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心

    
    日子一天天的过，看上去并未有任何区别。
    因为，丑娘本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但解衣与丑娘都知道，爹娘已经老了。
    过度透支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操、劳。
    没了解衣爹做工养家，花了眼的解衣娘也织不了布，只有靠着丑娘一人艰难维持。
    她变得爱笑了，尤其是面对爹娘时，似乎所有困难都不值一提。
    也变得更瘦了，十几岁如花儿一般的年纪，手粗燥的如同树皮。
    丑娘依旧是原来的样子，貌美心善。
    解衣能看到更多，比如，已经蔓延全身的死气。
    他也不在盯着外界记录，而是躲在往死内，准备着什么。
    直到那天终于到来，爹娘气色格外的好，如同今日的天气。
    本体傻傻的站着，还是虚托虚握。
    丑娘则是垂着头哭，默默地也没有声息。
    ”是娘对不起你~“母亲摸着丑娘的头说道：”娘有私心，一直都想着，让你照顾解衣。“
    ”娘，我愿意的！“丑娘哽咽道。
    ”嗯，娘知道，知道你善良。“母亲继续道：”这一辈子能有你这么好的孩子，娘是积了多大的福啊，知足了。“
    ”娘最后有个心愿，你能答应娘吗？“
    丑娘一个劲的点头，”我答应，娘，我答应！“
    ”我和你爹这一辈子，都没有穿过新衣裳，眼看就要走了，你能给爹娘置办吗？“母亲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淡漠。
    ”娘，我能！“
    对于丑娘来说，很难极难，平常为人织布所得，连让家人饱腹都是奢望，可她怎么忍心拒绝爹娘最后的遗愿。
    ”娘，我马上回来。“
    拿着原本要换取食物的布匹，又跑到卧房取出嫁衣和铜镜，走出家门。
    单靠布匹和嫁衣不够！加上铜镜或许......
    ”丑娘，不要怪娘狠心，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母亲失神的望着丑娘离去的身影。
    解衣爹将早就准备好的纸包取出，那里面包裹着不知名的粉末，像极了往死内恶灵的颜色。
    将粉末小心翼翼的倒进碗内水中，渐渐融化。
    ”你真的打听好了？“他不放心的问道：”那个相中丑娘的权贵子，真的还未娶妻？“
    ”嗯，千真万确。“解衣娘冷漠道：”听说他一直对丑娘念念不忘，家里安排的亲事都不要，那可是老爷家的独苗！“
    ”那些个人啊，如果逼急了眼，什么做不出来？“说着望了眼解衣。
    ”是啊，为了延续家族，强抢民妇又算的了什么呢，杀人都不稀奇。“解衣爹叹息道：”只是苦了孩子啊。“
    本体呆呆的站立，魂体面无表情的听。
    “孩他娘，我不如你。”解衣爹拍着本体的臂膀，直不起的腰也就够到这儿了。
    “女人天生就会演戏......”她以为是在说刚才，却被丈夫打断。
    “我说的是心狠，我不如你心狠。”
    “那你说怎么办！？”她愤怒道：“我们能怎么办？总得给孩子找条活路吧！一条命换一条够本！”
    “我当初不该把丑娘带回来的......我对不起孩子啊~”解衣爹泪水浑浊。
    “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总比两个都对不起强！”她冷声喝道。
    外面艳阳高照，浓烈到能遮住任何阴影。
    丑娘跪在一处青砖垒砌的宅院内，额头与石板碰触，发出’砰砰‘的响声。
    不一会儿便有鲜红的颜色，从头上滴落......
    瘦小的身躯强忍着泪水与痛楚，只是哀求。
    这里的主人家，正是雇佣妇人织布的商贾，有自己的成衣店与裁缝。
    丑娘所求的，无非是两身暂新的粗布衣裳，她愿意用带来的家当和工钱抵偿。
    “如果还不够的话，我以后免费做活来偿还。”她不知道会这样难，只能如是说道。
    爹娘攒了一辈子的钱财，才换到的铜镜，怎么可能换不来两身粗布？......可对方就是不同意。
    “你这是为难我啊~”商贾眯缝着眼睛道：“我要这破镜子有什么用？不过嘛......有一条两全其美的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
    ”您请说。“丑娘擦了下耳边的血迹道。
    “啧啧~看得老爷我都心疼了！”商贾想摸丑娘的脸被躲过，不无尴尬的收回手，道：“也不用你做织布的活，来老爷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伺候好老爷......”
    “你无耻！”丑娘怒道，她早该看出对方不安好心的。
    “竟敢骂老爷！来人啊，拿下她送到柴房！”狗腿管家叫嚣着，下一刻，两个健壮的妇人就要动手。
    “慢着~”商贾摆了摆手，“老爷还需要用强？混账东西，给我退下！”
    他认为吃定了丑娘，就起了戏耍之心。
    “别说老爷不给你机会，你拿着那破镜子去换，看看这城内有谁敢给你衣裳。”
    商贾嬉笑道：“来人啊，送美人出去。”
    “不用你们送，我自己会走！”丑娘气道。
    “那可由不得你，动手~”商贾摆了摆头，看透他心思的管家顿时心领神会。
    被健妇架出大门，望着被管家刻意砸毁的铜镜，丑娘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中淌出。
    不过很快的，又捡起铜镜用嫁衣包裹，再难也要完成爹娘的心愿。
    可就像商贾所说，又有谁敢给她衣裳？
    巷子里挨家挨户的祈求，好说话的道声，“无能为力~”
    也有刻薄的嘲讽，“他们也配穿新衣？平白糟践了衣服。”
    丑娘不懂，为何相处不错的邻里，今日竟这般陌生。
    她当然不知道，不止是商贾递了话过来，还有真正的老爷交代，谁也不许帮这家人。
    就是要逼，她走投无路，让她自己跳进挖好的坑。
    不帮也不用谩骂？
    呵呵，岂不闻落井才好下石。
    说不定，自己的话语就成了压垮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要让老爷知道，还不得奖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