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乌宓的确是猎魔榜的第一。
    且积分遥遥甩开众人一大截。
    南池城妖邪魔修少, 擅躲藏，别的修士费劲心思能杀一两只已经是运气极好, 而乌宓有那三只兔子精带着, 三只兔子精在南池城待久了，几乎将南池城待着的妖邪魔修味道都给记下来了，一找一个准。
    除却实力较强无法匹敌的, 那三只兔子精有意隐瞒的, 基本上被乌宓横扫一空。
    看到乌宓占据猎魔榜首, 那几位修士目瞪口呆。没想到乌宓比他们想的说的更为用心险恶，居然利用三只兔子精狩猎妖邪魔修！
    这时候他们再说乌宓抢分已经无用，甚至还会引来众人嘲笑，只得对容祁风道歉灰溜溜的溜走。
    等到戚娄衣打水回来方才知道这件事, 背后一寒。
    他真的差点害了师父！
    险些让师父被人冠上妖魔同伙的罪名！
    好在师父聪明, 有惊无险的将这次危机度了过去。
    戚娄衣一手提一只装满水的桶，痛恨的咬了咬牙。
    一定不能再连累师父了！
    有善念可以，但绝不能因此连累身边人。
    别人看他一手提一只装满水的桶且水一点都不溅出来，也背后一寒。
    这要训练多久才能做到？
    莫不是乌宓如此作为, 只是为了好好培养戚娄衣？
    戚娄衣提水回客栈的时候遇到容祁风。
    年轻的修士站在那里, 身姿修长，雅致无双。
    他身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背负一柄长剑, 如清风明月, 仙逸出尘。
    “戚师弟。”他抬眼看了过来, “有一事想和戚师弟谈，不知道能否借用戚师弟一点时间。”
    戚娄衣哪敢拒绝，他隐隐约约知道祁风师兄要和自己谈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走了过来，“祁风师兄。”
    容祁风施了一个屏蔽术，看他有些紧张的模样，笑了笑，“戚师弟你不用紧张。”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下师弟的事情罢了。”
    “我知道戚师弟心地善良，想要拯救无辜，”清风般温和的嗓音，说话之人低垂着眉眼，手指抚着袖角，“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是我正道修士所行之则。”
    “可是戚师弟……”容祁风侧过头，“我希望你以后行事，考虑一下阿宓。”
    他叫乌宓叫得极为亲密，眼眸因为这个称呼而更柔和许多，里面仿佛盛了蜿蜒流淌的星河，“阿宓收你为徒有他的道理，我这个做师兄的从来都是纵着他，也不会干涉什么，因为这会让他不开心。”
    “今日这次，若是阿宓当时应了你，结果想必你也知道，纵使我是他的师兄，有心想要维护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你知道吗。”他轻声道:“阿宓每次受伤，我都会疼到骨子里，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师弟，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我万分照顾他，不愿他受人连累，不愿他为人受伤，我其实……是一个自私的只望师弟好的人。”
    “祁风师兄……我……”
    “遇上你之前，”容祁风缓声打断他，“师弟他从未受过什么伤。”
    “遇上你之后，他多次救你。宗门试炼境中，他救你，中了蛇毒，修养了好久方才好起来，你被陷害时，他救你，手握敌人的剑划伤了手，就连宗门大比，他和我打，也只是看你太快输给了我……”
    容祁风一件件道下来，已经让戚娄衣无地自容。
    “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祁风师兄。”他诚恳而沮丧的道歉着，脑袋耷拉，带有一些温顺的味道。
    容祁风站在走廊上，走廊尽头是敞开的窗，因是逢魔时刻，落日彩霞，阳光已渐渐失去温度，他抬起手，一点余晖落在手中。
    还残留一点点暖意。
    他……不愿师弟受伤。
    他轻轻笑了起来，柔声道:“你不用对我道歉，你应该对师弟道歉。”
    “回去吧，师弟在等你。”
    戚娄衣说好，提着水桶转身离开，容祁风看着他的背影，那点余晖从手中散去，手指上的温度渐渐降低，同他低垂的眼眸一样，冰凉而冷漠。
    他握上手，最后转身离开。
    ——
    ——
    “师父？你在吗？”
    “进来。”
    戚娄衣推开门，将手里的水提到浴桶旁，抬起来灌了下去。
    乌宓睁开眼睛，看了地下没有滴点水渍，“训练得倒是好。”
    他走到浴桶旁边，看着在旁边伫立不动的戚娄衣，脱衣的动作一顿，微微蹩眉，“怎么还不出去？”
    戚娄衣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对不起，师父。”
    “对不起我什么？”
    “我对不起师父收我为徒弟的这份恩情，让师父失望了，还因为自己的事情多次连累师父……”
    乌宓听完，他的手还搭在腰间的腰带上，回头看戚娄衣:“你见了容祁风？”
    戚娄衣啊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刚才……祁风师兄找我。”
    也正因为祁风师兄，他才知道他对师父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被祁风师兄小心翼翼护着长大的师父，因为他，承受了那些本不应该承受的。
    他低垂着头，因为懊恼和愧疚，不敢抬头看乌宓，余光中见一条红色的腰带落了下来，还有那行走间，露出来的雪白的足，在红色的衬托下，白如冬雪。
    戚娄衣不经意间抬眸。
    红衣褪至肩膀，黑色长发蜿蜒在修士瘦削的肩胛上，他微微侧过头来，眉目微垂，华美而颓废，透着艷不可及的色气。
    戚娄衣一直知道师父很好看，但他从未看过这一幕，目光怔怔着，喉咙忽然干哑起来，他慌忙低下头，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脑海什么都想不起来，满满都是刚才的那一眼。
    师父他……他……
    乌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衣裳半褪，他捏了一个决，让水热起来后，方才脱了衣裳踩入水桶之中。
    他靠在浴桶边上，漫不经心道:“戚娄衣，你是什么身份。”
    “什么……意思……”这个问题打断了戚娄衣内心浮乱的念头，他一脸茫然。
    “你，没有家世，没有父母，还蠢，被一众人孤立，若不是有我多次相救，已经死上好几次。”乌宓将长发掀往身后，声音清淡，“而容祁风，他和你不同。”
    “若说你是地上尘埃，他便是天上明月。”
    “你是一介平民，他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皇。”
    “他身上有修仙界名门世家的血液，高高在上而尊贵无比，他对你态度如此好，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因为……因为祁风师兄性情温和，不在乎这些？”戚娄衣讪讪答道。
    他在天衍宗这么久，虽然很少见祁风师兄，但每次见到祁风师兄，祁风师兄对他都很好，甚至还授他一些修炼领悟，功法法器。
    乌宓歪着脑袋看他，好一会儿他转过头去，“出去吧。”
    “师父我……”
    乌宓重复道:“我让你出去。”
    他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戚娄衣知道自己又惹师父生气了，不敢再留，立刻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关上，这个时候天色已暗，他站在门外，想着刚才师父说的话，纠结道:“难不成，师父的意思是……祁风师兄接近我是有所图？”
    可是他身上有什么好图的呢？他什么都没有啊。
    “祁风师兄！”
    “天娇师妹，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声音戚娄衣抬头看去。
    是那个紫衣少女和祁风师兄。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南池城了吗？”天娇微微红着脸，轻言细语问道。
    容祁风微微一笑，“是啊，明天就要离开南池城了，今晚天娇师妹要好好休息，接下来几日都是小城镇，不比南池城，日子会要难过些。”
    “嗯好。”
    “对了……”天娇犹豫了好一会儿，在容祁风疑惑的目光中，低声又问了一句:“祁风师兄对乌宓师兄好像很好的样子，有什么原因吗？”
    她实在太好奇了。
    祁风师兄对谁都很好是没错，但是祁风师兄从未对这个一个人好过。
    这个问题让容祁风一顿，随即笑意加深，“师弟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情分不与一般人，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我便习惯了照顾他，不好意思，让天娇师妹见笑了。”
    天娇抓紧了衣角，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失礼了问这个问题，晚安，祁风师兄。”说完，手足无措的连忙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这一幕，戚娄衣心想祁风师兄果然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对待一个他门弟子都能如此亲和。
    那么师父又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祁风师兄对师父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