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鱼死网破

    
    方世明被人半路拦截的消息，被五毒殿首席大弟子秦明故意放了出去。本来想要大军压境的大元帅魏德得知了这个消息，不得不暂停脚步，向雾王传递了此等变故。
    南疆除了苗沧溟之外，还存在第二名星罗境偃师的消息不胫而走。就连雾王也要重新审时度势，重新思量。
    不得不说，被莫秋怀一行人这么一闹，两国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锐减，来势汹汹，去势也汹汹。
    毕竟，如此劳师动众，花了大量军饷预算却狼狈回朝的黑锅总得找个人来背，这个人便是秦海。
    阴暗的地牢，潮湿的草堆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秦海。
    此时的秦海，蓬头垢面，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囚装。
    狱卒对他的轻视让他很不开心，他始终认为国师大人一定会暗中调停，搭救自己。
    要不然那个整天拿鼻孔看人的魏德为何要费心救自己，还不是害怕国师背后的力量。
    等自己官复原职，这些把自己当做寻常犯人的狱卒，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整天将那些猪食饭菜给本将军，是当本将军是猪吗？
    秦海咬着牙，暗自想道。
    不过腹中饥饿，虽然有些生气，但依然蜷缩着手扒拉坚硬的饭团到嘴里。果然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明明平日难以下咽的粗粮，如今却有几分独具一格的美味。
    “哐当！”
    铁门被狱卒打开，进来一个黑袍人。黑袍人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让秦海看不出模样。
    “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要与犯人亲自聊聊。”
    很低沉的男音，很陌生，秦海脑海里不断思索，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不过应该是个非富即贵之人，只是几句言语，那些狱卒真得就远远走开了。好歹自己也是朝廷重犯，本就被独自看押，怎滴？就这么没人管了？
    黑袍人脱下兜帽，秦海眉头蹙得更紧了，他肯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莫非是自家是派来搭救自己的？显然不是，劫狱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在想，我是谁，你不用想了，你从为见过我，不过你却是我的仇人。”
    秦海有些惊诧，喃喃问道：“你不是师父派来救我的？”
    黑袍人忽然笑了，两肩晃动，声音放荡，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抬手便是一颗无声贝贝释放出的气泡，将二人包裹。
    “秦海啊秦海，亏你沉浮官场多年，自己被人推出去背锅了，今日午时三刻，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还在这里妄想着别人出来搭救你！”
    秦海将手中残缺的碗愤怒一摔，晃着身子站稳身形，食指微颤：“你……你说谎！不可能的，师父不会见死不救的。”
    年轻人说道：“此次雾都南征，计划本来就是方世明提出来的，而你，也是他推荐的任务执行者。本来想让你立个头功，哪料到你这个家伙见色忘义，竟然连残杀大将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你以为摘星境偃师是大街上的胡萝卜，满地都是吗？未开战就自损臂膀，恐怕也就是有你秦大将军做得出如此荒谬的事情吧？怎么，一朝权利在手，就无法无天了？”
    秦海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珠慌张的转动，还在回味年轻人所说的话，有几分能信。
    “你到底是谁？”
    “秦明。”
    “秦明？哈哈哈……”秦海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笑道，“五毒殿首席大弟子秦明？可笑啊可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敌人说的话吗？苗沧溟的弟子，居然跑过来诋毁国师大人，有意思，荒谬！”
    秦明故意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无奈摊开双手拍了拍，像是赞叹秦海可怜的智商。
    秦明说道：“没错，我的确是老毒物的得意弟子。可是，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秦海问道：“什么身份？”
    秦明将黑袍彻底脱下，放于一旁。紧接着又脱去了上身所有的衣衫，赤裸的肩膀有一颗“三星”胎记。
    “你！是你！怎么……怎么可能！李家的余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二十年前，你应该被我……”
    还未说完，蕴脉早已经尽断的秦海像是看到了一个恶魔，不断踉跄后退，直到蹭到墙角才停了下来。
    “想起来了？秦将军？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得到高升，直接拿到了边境大将的位置吧？也是，以前的你还挺老实的，虽然是国师一把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可是做事情还很兢兢业业，亏我父亲还一直提拔你，现在想想，我父当年真是瞎了眼，信了你这只可恶的白眼狼！”
    秦海不由自主抽搐了几下，身体一软，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我……我本来就是国师大人安插过去的人。国师一直没给我安排任务，所以我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只好兢兢业业办事，不敢有任何懈怠。毕竟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张嘴等着吃饭呢。”
    秦明淡然一笑，反问道：“如果你想赚钱，为何不去做一个商人？嗯？你家境本来不错，足够你开一间商铺了。”
    “小娃娃懂什么！做商人，哪有做偃师来得好。偃师享受着官府的特等待遇，境界高了，甚至有那么多虚位以待的官职任人挑选！”
    秦明随意地摩擦着自己的大拇指与食指，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问道：“官职？不管是雾都，还是南疆，哪怕是中州各国，当官的俸禄也就那么回事，想要做个清清白白的官，只能一辈子受穷。你跟我说，你为了养家糊口，跑去当官？你还不如直接说为了权利，为了发财，为了鱼肉百姓，从而让自己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秦海小声的笑了几声，这笑声不是针对秦明，而是自己。当初年轻，胸怀理想，同时也想成为偃师，毕竟自己的天资，适合走这条道路。家境虽然过得去，可是没啥修行的资源，官府就不一样了，国师大人手下，调教过很多优秀的偃师。只是自己成家后，有了第一个孩子，手中的那点俸禄确实不够花。这点官职拿出去，还有几分薄面，可是要受穷，秦海不乐意，他想要让家里的人过上一点好日子，至少吃饱穿暖，有钱培养下一代。
    所以，秦海变了，他开始贪污，出卖长官，甚至亲手掐死了在自己襁褓里，对自己傻笑的年幼孩童。而且这个孩童，还是一直提拔自己的长官的亲生骨肉。那个孩子，肩膀上有三颗星型的黑色胎记。
    想到这里，秦海闭上了眼睛，说道：“如今，我修为尽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自己做过的孽，不会不承认。我秦海一辈子恶行昭彰，如今报应来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秦明再次笑了，这次笑得幅度更大，浑身颤抖。
    眼神闪过一丝狠厉，手中忽现一把纸扇，直接抵在了秦海肥硕的下巴上。
    “你想死的这么痛快，别妄想了。今日午时三刻，断头台候着你呢，刽子手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不过……我……倒是有办法救你！”
    秦海眼睛微眯，说道：“你……想让我背叛师门！背叛国师！”
    秦明翘起一只眉毛，道：“哦？背叛这种事情，你可不是第一次做了。一回生二回熟，当年李默将军战死沙场，朝中羽翼皆被你这个叛徒给拔了个干净。你最好不要告诉我，那日你背信弃义，现在却想着忠诚。”
    秦海咽下了一句口水，喉咙有些干涩，淡淡说道：“你，根本救不了我。这里是雾都专门用来关偃师的大牢，别说是你，就算是家师亲临，也不可能强行将我带走。除非雾王法外开恩，否则谁也救不了我。”
    秦明收回纸扇，合上后敲打着掌心，闲庭信步般走了几步，道：“谁说不可以，你忘了呼延觉罗是怎么被劫法场的吗？”
    秦海作了一个深呼吸，惊诧问道：“是你！不，不可能是你。你骗我，你根本做不到。”
    依靠在牢门旁隐藏的莫秋怀，掏出碧玉，心念一动，牢门内，像是飞进了数只金色的萤火虫，不断飞舞着凝聚成一道金尘旋涡，这种空间涟漪，对于秦海来说，并不陌生。
    看着送上门来的逃生通道，秦海激动地颤抖着一声肥肉，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身体直接冲向翘起空间。
    秦明横扇一挥，秦海倒飞而出，狠狠地撞在了坚硬冰冷的牢墙上。
    “你！”
    见秦海已经相信了秦明的筹码，莫秋怀叹了口气，手里的玉佩“叮当”一声脆响，随着玉佩进入纳戒，翘曲空间随之消失。
    秦明冷哼一声，道：“怎么，还没像我提供有用的讯息，就想着逃跑？”
    秦海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他暗自想道，这小子当年因祸得福，绝对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机缘，否则怎么能使出远古秘术师才会的招数呢？
    秦海叹说道：“那日，李默将军被苗沧溟一掌击败的时候，我在战场。当看着被五花大绑俘虏的将军，我知道此次毕定凶多吉少。可是当我回禀家师的时候，他终于给我派了一个任务，便是网罗李默罪证，剪除李默党羽，甚至要灭杀了李默的满门。朝中的争斗，我算是卷进去了，可之后的升官发财也确实让我沾沾自喜。”
    “我不想听这个，我只想听，方世明的事情。你不用说很多，弱点就行！毕竟星罗境偃师还未重塑肉身，绝对有许多方法，不与其正面对抗，也能灭杀他！”
    秦海苦笑了两声，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能做个忠于恩师的人，自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没想过出卖方世明。可是生路已经摆在眼前，他只能再次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