着的却是透明玻璃，非常恰当地把外头的日光引入茶室。
程立竹从一旁的红木柜子里，拿出了一整套白瓷茶具，萧则之看到时，有些惊讶，这一套茶具看着就是上了年头的古物，也不是一般家庭能有的东西。
他扫了一眼红木柜子里另外两套茶具，把手里的茶点放在了茶案上，朝程立竹问道：“程爷爷，这些茶具看着都像是老东西啊。”
程睦看着柜子里的茶具，抿嘴道：“都是家里传下来的，原先是塞了满满一柜子，现在只剩下三套了，还是后来买回来的。”
程立竹再一旁摆了摆手，看着程睦说道：“该是我们的总会回来的，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到其他爱茶的人手上也是一种幸运啊。”说着他拿手摩挲着白瓷的小茶壶，让他们几个都坐了下来。
程睦心里叹了口气，当年卖掉这些家当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爷爷，但是之后最快释然的人也是爷爷，反而是他爸爸心结最大，自从家里好转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打探这些卖掉的茶具的消息。
可惜天大地大的，那么多套茶具要找回来可能性太低了，而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也仅仅是运气好的找回了一套紫砂的茶具，还是因为茶具底部有他们程家当年贩茶时设计的图标，他才认了出来，磨了当时的所有人将近半年的时间，才从对方手里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萧则之看了一下红木的茶具柜子，按照间隔分部，这里面原先应该有十二套茶具的，不过只有三个柜子里放了东西，透过镂空的间隙，能看到依次是程爷爷手里的白瓷茶具、紫砂茶具和青瓷茶具。
还没等他仔细研究完，程立竹已经将他拿回来的山泉水烧到了沸腾，然后萧则之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给集中到了他身上。
只见程立竹起手之间自有一股韵律，执壶、换盏、冲茗，行云流水的恍然间一杯汤色清亮的绿茶已经被放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程立竹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又取出四个杯子，重新再泡了一杯，推到大家的面前，说道：“先泡的是我炒的那一份，大家都尝一下，看看有什么差别。”
萧则之听他说完，便拿起来开头的那杯茶水，往茶杯里头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的茶叶渐次舒展，碧翠可人，一股甘香甜美的味道渐渐围绕在他的周围，轻抿一口，醇美、鲜爽的味道瞬间滑入喉咙，说不上来的畅快，而且还有一种瞬间活过来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微妙。
“好喝。”萧则之愣愣地说道。
程立竹在一旁笑道：“这个茶叶质量不错，不过人老了不中用了，以这个茶叶的品质应该做的更好的。”
而一旁的程睦则是眉头紧锁，不品尝只看的话，他制作的茶叶和爷爷制作的茶叶差别虽然有，但是并没有大成这样，刚刚两种茶叶他都品过后，他自己炒的那一份茶叶在他看来简直跟野草没差，口感和效果差的太多了。
也许是他对于灵能的感应特别深刻，所以对于这两杯茶水的差别感受的更加明显，所以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原本茶叶在冲泡的时候就会流失一小部分的灵能，但是没想到炒制手法的差别，竟然还会影响到冲泡时的效果，这脸打的简直不要太疼了。
萧则之瞄了一眼程睦的脸色，很给面子的，就着红豆糕把他那一份绿茶也给喝了，“睦哥，你这一份也不错了。”
程睦回过神，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差的太多。”
“知道就好，还要努力。”程立竹一直轻抿着程睦炒制的那份茶叶，神态轻松地说道，“一会我跟你去山上看看，那些还在萎凋的茶叶也得仔细照看了。”
“呃，爷爷你还是在家里吧，过一段时间我就把茶叶送下来了。”程睦打了一个激灵，立刻竖起了警戒的天线，老爷子还没放弃去茶山上么，他是真怕他爷爷到茶山上后，就开始放飞自我，到时候连拦都拦不住，可是老爷子的身体可经不起那么狠的作了。
“啧，我答应你了，不插手还不行，就上去看看，保证！”程立竹瞪了一眼程睦说道，“我信用有那么差吗？”
程睦扯了扯嘴角，不说话的看向老爷子。
“行了，说不动就不动，你让小潭看着我还不行嘛，这孩子，说不通了还。”程立竹呼了一口气说道。
程睦看了一眼潭姨，无奈的叹气道：“行吧，那你不能离开潭姨的视线。”
“知道了。”程立竹给了程睦一个白眼。心想若不是这个茶叶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他才不上去呢。
不过一旁的程睦要是能听到程立竹的心声，肯定会反驳：就算茶叶不奇怪，你也一定会找机会溜上去的。
“哎呀，这个茶喝着怎么感觉人脑子越来越清醒了。”潭姨突然在旁边开口道，“昨晚太慢睡了，本来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程睦心里跳了一下，说道：“潭姨，现在都几点了，肯定要清醒啦，在加上茶本来就是治疗犯困的良物嘛，喝了之后都精神了才正常嘛。”
潭姨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不是那种精神啊，是感觉人瞬间清晰了。”
一旁的萧则之也附和道：“有一点耶，我刚刚也觉得喝完茶整个人神清气爽，说不上来的舒服，形容不来，很微妙的感觉。”
程睦心想富含灵能的茶叶，经过炒制之后，再给人饮用的效果真的是成倍的增加，这原本也是他准备卖高端茶叶的一个卖点，但是现在他得挑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特别是他爷爷跟茶打了一辈子交道，要是理由说不过去，说不定秘密都得被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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