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天象有异

    
    赤圣城中鬼魂夜哭一直持续了七日七夜，这七日中阳光始终未曾露面。
    徐诗然、安运升、吕又琴等人把堆积如山的尸体埋入孤月峰，树林边堆起第二座高耸的小山丘。
    九丫和幽神尊早出晚归，忙着将游荡在外的恶灵封印带回幽冥。
    经过奈何湖畔，见陶云堇呆呆坐在那里望着颠倒世界中的卢奕出神，幽神尊停下脚步：“你为何一直坐着，不如去看看？”
    陶云堇已经平静下来：“我觉得他不一定想要见我。”
    她看着颠倒世界中那个熟悉的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把他当成申世珩吗？他对你可还有一丝情感？听说你们订过婚。”
    幽神尊长长叹了口气：“他不是申世珩。人魂觉醒之后，我曾经提出带他回幽冥，助他修成神尊，可是他不愿意，并说自己是卢奕，只不过拥有了万余年前的记忆罢了。我很想证明这是假的，只不过是他拒绝我的托词，可是我发现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当年那个人的影子。无论是他表明心迹拒绝我的相邀，还是布下七灵化妖阵为你重塑肉身魂魄，驱使他做这些事的不是申世珩，而是卢奕。尽管很不情愿，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所眷恋的那个人其实早在万余年前就被我一剑刺死了，往后多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而已，一半因为不甘，一半因为愧疚。现在坐在幽冥中的这个人，他很清楚自己是谁，比我清醒多了，也比你清醒多了。”
    陶云堇听了，半天没有动弹。
    肖沅和易澜双双来到湖畔，看到陶云堇眼角噙泪默默无声，还以为她为赤圣城的万千百姓伤心，便好言相劝一番。
    陶云堇摇头：“我没事，你们找我做什么？”
    “双生梧桐木派来一个神官，奉翊神尊之命要找圣祖，说是天象有异，只怕与前不久圣祖转世有关，因此来请圣祖解疑释惑。”
    陶云堇一愣，卢奕什么时候会算卦了？
    无奈道：“把人带到这里来见我，有什么话我会转告阿奕的。”
    肖沅和易澜不久就带来一个羽翅鲜丽的神官，那人听说圣祖转世身正在幽冥中闭关，便对着奈何湖叩拜一番。
    肖沅介绍道：“这位是双生梧桐木顶端天象司的主司官夜枭，天生一副神眼，目力甚至强于翊神尊和丹凤神尊。前不久他夜观天象，发现有一颗星星产生不寻常的偏移。因为联想到最近发生的大事，他便将异象禀告翊神尊和丹凤神尊，于是那二位遣他前来拜会圣祖转世身。”
    陶云堇哈哈大笑，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夜枭大哥，这个事不用问阿奕，问了也是白问。来来，我给你科普一下。每一颗星星都是宇宙中的天体，跟我们脚下的星球一样，一般按照固定的运行轨道围绕恒星旋转以及自转，但是也有一些天体的轨道并不规则，比如哈雷彗星的轨道就是椭圆形，有近日点和远日点。倘若这颗星星的轨道非常大，运行一圈的时间非常长，长到超出你的寿命，或者几代人的寿命，那么你们天象司近几年观测到的运行轨迹都将没有完整的规律可循，也就会出现你所说的不寻常的偏移。”
    夜枭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听完这番话，他与雕枭一样拥有圆圆的大眼睛，因此这样一来就显得更为呆萌可爱，要不是碍于礼貌，陶云堇真想伸手到他脑袋上去摸一摸。
    他砸吧嘴巴，似乎是砸吧陶云堇话中的意味：“陶姑娘看来对天象颇有研究，你的话我虽然不能全懂，但却大概明白意思。不过我观测到的那颗星星的不寻常之处，不全是因为它的所谓运行轨道，主要是因为它似乎在朝着我们飞来。”
    陶云堇眨巴眼睛：“你是说它有可能会坠落在元石星球上？”
    “元石星球？”夜枭也跟着眨巴眼睛。
    陶云堇跺跺脚：“就是这儿，你我所处的这个天地世界。”
    夜枭摇头：“目前还无法确认，我也只是推测，有可能就像陶姑娘说的，它有自己的特殊轨道。”
    肖沅和易澜见陶云堇脸色大变，赶紧追问。
    陶云堇解释道：“我原先那个世界曾有一个预言，二零二九年有一颗名为阿波菲斯的小行星将会撞击地球。但是我死得早，没能验证那个预言是否成真。现在我担心元石星球可能也会有类似的事情。这在宇宙中并不常见，但也并非不可能发生。更早一些时候，就曾经有一颗直径大约万米的小行星撞击地球，直接导致恐龙灭绝。”
    她抬头看天，日头西沉，暮色从东方一点点攀爬。在那边，有一个白色的物体正在天边若隐若现。
    一轮弯弯的月亮，外表云遮雾绕，光滑洁白如同剥了壳的鸡蛋，颇有几分不真实感。
    “母舰。”陶云堇喃喃自语。
    吴宛甯曾经告诉过她母舰就是月亮，现在她再看到那只庞然大物，心头忽然升起一丝疑虑。“看来我得去一趟圣城都领府。”
    ****
    吴宛甯站在天井中，抬头望天，足足站了一整天。
    管家通报说陶云堇来访，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确实该来了，请。”
    陶云堇迈步跨入天井，那人并未迎接她，仍旧抬头看着东边逐渐爬升的明月。她礼节性地拱拱手：“吴处长也在观测天象，莫非你也发现异常？”
    吴宛甯的视线落回到她身上，上下打量她，忽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陶小姐现如今是妖还是人？或者说，你认为自己是妖还是人？”
    陶云堇大喇喇地在天井中的石凳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是妖是人重要吗？我的肉身里有妖族的元丹，组成肉身的却是一个人族的血肉。我拥有妖兽的妖力，却有一颗人的心。”
    吴宛甯笑了笑：“那么也就是说，陶小姐拥有别人无法匹敌的优势，在将来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刻，既可以选择倒向妖族，也可以选择倒向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