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解析元神

    
    霁月洞前安静下来，阮黎平带着残余妖兽心惊胆战地逃离，徐诗然清点幸存的神人并为他们治伤，其余人围在卢奕跟前。
    肖沅好奇地问道：“我听到安尧叫这女子云儿，你认识她？”
    安尧不禁得意起来：“这事儿只有我知道，阿奕早就被夺舍啦，灵台中有两个神魂，其中之一就是这个云儿。”
    卢奕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呸！几年前我外出采药坠崖，醒来后发现灵台内多了一个人，但并未被夺舍。云儿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是暂时寄居在我肉身内。”
    秃公挠挠光滑的脑壳：“这么说你采药坠崖那一次，真的不是人魂觉醒，我误会了。怪不得你这小子有时候看着娘里娘气，不大正经，原来是灵台里还有一个女子。”
    卢奕咳嗽一声，小声道：“干爷爷……”
    秃公顿时警醒，忙道：“罪过，忘记为圣人避讳了。”
    肖沅恍然大悟：“这样说来就对了，难怪我有时会从阿奕的眼中看到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说了一半顿住，扭过头压低声音，不得不把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其实是色迷迷的目光。”
    易澜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尖：“卢奕真的对你色迷迷的欲行不轨？你从了还是没从？”
    肖沅吓了一跳：“你别瞎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不喜欢男人！”
    随即又陷入沉默，仔细回想那双眼中的满含脉脉温情，仿佛有无数轻声细语想要温柔述说的目光，当时确有一个瞬间，仿佛是曾经为此心动过的。
    易澜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更是打翻了醋坛子：“好哇，我还当你的相好是封少丞，对他百般防备，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原来竟是卢奕这个坏小子！”
    雕枭嫌弃地摇着头，一脸鄙夷道：“人族就是龌龊，这种事也好意思做，做了不够，还要拿出来说。”
    卢奕顿时瞪圆了眼睛：“我也不喜欢男人的！枭伯伯、易澜你们不要造谣！”
    阚卫苹严肃道：“天驰你糊涂了，圣人转世身怎可沾染这种污名？”
    雕枭一怔，赶紧低声道：“是，属下知错。”
    安小筝朝沉睡不醒的陶云堇一指：“我们说了半天，这女子眼下被恶灵附体，该怎么办？”
    秃公不无担忧道：“是啊，恶灵能够被封印多久？”
    卢奕摇头：“不知道，我只能不断加固封印。但是除非能把魂魄上的魔性怨念恶意根除或者剥离，否则迟早有一天它会突破封印。”
    安尧很是不满：“你既然能从幽冥借道布阵，为什么不顺带从幽冥借一个魂魄出来给云儿塑魂？非要用恶灵的魂魄，把云儿搞成这样！”
    卢奕翻了个白眼：“万余年前我死在幽手里，她为了还这个债才允许我借道幽冥，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张口就能借？再借个其他的东西，万一又要拿性命去还，那么拿你的性命好不好？跟婆婆做交易，手上没点资本的话最好想都不要想。”
    安尧气道：“那就偷！幽冥那么多魂魄，偷一个两个的，幽神尊和婆婆怎么会知道？”
    安小筝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弟弟你不懂别瞎说，阿奕自有他的道理！”
    卢奕咳嗽一声：“实际上借用恶灵塑魂不是我的主意，是云儿的主意，她说她有个想法，能够对付恶灵，但是需要试一试才知道可不可行，于是就用自己做了一个试验品。”
    他抱起陶云堇：“试验要在海眼通道里做，所以我得走了。”
    ****
    风暴湾水底的七潮汇流之地依旧水流湍急，旋涡杂乱。
    卢奕抱着陶云堇的身躯站在飞沙走石之中，怀里的少女丝毫没有被外界打扰，始终在安静地沉睡。
    灵台中的陶云堇仔细端详这个肉身躯体，不禁啧啧称奇：“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想到即将入主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肉身，她感到心情一阵激动。
    阿奕有些不放心，自从认识陶云堇以来，他从没有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这具身体里的魔性怨念恶意虽然被封印，但毕竟是连幽都没法磨灭的存在，你打算怎么办？”
    陶云堇笑道：“那是因为幽是个人，有肉身有魂魄，而我——”
    她耸了耸肩膀：“什么都没有，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阿奕心中一紧：“如果你没有把握，那宁可不做这件事。我们一起在同一个灵台也没什么不好。我造那一具新的身体出来，不是为了要失去你的。”
    陶云堇哈哈大笑：“别这么紧张。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肉身没有魂魄，只是一个元神。所以，我在你的灵台里有事没事总是爱琢磨元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许你没有觉察，但是你吃饭、走路的时候，我看起来在发呆无所事事，其实只是在这样琢磨着，于是最终让我琢磨通了一点。”
    她伸手一指，十步远处出现一个神魂分身，并不断向外膨胀，眨眼间便需要抬起头才能看清她的脸。
    那神魂分身还在不断往外扩张，因为灵台无边无垠，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在无限延伸。
    现在无论阿奕和陶云堇如何昂起头颅，都无法看到神魂分身的脸，甚至连她的腿也看不到，只能看清一个脚趾。
    组成那只脚趾的蜂窝状的魂魄结构，以及借此支撑的元神意识，这二种能量在经过上万倍的膨胀拉伸之后，依旧清晰地展现在面前，让人能够分辨出形状，而没有变成薄薄一摊毫无意义的薄饼。
    陶云堇走近那个脚趾，好像欣赏一件艺术品：“太精致了，太美了，很难想象这个野蛮原始的世界，竟然能有这样的造物。神魂由能量构成，但是你简直无法想象，这里面的能量是如此细、密、精纯，整齐排布就像是三军仪仗队。假如我是造物主，我会不舍得让这样精美的艺术品随着粗糙的肉身死亡而湮灭。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人死后元神会湮灭？”
    “尽管这条真理在这个世界是恒定的铁律，一般没有人质疑。但谁叫我无所依靠，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元神，我不得不比别人多想一些，于是我就在想幽神尊用自己的肉身做熔炉开辟幽冥地府，既然可以将魂魄回收利用，为什么元神不可以？直到我重新审视自己的肌肉，以及肉身之外遍布天地宇宙之间的灵气，我才突然发现，元神其实一直在被回收利用着，只是人们没有发觉而已。”
    她低头看了看肉身中充盈在各处肌肉、经络、血液和洪炉中的灵气江流，此刻那些江流中日夜喧嚣奔腾不休的水滴，在组成脚趾的细密精纯能量面前，看起来是那么大，那么粗糙，那么笨拙。“就像从河里舀一勺水倒进水缸，中间一定会有部分滴落一样，元神在脱出魂魄的那一刻，便开始了损耗之路，被周围肉身中的，或者天地中的其他灵气吸收合并。正因为它太细太密，所以这种损耗的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绝对没有办法走那么远的路去往幽冥。”
    阿奕点头，相对于肉身数十万座洪炉之中储蓄的灵气来说，元神中的那一丁点能量虽然精纯，但实在太少了，毫不费力就能够被吸收殆尽。
    陶云堇笑道：“所以元神并没有湮灭，只是被完全分解吸收了，它其实存在于周围千千万万的灵气之中。这倒是很符合我原来所处那个世界的一个真理——质能守恒定律。不过，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如何把这种损耗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