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薇把玛奇朵喝完,田园沙拉也吞完,叶沃若看看手表,表示该是时候前往面谈的地点。www.6zzw.com
她还没来不及说什麽,他已经起身迈步走向书店大门方向。
"喂!"孟薇在背後发出抗议。
这个人想干嘛就干嘛,都不问问女生的意见哦?朝着转回头满脸问号的男人指指洗手间的方向:"我要去整理仪容,补个妆……"
化妆镜前,孟薇拿出蜜粉轻轻扑在脸颊两边。最後一次化妆,好像是两年前参加江为善婚礼时候的事了。楚威年纪大她十嵗,潜意识里她故意不打扮,尽量显得老气,不想给人楚威把嫩妹的感觉。
而上一回来到这个首府之区,是更久之前。
但其实,这里是她生於斯丶长於斯的故乡。和父亲决裂後,她搬进学校宿舍,大学一毕业立即跟楚威南下,就再没回来过。如今坐在叶沃若的进口轿车内,她望向窗外绿树高耸的林荫大道,两旁的办公大楼比邻而立,红砖路上行人匆匆,偶尔看到巷弄的转角有小摊贩叫卖鷄腿便当或是茶叶蛋。
忽然怀念起从前下课後,背着书包在公园门口,买一根烤香肠边走边吃的岁月。
如果楚威能陪她一同北上,那该有多好?
手牵着手,重温一遍天母棒球场的外野草地,叫上一碗半筋肉的清炖牛肉面……
只可惜,这个时间点,楚威可能已经出发前往大伯公家,帮忙布置寿筵的请客场地。他对家族内的大小活动向来热心不落人後,今晚肯定也不例外。
哎呀,糟了!
她忘记一件十分丶十分要紧的大事!
送给大伯公当寿礼的那串檀木佛珠,收在五斗柜的最上层,楚威会不会忘记带走?刚才在书店时,应该打电话提醒楚威,孟薇暗骂自己粗心。
説起楚威的丢三落四,让她伤透脑筋。别看楚威高头大马,外人看来是个豪迈粗犷的大哥。生活细节上,十分懒散丶有依赖性。不是忘记交电费,差点被断电,就是车子忘记加油,开到半路熄火。孟薇每次埋怨,楚威就厚脸皮说那是因爲要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辈子离不开她,没有她活不下去……
等不及想赶快把申请案交出去,结束面谈,打道回府!
才半日而已,她已经牵肠挂肚。
离不开的,其实是她。
"想什麽?"叶沃若突然出声。
"没有。"
"明明就有,叫了妳两声都没应,想得都呆了。"
"真的没有。"她抵赖到底。总不能说,在想楚威。
"紧张吗?"
"不,不紧张。"她迟疑地挤出一个笑容。昨晚上把补助的简章仔细读了一遍,基本上是一个民间文建基金会主办,文化局协办,立意是要老宅再生活用,以住代护。使得保留文化遗产的工作在民间生根,而非完全仰赖於政府。这和孟薇的理念不谋而合。
五年来,她想方设法保留老宅原有的格局,但是改良以现代化的生活机能。绝不随意打掉任何一片墙面或梁柱。就连移动一扇窗户都是考虑再三。目的就是希望每一个来到民宿的客人,领略古人的美学和智慧,进而产生对自身文化的认同和归属感。
那些努力,全部详细记载在车子後座车厢行李袋的档案夹内。承办的长官看了之後,一定会举双手通过薇梦园的补助申请。
脑海中编织着美好的远景,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到达面谈地点。
孟薇迫不及待跳下车,刚好後车厢盖弹起,她拿出淑女公事包背在肩上,然後双手一齐用力,想要拖出又沉又重的行李袋。叶沃若才从驾驶座下来,见状立即皱起眉头,刚想要出声制止,"啪"地一声,惨剧已经发生。
孟薇用力过猛,重心不稳,身子歪向左侧,两寸的尖头鞋跟应声折断。折断事小,整个人摔倒在地,手握着脚踝,神情痛苦。
大厦门前,许多进出的上班族都看到这一幕。那些人衣着光鲜,男的打着领带,女的穿合身窄裙,瞧着孟薇的眼光,仿佛是在动物园围观猩猩。
她挣扎着站起来,左脚才落地,锥心刺骨的痛,重又跌回坐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真麻烦,说了多少次,该男人做的事就别插手。就是不聼!"
她仰起脸。
模糊的视线中,觉得自己离天空愈来愈近。
整个人晕晕沉沉,看不清四周,脑海浮现出伍佰的那首歌词:漂浮在半空之中可以去面对正在进行的坠落……
坠落在叶沃若坚实的怀抱里。
叶沃若用公主抱的方式,带着孟薇走上台阶,在大厦前的广场找了个有树荫的长椅,将她轻轻放下。
"妳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停车,马上回来。"
"我的档案……"
"放心,我搞定。"
放心。
有那麽一瞬间,她爲他语气中的真挚,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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