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碧落花

    
    沈家少年一辈，若只论相貌风度，当属沈念最佳。只是其性子，太过寡淡。平日既不和京中贵胄子弟一起出游，又不去长宁书院等地积极求学。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给人以无欲无求的感觉。
    就是家人，他也极少去见。
    沈老觉得，他看不懂这个孩子。
    “念儿，祖父有件事想交给你。”沈老开门见山。
    “何事？”沈念淡淡地问也不抬头去看他的爷爷，仍旧给着白孔雀梳理毛发，声音不带温度，像是北地的风刮在万年寒冰之上的回音一般冷寂。
    “祖父想让你去保护一个人一段时间。”
    “不去。”
    “那人和殿下关系匪浅。”
    “那让殿下自己派人去保护，要做作甚？”就算说到殿下，他的语气也是冷漠的，并无任何敬意：“我没有时间。”
    沈老一阵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就算是为了你妹妹的前途，你就去护她一段时间吧。”
    “什么意思？”
    沈老将荣小爷和碧水玉髓一事简单说了一遍。沈念听着，疏离地道：“你让大哥去不就好了？”
    “念儿！”沈老的语气重流露出不满：“你大哥现在是苍龙军的校尉，哪有这时间。你不要忘了，你还是沈家的人！”
    沈念垂眸沉思，而后道：“那我就去看看那人。”
    沈念放下手中的顺毛梳，去流动着从山涧引来的活水的竹管前，洗了洗他那双白皙近雪的双手。清晨的阳光落在其上，让这纤长的双手蒙上一层光彩。
    曦光之下，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就像是误入尘世的谪仙。
    在他的身边，那只白色的孔雀忽上忽下的跳跃，像是仙禽一般高洁。
    对着孔雀低语几句，沈念便离开了念居，也不看一眼沈老，自顾自地出了沈府。
    ……
    淘宝坊。
    中都六百四坊中最为繁华的地方，其中稳定商贩过十万，有大有小，有的就直接在大街的路边摊上摆个木桌，放上商品，便成了一处摊子。
    淘宝坊的每一条街巷都摆满了这种简易小摊，甚至几乎每一日都会有商贩为了争夺摊位而大打出手。而这些争斗，就算是护城兵也管辖莫及。
    除去摆满各种商品的小摊，更有头顶着两尺方圆的大盘子，将商品放在盘子之上的南蛮商人。她们大多是美貌的女子，或者可爱的孩子，穿着和中都之人截然不同的鲜艳靓丽的服装，走在大街之上，非常吸引眼球。
    看着淘宝坊摩肩接踵的行人，沐辰再一次感受到了中都的繁华。而她的肩上，被她被强行用金色毛笔刷成了金色的圆滚滚则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沐辰走着，忽然瞥见一抹鲜艳的绿色，她于是朝着一处摊铺走去，拿起了一株脸庞大小的绿色花朵，其根茎为红色，根须为黑色，带着湿润的泥土。
    “小姑娘眼观真好，这是我们几人在山中寻找了好几日，才发现的墨绿花，为了采摘这花，我的手都被蛇咬破了。”
    看起来分外淳朴的铺主掀起自己的袖子，给沐辰瞧了瞧他手臂上有些伤口，伤口处有着四个小洞，经过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什么样子的蛇？”
    “不是很大，大约只有筷子粗细的黑色，不过分外灵活。”淳朴的店主嘿嘿一笑：“还好我们当时带了蛇药，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听着铺主的描述，沐辰纤细如柳叶的眉头一簇：“那蛇的眼睛是不是红色的？”
    “似乎是血红色的。”
    沐辰听了，连忙道：“大叔，依我所料，那蛇是幽冥蛇，而这朵花则是碧落花，并不是墨绿花。大叔，你这伤口，用普通的蛇药医是没用的，只有把这碧落花熬成汤汁才能有效。”
    淳朴的中年听着沐辰这么说，脸一下黑了：“去去去，你这小丫头片子，知道些什么。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这不是咒我吗？”
    “大叔，你抬手的时候，是不是有刺痛感？”沐辰不愠不恼继续道：“抬头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眩晕？还有远处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会产生幻觉？”
    她连着的三个问题让大叔紧张起来：“这……这不是因为我几日未眠而产生的现象吗？”
    “不是。”沐辰将绿色大花拿远了些：“是不是觉得疼痛加剧了？大叔，你之所以现在还没事，不是因为蛇药，而是因为这朵大花散发的气息暂时维持了你的生命。可一旦时间久了，整个就会精神错乱，变得疯疯癫癫。”
    “我……我想起来了，我们村有个人去山里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吃也不喝，专门盯着一朵蓝色的大花，后来他的整个人都变成了蓝色，然后发疯似得走向外面，走到山里面去，我亲眼看着他双手挖坑，挖的双手满是血液也没有停下，最后更是自己把跳入坑里，把自己埋了。”大叔赶紧扯住沐辰的袖子：“姑娘，我还有救吗？”
    “有，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喝下汤汁就好。”
    沐辰放下碧落花，暗自思忖：有着碧落花和幽冥蛇的地方必有大墓，只有墓地那阴邪之气才能孕育出这样的东西。就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黄泉水，要是有的话，就太好了。
    她本来是想用墓葬深处的黄土来代替黄泉水配药，比起黄泉水这类珍惜的灵泉，黄土这东西，由于一些阵法师需要这待着阴气的物质来布阵，故而有专门去挖黄土的商贩，一般的坊市还是有出售的。
    但倘若能有黄泉水入药，秦岚的毒素便能多清除一分。
    只是，那蓝色的花朵，难道是冥灵莲？若是的话，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墓。而她，对于盗墓这个行业，知知甚少。
    “谢谢小姑娘。”
    大叔对着沐辰道谢，而后赶紧收拾东西，紧紧的揣着碧落花，飞一样向家的方向跑去。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这是碧落花？”
    一个白衣黑衽少年激动地一把抓住大叔的手臂，夺过碧落花瞧了又瞧，确认之后，焦急地问道：“在哪发现的？带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