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父子同气斗恶妖 母女连心伤失魂

    
    曹夫人勉力支撑，她双眼微启，气息虚弱道：“娘没事，快去帮你爹。”说完，便昏厥了过去！随侍婢女们见状，手足无措，齐声喧哭起来。曹大郎急伸手往夫人鼻前一探，尚有呼吸，不由松了口气，吩付道：“快把娘和三姐扶进屋，马上去请御医来。”然后，他扭头一看，见父亲抵敌不过那跛足道人，被单膝屈地压制在下。他不觉怒向胆边生，恶从心头起，剑眉一竖，即拔剑一跃向道人砍去。道人眼角瞥睹一道寒光，连忙退避，却为时已晚，被大郎从头顶至眉骨削开一道二寸长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下。
    大郎虽然平日惯于舞刀弄棒，但今天第一次致人流血，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跛足道人趔趄几步站定，虽则满面鲜血，却似无关痛痒，抹了一把，随手一甩，再度踉跄着撞过来。
    “剑！”曹公一声大喝，管家即将剑抛了过去。曹公接到剑，一把掣出，同曹大郎两人齐手向道人刺去。跛足道人双手攫住，一扭腕，“铿”然一声齐齐折断，然后抓着残剑向曹公父子削去。曹公父子侧身避之不及，残剑贴脸滑过，豁破脸皮，血液即流溢而出。在他们躲闪之际，被跛足道人撞到一边，致使夫人和三娘曝露在其面前。跛足道人狞笑道：“哼！我这就送你们去见佛祖。”
    曹公父子大骇失色，急回身去救！然而，一切为时已晚。——跛足道人已经迫至三娘和夫人面前。
    正当跛足道人伸掌欲下杀手之际，却蓦地顿住了。他低头一看，一枪正搠在肚子上，而在枪的那一头是一个稚气少年。
    “二郎（哥）！”曹公和大郎几乎是欢呼道，诸仆人则乘隙急忙将夫人和三娘扶走。
    二郎死死抵住枪把，道：“那也是我的母亲大人和妹妹！”
    跛足道人一掌削断枪杆，一把掐住二郎的喉咙。曹公和大郎从后几步抢上来，拿残剑自道人左右肩猛力刺入！然后乘跛足道人嘶声痛嚎的瞬间，救下二郎，退至数步之外。他们原本以为最后一击可将跛足道人毙命，却没料到，那道人却生生将残剑拔出，往地上一掷，继续气势汹汹地往前逼近。
    二郎失色道：“他是不死之身吗？怎么办？”
    大郎此时也有些胆怯，但一想到母亲和三娘，愤气填胸，发狠道：“不死之身吗？那就直到打死他为止！”
    曹公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男人，保家卫国才算是男人！”
    三人汇合诸家丁，挺枪执剑，并肩一字长蛇阵如墙而进！跛足道人见势，心中气馁，一步一步往后退缩。众人步步紧逼，跛足道人退至墙下，眼见已无路可退，突然一声大吼，身形暴长，撑破皮肤，化成一只巨若屋宇的长毛蜘蛛。众人不由自主，骇退数步。曹公激劢道：“不能退，再退的话只能大家一起死了。”众家丁便又重新围拢上前。随着曹公一声令下，一齐用长枪向蜘蛛怪戳刺。蜘蛛怪虽则猛悍，却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疲于应付。大郎趁其左右不能兼顾之机，腾身一剑扎中其眼睛，剑身一转，黑血旋即迸涌而出。蜘蛛吃痛不过，厉声一啸，化为一团浓烟，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向着夫人与三娘直扑过去。
    众人回防不及，正当绝望之际，空色“唿”地从门后一跃而出，口中低低微微地诵着佛经。顿时，他手中的锡杖焕出金光，所照之处，佛影重重。
    那团黑烟遽然抽身后退，复凝结成跛足道人的形像，骇然四顾，茫无所措。空色大喝一声，奋力将锡杖向其掷去。跛足道人忙迫间双手交叉来抵，甫一接触，便被逼出数十步远。锡杖“铛”然入地，照射出的金光灼得其眼睛刺痛难堪。眼见得讨不到任何便宜，跛足道人遂疾忙化成一团黑烟，慌窜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曹夫人睁开眼睛，四周缓缓一打量，发现自已正躺在床上，大郎、二郎等环侍左右。她抬身正准备坐起来，大郎忙不迭地上前挽扶，二郎急忙回首吩咐丫鬟们端进粥菜来。他坐到曹夫人床前，亲自拿汤匙翻调。曹夫人静坐片刻，问道：“三姐怎么样了？”
    二郎见问，怔了怔，望向另一侧的大郎。大郎使劲向他递眼色，二郎会意，故作轻松道：“三姐她……好得差不多了。老爹在照看着呢。”说毕，呈上稀粥，希望就此敷衍过去。
    曹夫人见其情词恍惚，顿觉不妙，正色问道：“二郎，你在说谎！到底什么情况？”
    二郎见被识破，无法，只得将情况和盘托出：原来，曹夫人已昏睡了三天三夜。这期间三娘亦是昏迷不醒。曹公请了几个太医过来，轮翻为她们母女俩号脉用药，调理了这许久，曹夫人才醒转过来，但是三娘那边却仍是毫无效验。
    曹夫人听毕，即刻起身，在大郎、二郎的搀扶下来到三娘的闺阁。此时，曹公正同几个太医在商讨三娘的病况，见了曹夫人，喜不自禁，再回视三娘，则悲从中来，一时，千头万绪，心乱如麻。曹夫人急切来到床头，见三娘兀自恬然酣睡，如无事人一般，但怎么摇晃呼喊都不能醒。她再问太医们，太医们俱摇首捻须，说不出个病理来。于是，曹夫人遣散太医，对曹公道：“我看是个妖症，何不去请空色大师过来看下。”
    曹公自此方如醍醐灌顶，忙差仆人拿着自已的名帖往猿马寺去请空色。
    无何，空色到来，大家分宾主坐定后，曹公将情况略作了下说明。空色轮指一算，控首沉吟道：“这其中看来还有段渊源。嗯……待老衲问过城隍再作定夺。”
    曹公道：“那么大师，我们是否需要回避下？”
    空色道：“不必。”说毕，便瞑目诵咒，呢呢喃喃，刺刺不休。俄顷，只听一片拉杂之声，厅中地板豁然坍塌，当中一巨人耸峙而起，直摩屋顶。其人身躯威猛，虬眉大眼，满嘴络腮胡子。登时，阴风匝地，黑气靡靡。曹公等人骇得心惊肉跳，肃肃端坐，不敢稍动。
    空色也大吃一惊，连忙双手一推，两道金光即将曹公等隔绝在黑气之外，他质问道：“城隍，你这是何缘故？”
    城隍战战兢兢，拱手谢罪道：“大师相召，小神不敢怠慢，敬以真身来拜。不想有凡人在场，望大师见谅。”
    空色听他这么说也无可如何，便问道：“老衲招你来此是想了解下关于曹三娘的事，记事簿有带吧？借老衲参详参详。”
    城隍从袖筒里摸出一卷文书，双手奉上。空色展开来，翻检一过，随即递回。城隍一躬身，遍体风回雾绕，重又陷入地板之下。眨眼间，地板恢复原状，房间重回光明。
    空色对尚在惝恍之中的曹公等人道：“根据文书记载，令千金得的是‘失魂之症’。”
    曹公疾问道：“一向都好好的，这病从何说起？”
    空色看向曹夫人道：“这与夫人有莫大的关系。”
    曹夫人骇异道：“弟子委实不知，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空色挠挠屁股，端正坐姿，既而郑重其事道：“所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一切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茶果准备好了吗？”
    曹夫人连忙回首催促丫鬟们去准备茶果……
    时间回溯到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