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访

    这天夜里，笑尘躺在月华苑的某间厢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知道，恐怕她一走，方才那两人就要将话题再次转移到她的身上。那两个冷酷无情的人一定在讨论怎麽宰割自己这个羔羊，以换取对各自最大的利益。
    凌筠的到来让她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与危机感。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顾熙容的计画实行到什麽阶段了？她这颗棋子会被他丢在哪一步？凌筠的到来是否加快了这个过程，会不会就在明天丶後天丶不久之後，她的死期就到了？这些想法一冒出来，就如野草般在脑海中疯狂地蔓延开来，她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即使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身体还是越来越冷。
    思索许久也没有任何头绪，满脑子都是顾熙容和凌筠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的样子，令她又恨又气，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狗男女。然後笑尘最终起身，鼓起勇气走向顾熙容的房间。
    房间里盈溢着淡淡的檀香，青铜烛台发出一片略昏黄的烛光，顾熙容只着了中衣，一手支着下颌闲适地坐在桌案前，眉目如画，神情安详而悠远，面部的轮廓在烛光下愈发柔和。
    见到笑尘他并没有流露出惊讶，也并不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对她微微一笑。“笑尘来了。”他自然地招呼道，顺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笑尘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房间布置得可还合意？”顾熙容转过脸来询问道。一片晦暗中那冰雪般的容颜蓦然如昙花乍现，美好空灵得如梦似幻。笑尘心里不由轻轻一震，暗暗稳定了一下心神才随意微笑道：“不过是暂住，不必讲究。我只是睡不着就想来你这里看看。”
    顾熙容眼中涌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原来如此。或许长夜漫漫，笑尘一人难免会感到孤独。”
    她这个处境怎麽可能还有那种闲情逸致啊……笑尘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地随意扫视着房间，开口道：“房间里这麽暗，怎麽不多点几盏灯呢？”
    顾熙容亦散漫地望了望四周，淡淡地答道：“昏暗一些，更适合谋划一些事情。”
    笑尘微微挑了挑眉，笑道：“确实如此，想来公子谋划的事情也是见不得光的。”
    周身的空气忽然有些紧张，笑尘神情不变，依旧笑吟吟地望着顾熙容。顾熙容直直地望着她，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能望见灵魂深处。
    顾熙容忽然低笑一声，缓缓地答道：“怎麽，笑尘害怕了？”他的声音低柔微哑，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拂过心房，但是笑尘知道，不过只是听者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
    笑尘收敛了笑意答道：“当然怕了。”
    “恩？”顾熙容挑了挑秀气的长眉，凤眸微微眯起。
    笑尘叹息道：“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自由，至於以後，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吧。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头猪，虽然养尊处优除了吃就是睡，但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被送到屠宰场。我有时会忍不住地想，如果不能离开这里，我的下场会是怎样？被送给权贵当玩物？还是做某人的替死鬼？还是想像不到的丶更可怕的处境？”
    她苦笑了一下，又说：“如果人真的像猪一样对未来毫无知觉便也罢了。在看似安逸的假像之下，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不知道什麽时候就被推进地狱，是以免不了惶恐不安。说白了人最大的恐惧不过是未知。”
    她说这些话时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说完才发现顾熙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座位站在了她的面前。他与她的距离不过一尺，低头专注地看着她，俊美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微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肌肤，幽黑的眼眸即使映着烛火也深沉得看不出情绪。笑尘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个男人，明明拥有神仙般的容颜和气度，却又能轻易散发出妖魔般的蛊惑。
    顾熙容低声道：“难得笑尘肯坦白心事，让我如何不感动。是凌筠让你紧张了吧，你不用怕，她这次来和你的事没关系。你且回房休息，不必伤神。”
    “多谢。”笑尘淡淡地点了点头，起身便大步走出了房间。她之所以来找顾熙容坦白心事，并不是因为抱了多大的希望，不过是不想今晚失眠罢了，况且说出去也不会有什麽坏处。反正已经在他面前丢了好几次脸了，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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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月华苑。“公子，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