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烟火里成灰

小说:我,走向你  作者:木汁
    
    每年过年,安宁与外婆两个人,不热闹,但是对安宁来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简单的幸福。
    安宁和外婆一起打扫房间,买年货,准备年夜饭。贴上春联后,安宁高兴地在家中跑来跑去,快乐的像个孩子。外婆一脸慈祥的看着安宁,准备着包饺子的肉馅。家很小,但是很温馨。
    安宁撒过欢后,来到厨房和外婆一起包饺子。安宁盯着外婆满头的银发,思绪有些飘远,安宁从来都知道外婆的坚韧。小时候听妈妈说,她未满月,外公因病去世,外婆在那极端贫苦的时候独自养育着妈妈。但是外婆又极好强,不管怎样也不想苦了孩子。
    除夕晚上,安宁听外婆讲她的故事。
    外婆出生的时候抗日战争还没有开始,但国内已是一片混乱,外婆出生在资本地主家庭。虽然那时还没有打倒地主阶级的口号,但是战争的硝烟已经让人人可危。外婆也经常被带着各地逃亡,家——已经是名存实亡。后来抗日战争结束,内战开始的时候,外婆也到了上学的年龄,虽然战争连连,但总算是有一个相对安定的家了。
    外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识字,因为没有学校,家里就请了一个教书先生。外婆与外婆的三个姐姐,两个弟弟一起学习。外婆说,虽然家外硝烟一片,可是家中的那一片天空是那么清澈!外婆说起这段的时候,眼中是殷殷的向往。
    安宁看着陷入沉思、脸上挂着笑容的外婆,也被外婆的幸福感染,脸色越发的柔和。安宁仿佛看见了外婆和家人一起在一方小小的庭院里玩耍,蹦蹦跳跳,偶尔也会受到教书先生的谴责,但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快乐。安宁突然想起在一本英文书上看到的一句话‘那时的天,那时的人,那样的氛围,那种时刻,让我非常后悔我必须长大。’
    后来国家解放,地主阶级退出了历史舞台。外婆家的积蓄也差不多花完了,家境越来越不好。等到了适婚的年龄,外婆看着自己的姐姐们相继嫁出去,虽然都不是很富裕,但还都能简简单单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外婆说:“那个时候哪有什么爱情啊,时间久了就有感情了。再后来啊,就遇见了你的外公。”说到外公的时候,外婆眼中都是眷恋和温柔。
    “初见他时,白白净净的,高高的个头,只是瘦弱的很啊,看着就让人心疼”外婆说着的时候,安宁在外婆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晶莹,安宁突然鼻头有些发酸。
    结婚第一天外婆就知道外公和她不一样,他是接受过先进思想的人。只是□□期间,出生资本家的外公和地主家的外婆都成为了□□的对象。但是外公最终没有熬到最后,身体越来越不好,各种疾病接踵而来,最终没能抵抗住命运。
    外公走的时候,妈妈还未满月。实际上妈妈并不是外婆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前几个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那时候外婆除了伤心之外,最大的担心就是妈妈不能存活下来,那是外公留给外婆唯一的念想。外婆最害怕,没能留下和外公在这世上唯一的牵连。
    外婆说,外公一直在天上保佑着她和妈妈,妈妈渐渐长大,也越发的漂亮,看着妈妈的时候仿佛就能看见外公还在身边一样。
    外婆说着的时候,眼中有泪光闪烁,安宁不忍打搅。静静地想着外公的样子,想象着他们之间的爱情。突然就想到了同样白白净净、瘦瘦的苏灏,随即苦笑了一下。
    睡觉之前外婆跟安宁说,刚结婚那会外公并不喜欢外婆,两人还算是相敬如宾。但是外婆却是‘一见萧郎误终身’痴痴的恋着外公。外公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外婆那时为了见外公一面,无论多晚,她都会等着他。
    后来时间长了,外公渐渐喜欢上善良、美丽的外婆。而且外公发现外婆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坚韧,这种精神让很多男子相形见绌。安宁知道,这样的外婆想让人不爱上都难,外公是多么的幸运,茫茫人海中单单外婆成为了他的妻子。
    安宁看着已经入睡的外婆,“那时候的您是最快乐的吧!”。
    其实最幸运的不是你爱着的人刚好爱着你,而是相互爱着的人一直在一起。如果不能在一起,留下来只是对两个人的伤害。
    安宁不知道妈妈喜欢的那个男人有没有喜欢过她。或许应该是爱过的,后来安宁慢慢长大也依稀记起,妈妈去世的那天,那个男人是伤心的。只是那时安宁只在自己世界中,忽略了那个男人见到安宁时,眼中的悲痛。
    安宁很长时间不能理解妈妈,不能原谅那个男人。
    只是,烟火里成灰,也去的完美,不是吗?
    过年之后,安宁家里也陆续有客人来访,大多是外婆家里的人。
    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向讨厌上学的安宁,难得的想去学校。
    这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安宁几乎没有犹豫的选择了理科。
    开学的时候班级又重新进行了一次分配,安宁还在原来的班级。所以安宁来到教室的时候,重新坐在了那个位置,这时候教室里还几乎没有人。
    叶展站在分班单前,有些懊恼,仅仅只差一分,再看看那已经不能再低的语文分数,愁眉不展。太大意了,没想到竟然惨烈的死在了语文上。
    旁边的韩明哈哈笑“小子,你又得陪我一年了”
    叶展脸更黑了,转身回教室。
    韩明完全没有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自觉,追上去。
    “我说你什么时候去找人聊聊,你自己跟自己怄气有什么意思,别怪我没提醒你,按照你这个速度,媳妇早跟人跑了”韩明跟在叶展身后,看着那道落寞的身影,突然有些不忍心。没人比他更明白叶展对安宁的感情。
    这半年里,叶展经常‘偶然’的出现在了别人的班级门口,吃饭的时候,总是坐在能看见安宁的地方,着魔了一样穿与安宁同颜色的衣服。
    “要不我找她聊聊?”韩明说到。
    前面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不行!”
    “那你自己去说”
    …………
    韩明看着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的叶展,火了。
    “丫的,你自己都不着急,我替你急个啥,你就等着看人家结婚生子得了。”
    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下来,转身盯着韩明,许久之后韩明听见了异常坚定的声音“不会的!我知道她不会!”因为那是他一眼看上的女孩!所以她不会!
    韩明从来没见过这样一脸认真和坚定地叶展,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半天后大脑恢复正常,难得认真了一把,“日久生情,你应该明白!”
    慢慢教室坐满,熟知的同学相互说着新年的乐事。
    “同桌,新年过得怎么样”刘明儒依旧热络的跟安宁打招呼。
    “还好,你呢?”
    “哈哈哈,太好了,有吃的还有钱,哈哈哈哈”
    安宁也笑了“这两样确实对你很重要。”
    “你呢?”安宁转向苏灏。
    “还好”
    “呃……”安宁这下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讨厌了。
    苏灏嘴巴张了张,想说点啥。
    “安宁!”门口一声清亮的女声,整个班级同学的目光成功被吸引。安宁汗颜的往门口看去,一脸笑容的毕然就那样站在门外。安宁突然就不想出去了,这姑娘难道不知道含蓄吗?不知道可以让同学帮忙叫吗?
    叹了口气,安宁离开座位。
    刚站在门口,毕然就一巴掌招呼上了,‘啪’的一声打在了安宁的后背。
    安宁差一点与大地妈妈来一个热烈的拥抱。
    “卧槽,你寒假练举重了吗请问”安宁无奈。
    “鬼话!我这么柔弱的女子,怎么会做与我的气质完全不符的事!”顺便向安宁抛一个媚眼。
    安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其实吧,有一句话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
    “什么话?”毕然看着一脸认真的安宁,也安静下来。
    “其实,你对自己的认知一直有些——误会”安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毕然的脸色越来越黑。在毕然一声不响的转身捡起身边树枝的时候,安宁拔腿就跑,顺便找了一个树枝,然后就被追了上来。一场枝条大战在所难免了。
    打累的时候,两人默契的停下手。其实枝条都没有招呼到身上,之前两个经常抬手、闭眼之间就开始打,从来不伤感情。
    陪着毕然在食堂混了一圈,刚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了坐在座位上与袁清歌说的正欢的苏灏。
    安宁突然就不想再次站在外面。走到座位上拍了一下袁清歌肩膀。
    “同学!”
    “以后再跟你说啊”显然是对着苏灏说的。
    安宁坐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安宁突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趴在桌子上让心情平复,抬起头后还是原来云淡风轻的安宁。
    苏灏在安宁回来后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安宁,安宁低头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一闪的泪花,突然心就被揪起。就那样僵硬的坐着,然后就看见安宁拿起一本书看起来,仿佛刚刚那个脆弱的样子不是她。
    苏灏心中想着怎么找话题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子突然转向自己,“你渴不渴,我要去买水,要不要带?”安宁转过头看向苏灏,这一瞬间,苏灏马上肯定安宁刚刚确实是哭了,眼睛还有些微红。
    “呃……,嗯,好”
    苏灏感到烦躁,不明白安宁的哭是为了谁,难道是因为自己?可是可能吗,那样一个人没心没肺的女孩,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问自己要不要带水!苏灏有时候很想看看安宁到底有没有心。
    出门的安宁当然知道苏灏一直在找话题跟自己聊天,每次看着这样的苏灏,安宁总是最先妥协的那个,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安宁从来都不想去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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