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啊？那我们那晚看到的是？”谢渊脸上霎时失去血色，苍白如纸。
    “是你看到，我可没看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田中边看着前方边碎碎念道，握着方向盘的手满是汗水。
    御子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不仅看到烧毁的社屋，田中和你一起经历但却完全没回忆，种种迹象表明对方也许是冲着谢桑你来的。”
    “啊？我……这……我刚到这来，也没招谁惹谁啊！”
    “具体的针对原因不清楚，听你们刚刚说了‘下咒’，说起‘咒’，谢桑听说过‘阴阳师’或者‘阴阳道’吗？”
    “我们动物都不许修炼成精了。”谢渊回道，“等等，阴阳师？阴阳师倒是在动漫电视剧里看过。”
    “作为国人，你对阴阳、五行、八卦等观念肯定不陌生。刚听到‘阴阳道’时，很多人会望文生义，再加上神话传说的联想，认为‘阴阳道’就是利用超自然手段施咒念经，甚至控制妖魔鬼怪以驱疫祛灾。这种说法嘛，也对也不对，有机会和你细说。”御子柴望着谢渊，“但有几个名字你应该多少听过，安倍晴明，贺茂忠行、贺茂保宪。”
    “安倍晴明，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御子柴先生竟如此博学！”田中感慨道。
    “除了社屋，谢桑还有没有遇到其他怪事？”御子柴继续问道。
    “要说怪事的话……”谢渊挠了挠头，“也就是前几周晚上Secom公司的人突然来了，说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仓库的警报器，而且是两次。”
    “说来也是啊，仓库启用Secom系统以来，这么多年从没发生过误报，谢桑一来就发生各种怪事，莫非……”田中用惊恐的眼光看着我，“莫非你也是阴阳师？”
    “喂喂，你可别乱说啊，我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可不兴鬼鬼神神这套。”
    “仓库吗？”御子柴打断他们，“你俩明天和我一起到仓库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某种咒的痕迹。”
    “御子柴先生，那个……”谢渊支支吾吾地说道。
    “怎么了？”
    “想请问下，您为什么对这种事这么有研究？”
    御子柴愣了一下，转头朝窗外看去，不再说话。
    抵达机场时，三人光是找老陈就花了两个多小时，这老小子不好好按机场箭头指示出站，仅凭自己认识的区区几个日语汉字，直接摸去了机场员工中心，被机场警方当小偷关了起来，携带物品均被没收。御子柴辗转通过几个朋友才和机场警方解释清楚，并以公司名誉做担保，对方才不情不愿把老陈放了。
    老陈出来哭着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死你们了！”还把长长的鼻涕甩在谢渊的外套上。
    几人离开机场时夜幕早已落下，老陈一钻上车便抱头大睡，音乐开到最大声也盖不住他的呼噜，谢渊只得尴尬地向两人道歉。
    车停在了宝岛连锁酒店八街分店前，御子柴好不容易才把还在后座山呼海啸的老陈弄醒，到前台办理了入住，吩咐好他不要乱跑、有事直接打谢渊手机后，便离开酒店自行回家，田中谢渊回到仓库时已困得不行，先后洗澡便各自回床铺睡觉了。
    月光透过树枝投在地上，乡村的夜晚总是比城市来的快。此时，一股黑雾悄无声息的弥漫起来，初时还薄如蝉翼的雾气，慢慢有意识般扭动着聚集在一起，过不多久便浓厚得如泼墨渲染，雾气凝成的黑幕很快吞没了满天星光。
    冲十文字拐角处的修车店里，新来的仓田正在加班加点努力学习，试图尽快赶上老手们，他朝车库地板吐了口口水，试着甩掉脑中奇怪的感觉，自从那女孩没来拿车钥匙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模糊。
    某样东西，或者某种感觉，吸引了他的注意，仓田抬起头来凝视前方，试图理解他即将面对的恐怖——大团大团的黑雾从卷帘门的缝隙涌入，向他席卷而来。
    仓田后退时踢翻了一罐机油，随之被绊倒，他挣扎了一下，然后便放手让无情的黑雾吞噬他，静默一段时间后，他狞笑着拿起身边最大的扳手和最锋利的螺丝刀。
    又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工蚁，从愤怒与暴力中诞生。
    仓库旁边的民居里养有一条纯种柴犬叫小圆，在一天的游戏和散步后精疲力尽，它踱回自己的小窝蜷起身子准备好好睡觉。夜色升起，气温略降，它打了个响鼻，却发现有股味道正由远及近飘来，它认得这个味道，这是个常给它东西吃、而且永不厌倦跟它玩的好人。
    小圆兴奋地摇着尾巴走到外面期待着，还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它闻到另一股味道，一股不对劲的味道同时飘来，而且陌生得让小圆停下脚步，困惑的小圆从喉咙深处咆哮，那股不对劲的味道是从这个好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突然间，莫名的恐惧刺穿小圆的脑袋，它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中沉默了，缩到角落不住地颤抖，而悄无声息的斧头就在下一瞬间切开它的脑袋，并剁了下来。屋内的人正在熟睡，完全没有觉察小圆发出的呜咽。
    黑雾最终还是笼罩了整座房子，又很快散去，里面的人都消失了，在那张普通的床上，被褥还有他们身体的余温，床单上还有他们压出的凹印，但他们的躯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至夜初，睡得正香的谢渊被阵阵冷风吹醒，摸黑起身想关掉窗户，却发现门窗都好好的，并没有缝隙能吹进风来。虽然觉得奇怪他也并未细想，反正起都起了，不如顺便上个厕所。
    黑雾在仓库上空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