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空房间

    
    埃莉斯将红心城选为了自己的滞留地。
    白兔彼得开心极了，他热情的邀请埃莉斯和他一起住，但是被埃莉斯秒拒了。
    偌大的红心城堡有着数不胜数的空置客房，埃莉斯随便选择一间住了下来。
    她有些无所事事。
    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职务。
    埃莉斯无法合理的打发这些时间。初来乍到的她也不会提出任何的要求。
    不可避免的，除却习以为常的孤独外，她还生出了一种在江河里漂泊的迷茫感。
    埃莉斯没有坐在大床上，而是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不是那种专供赤脚踩踏的小块长绒毛地毯，而是铺满了地面的黑红色短绒地毯。
    ——不会留下压痕的那一种。
    从埃莉斯来到这个房间起已经过去一个时间带了，可房间却还跟她刚来的时候一样崭新。
    那种崭新不是指因为没有携带行李而无法填充的空旷衣柜，而是一些细节。
    窗帘拉开的角度，瓷杯的偏转角度，抱枕压下的弧度——这些统统都和埃莉斯来时一样。
    偌大的客房里没有丝毫和她有关的痕迹。
    这是在埃莉斯的刻意下发生的。因为——
    哒哒。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被埃莉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毫不犹豫的缩起身子，爬入了黑黢黢的床底。
    不得不说红心城的仆人们真的非常出色，即便是平日里无人居住的客房，床底下竟也没有什么灰尘。
    她放缓呼吸，缩到了床的最中间。
    不得不说埃莉斯这一举动很有先见之明的。
    在钥匙插入锁孔，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响起后，走廊上的光从大开的卧室门外照了进来，把床底下的黑暗驱散了不少，让边缘部分一览无余。
    嗒嗒。
    对比先前，皮鞋踩在地毯更为闷沉，却也更加清晰可闻。
    在低压的床板所隔出的视野中，穿着红色制服的修长双腿来回走动着。
    埃莉斯对这种踱步分外熟悉。她想，他一定很焦躁。
    但是埃莉斯并不打算出来。
    等脚步声离开了房间，她也没有出来。
    现实世界中的埃莉斯很少爬床底。唯一的一次也是为了把小猫抱出来。
    被姐姐带回家的小猫怕生的很，总是喜欢挤在狭小黑暗的地方。
    那时的埃莉斯不明白猫的畏缩，可现在她却多少有了些体会。
    但埃莉斯比小猫好一点。她会去找吃的，也会去找水喝。而不是缩在阴暗的缝隙里，让自己虚弱的死去。
    她只是不想被他找到。
    陌生而奇怪的世界打乱了她的一切。埃莉斯本能的逃避一切。
    主动前来的兔子先生成为了她逃避的重点。
    兔子先生的热情仿佛永远都用不完。即便她态度冷淡，说他讨厌，他也整日不停的表达着对她来说过于夸张的喜欢。
    行为上也是。自称喜欢她的白兔子以狂热的态度追逐着她的脚步。即便被公务缠身，他也能忙里偷闲的来找她。
    拥有丞相权限的白兔子轻易就能得到房间的备用钥匙，在明白了这一点后，埃莉斯就开始频繁的更换房间，然后捉迷藏的躲在角落，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离开。
    比起被缠到厌烦而眼不见为净，埃莉斯的逃避其实更偏向一种害怕。
    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呆久了，那种担心被暖光灼伤的害怕。
    风雪夜中孤独前行的旅人并不相信有光追逐自己。
    并孜孜不倦的，长久追逐。
    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这次是负责清理后续的侍女。
    在确定没有物品损坏后，她们轻轻合上了空房间的大门。
    床底的光退去了，狭小的空间突然暗了下来。
    来到这里起就没有成功睡着过的埃莉斯在这片宁静的黑暗中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
    ……
    来回找了近百间房间后才把埃莉斯找了出来，兔子先生几乎被气笑了。
    从最初轻轻松松的用钥匙开门，到后来需要依靠越来越多的无颜者指引也无法准确定位，再到后来即便找对了房间也会和人错失……彼得将越来越多的时间浪费在了前置的寻找工作上。
    和埃莉斯本来就少的相处时间被无限压缩，让他感到了恼火和挫败。
    彼得想要见到埃莉斯。他们住在同一个城堡里，会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
    如果埃莉斯选择了其他的滞留地也就算了，可偏偏她选择了红心城。一想到身处同一处地界，彼得就对难以碰面感到无法忍受。
    一不小心，他就会想往她这边来。
    腿啊，心啊，都忍不住朝着这个方向。
    脑子也是，一刻不停的盘算着休息时间，想要在暂停工作的第一时间来找她，都没办法好好的工作了。
    可是埃莉斯似乎不能明白他的这份心情。她对增加焦灼和阻碍的游戏热情不减。
    还是说，正因为了解才想要折磨可怜的兔子吗？
    ——是在以此为乐吗，埃莉斯。
    但埃莉斯不会回答他。彼得把埃莉斯小心翼翼的从床底下抱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着。
    那幅安宁的模样让彼得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恼怒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其他的也一样。在看着埃莉斯的时候，兔子有限的脑袋里只有埃莉斯和埃莉斯有关的一切。
    “虽然无法把从中得到的折磨称为乐趣，不过既然你喜欢，我就会陪你玩的。虽然感到辛苦，但我还可以忍耐”
    “为你焦急也不错，埃莉斯。可我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白兔先生用不会吵醒少女的音量轻声说着，像是温柔的呢喃。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如同晚安的好眠。
    “折磨兔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我会有种你在逃避我的感觉，让我……很不甘心”
    能不断消耗白兔子的耐心，并还得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概只有名为埃莉斯的少女了。
    她是白兔子全心全意深爱的人。
    即便是折磨，也甘之如饴。
    唇所接触的细腻皮肤就像是蜂蜜酒一样甜又醉人。
    就如同共处屋檐下时的难耐，外在的距离消失，他渴求之心也日益强烈了起来。
    被迷惑了的白兔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一点。
    他略微下移。但在唇瓣触碰之前，突兀的叩门声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
    “怀特阁下，女王殿下传唤，命令您立刻去接见室……?G？”
    被那双冰冷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倒吸一口凉气的侍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眼下场景的私密。
    因为白兔的回眸，她也看见了此前被遮挡住的，靠在他怀里的少女。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
    未完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见彼得手中的怀表化作了熟悉的枪支。
    “既然知道是在打扰的话，为什么不去消失呢？”
    抬起手臂的白兔扬着冰冷的笑容，用陈述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