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太自私了

    
    本该阴云散去的午后，刚结束一场会议的林烟内心无比沉重，线下店面普遍反映的问题，铺货量太少，至今得不到解决。
    自从线上销售占据大头后，线下铺货越来越少，店头好不容易拿到一些新款陈列，顾客往往不愿等调配而放弃购买，一样要等，他们大可以在线下试穿后线上购买。
    站在消费者角度无可厚非，那么企业也应当承担店员为客人提供的服务成本，可恰恰相反，不给铺货，还要求销量，滑天下之大稽。
    林烟的下属提出店铺缺货由调配改为仓库直邮，但销售要记录在当班店员身上，和谐了没多久，就发生好几次线上库存增减不及时后，某猫顾客退款差评影响店铺等级的事，线上部门闹了一场，又改为了店铺之间调配。
    本该线上线下合作共荣，可他们却说出既然没货就不要陈列这么幼稚的话，要知道一家店铺里永远都看不到新款，顾客走到门口就不会再进去了，这些搞线上销售的人，已经脱离现实世界了吗？
    彭正廷说她在这里到头了，看来是真的，她已经守不住了。
    拿起手机，打开曾远飞的微信，有他发来的照片，但重点不是这张自拍有多帅，而是角落里那两个男人，他们副总和线上的负责人。
    曾远飞当时听见其中一个说：“等那些店关掉，她也差不多该走了，就算不走，到时候部门合并我推荐你。”
    今天下午的会议，上面正式提出了部门合并，总部也将裁员10%，是真的江河日下，那才开业不久生意兴隆的旗舰店，几乎就是回光返照了。
    林烟放下手机，打开电脑，写下她在这个公司最后一份报告，辞职信。
    太阳落山了，临近下班，小余捧着一堆资料兴冲冲地回来，告诉大家等下到时间没事可以走了，徐一昊说的。
    组内同事发出小小的欢呼声，大家该忙的抓紧忙，没有什么比可以准点下班更开心的事了。
    小余把资料锁好后回来，见简糯对着电脑发呆，明明今天很开心的，可她前面去了趟隔壁部门，回来就这个样子了。
    “不舒服吗，还是隔壁的人欺负你了？”
    “没有，有点心事。”
    简糯并不方便把林烟姐姐的事告诉小余，要说也该离开公司再说，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那么优秀的女性，竟然也有被职场抛弃的那天，而自己一个普通院校的本科生，除了做事情比较努力踏实，就什么也拿不出手了。
    彭正廷说她是不是打算三十五岁就回家收租，虽然她真的能靠父母活下去并活得很好，可以后，她和高深的精神世界就不对等了，她会加速被社会淘汰，也许有一天，连孩子都嫌弃她。
    “亲爱的，你打算进修吗？”
    “可是我们这行也没什么证可以考的，要么考个研究生？哎呀，哪有那么容易，国庆节亲戚聚会，我看一个高中的弟弟做功课，我已经连高中数学都看不懂啦。”小余摇头道，“而且我现在两头住，学习资料也搬来搬去吗，烦也烦死了，学费还那么贵。”
    小余的话是现实，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偏偏这些问题在简糯面前都不是问题，她没有经济压力，她有稳定的住所，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
    所以彭正廷才总是嫌弃她，她有大好的条件用来提升自己，连年龄都刚刚好，这么拖啊拖的，真的要过了三十才开始着急吗？
    “小高读书吗？”小余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随口问道，“他们这行，更新起来很快的吧。”
    简糯点头：“他一直都在学习，每天除了加班就要看很多东西，家里的杂志期刊多的没地方放了，每次去他那边都看到多很多……”
    说着说着，简糯开始感觉到自己和高深的差距，小高同学并不仅仅是嘴上说的站在彭正廷那一边，他就是那么严格要求自己的。
    也许是行业的不同，对他们来说学习也是工作之一，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他这样，平时那么好相处、那么热情善良的大男生，也是会为了生存和升职而费尽心思，甚至到了城府心机的地步。
    “你不走吗，快理东西吧。”小余说，“你的手还没好，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简糯看了眼左手，抱怨道：“缝针很难看，我觉得会留疤的，以后难看死了，偏偏是左手戴结婚戒指。”
    小余比划了一下，说：“哪有人摊着手戴戒指的，这样不就看不见了？”
    简糯没说什么，心里想的是，就和这些伤疤一样，遮掩一下别人就看不到了，但自己很清楚，并且是人生里的遗憾，那么十年后，别人看她家里条件好，只当是生活很体面很轻松，可她心里会明白，渐渐开始跟不上身边的人，追不上时代，情侣或夫妻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真是烦死他了！”简糯毛躁起来，焦虑得快爆炸了，那个彭正廷，干嘛老给她灌输焦虑的情绪。
    “谁啊，不会是小高吧，还是你爸爸？”小余一脸好奇地看着她，问道，“哦，那个神经病吧……”
    简糯无奈地笑起来，说道：“我们下班去吃点东西好吗？”
    小余说：“不是要减肥吗？”
    简糯捂住肚子上的肉肉说：“明天吧，明天一定。”
    但这一次，是小余坚持住了，硬是拖着糯糯上了地铁，一路上不论看到什么好吃的，都不带瞄一眼的。
    可简糯回到家，走出地铁，亮堂堂的便利店就在眼前，进去买了一只奶油大福，软软的糯米皮裹着冰凉柔滑的鲜奶油，搭配酸甜可口的芒果粒，一口一口吃着回到家，她心情好多了。
    “糯糯……”到楼下刚好吃完，忽然有人在背后喊她，偷吃的人吓得一哆嗦，转身却见是硕哥从车上下来，好像来了有一会儿了。
    “找高深吗，还是我？”简糯好奇地说，“你来了很久吗，怎么不打个电话。”
    “我来拿戒指，刚刚到，正要给你打电话，一抬头看到你走过来。”陈硕说，“肚子饿了吧，你把戒指给我，哥带你吃饭去。”
    简糯知道自己偷吃大福的样子被陈硕看到了，但人家当然不会知道她是偷吃的，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兴奋的点全在戒指上，高兴地问：“要求婚了吗？”
    陈硕笑道：“还没想好，但先拿过去，随时能掏出来。”
    他们一起上楼，陈硕在门口都不打算进来，往高深那头看了眼说：“他们最近有大项目吧，挺忙的，糯糯，辛苦你了，跟我们这行的人在一起，都没时间谈恋爱。”
    简糯找来戒指，郑重其事地交给硕哥：“有好消息了，一定告诉我呀，哎呀，太羡慕心悦了。”
    陈硕说：“今天中午和高深打电话，这小子成熟很多啊，糯糯，他是个好男人，你相信哥哥。”
    简糯脸红了，笑道：“我也没说他不好啦……你们聊什么啦？”
    陈硕道：“聊我和心悦的将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虽然我喜欢规划好的人生，并按部就班地去实现并不是什么坏事，但闫心悦也有她的节奏、她的理想，为什么一定要她跟着我的节奏来呢，我太自私了。”
    简糯好感动，硕哥自己也就二十七岁，在彭正廷眼里都算小朋友吧，但他做事就是这么稳当，虽然身形气质看起来是那种随时要干架的人，会让女孩子不敢靠近，其实内里温柔细腻、善良又体贴，那些错过了陈硕的女孩子，真是错过了整个世界呀。
    “我和高深聊天的时候，也会提到你们的事，有时候觉得硕哥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简糯笑道，“放轻松些，和心悦好好享受一下年轻的岁月，又不是说只顾着玩不好好工作了，不会耽误什么的，但什么房子啊小孩读书啊，先往后挪一挪，二十几岁可珍贵了，我们都没剩多少年了。”
    陈硕笑道：“那就要麻烦你，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我们想多租两年房子。”
    简糯立刻答应：“包在我身上，没问题的，有你们这样可靠的人帮忙看房子，我爸妈可开心了。你快回去吧，今天是不是有新沙发坐了，下次过来，我再给你做饭吃。”
    陈硕让糯糯也小心伤口，再三谢过后，带着戒指离开了。
    这个时间，闫心悦也刚刚到家，洗了手想从冰箱里拿两包肥牛，做个肥牛锅当晚饭，发现冷冻室被塞得满满当当，整只的鸡，大包的虾仁，还有羊排和猪肉，明明从东北带回来的还没动呢，高深爸妈又给买来好多。
    有爸爸妈妈的孩子，真好，闫心悦蹲在冷冻室前感慨，直到冷得不行了才关上门，这才想起来看看新买的沙发，站在簇新的沙发前，又想到陈硕中午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很没有底。
    “他到底想干什么……”闫心悦摸了摸沙发，好不容易盼来了，却一点也不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