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各自的秘密

    
    “是你！”商煜城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叶慎。
    叶慎看看她手里的枪，“是我，你可以放下枪了吗？”
    商煜城犹豫一下，转脸扫了一眼书房，“香林？”
    方才的举动早已惊动了书房里的人，脚步声轻响，果然是香林一脸忐忑地走了出来。
    商煜城这才放下枪，打量香林一眼，抬头看着叶慎，沉着声道，“两位介不介意为我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呢？”
    叶慎看着商煜城，“香林是奉命行事，你不要责怪她。”
    商煜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叶慎对香林使个眼色，香林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商煜城放下枪，抬眼看着叶慎。
    叶慎走到沙发前坐下，才看向商煜城，“商小姐，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恶意，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我只是——”叶慎顿了顿，“对商小姐的身份有些好奇，叫香林来查查你的而已。”叶慎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商小姐也叫人调查过我。我们就当扯平了，如何？”
    商煜城沉默一瞬，也慢慢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沉静地注视着叶慎，“叶慎。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你还在这里指责我对你的不坦诚，指责我利用你。”她顿了顿，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难道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叶慎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商煜城却继续道，“如果你只是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为什么要让香林从我这里偷走蜡丸？”
    商煜城没有忽略叶慎眼底一瞬间的吃惊，继续道，“没错，我发现了你们的李代桃僵之计。那个蜡丸落在我手里，从头到尾是个巧合，与我的身份毫不相关。你叫香林换走它的目的是什么？”
    叶慎看着她摇摇头，“这件事不是我指使香林所为。我也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蜡丸是什么东西。我想这一定是个巧合。”
    他的口气很是真诚，商煜城犹豫一下，“巧合？”
    叶慎点点头，“那蜡丸里存了什么东西？”
    商煜城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我从未打开过。”
    “你做得没错。”叶慎面上的神色慎重了些，“当时蜡丸的事连党务调查科的特务都惊动了，可见是极重要的东西。既然有人这样刻意地偷走了它，我建议你保持沉默，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否则说不定还是要牵连到你。”
    商煜城看着他，“这件事真的和你没关系？”
    叶慎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商人，虽然算不上谨守本分的商人，可不能踏进去的雷池——绝不会轻易踏进去。”他看着商煜城，口气温和，“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不管你到底是谁。”
    “可是——”商煜城皱起眉头，“上次你受伤的时间，恰好发生了日本兵遇刺案，这也是一个巧合吗？”
    叶慎讶异地看着她，“日本兵遇刺案？难道你以为是我做的？我连枪都未拿过，商小姐难道忘了？”他有些尴尬地一笑，“那次受伤之所以要保密——是因为不小心弄伤我的人，是个女人。”
    商煜城愣了愣，难道自己的怀疑全都错了，叶慎只是一个聪明而放浪形骸的商人而已？
    叶慎见商煜城不说话，轻咳了一声，“不过这是以前的事了，自从——”他不太自然地顿了顿，又道，“我如今已经改了。”
    商煜城见他神色怪异，皱眉道，“你改了什么？”
    “自然是那些荒唐的举动了。”叶慎答了一句。
    商煜城见他已经偏离了话题，便正色道，“你如何荒唐行事是你的自由，可是为何要这样紧咬着我不放？”
    叶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难道你没有叫人疑心的理由？”
    商煜城顿了一下，道，“我与你不过泛泛之交，而你和陆家的关系也不过平常。这样大费周章地调查我，背后的意图总是叫人疑惑的。”
    叶慎沉默一瞬，然后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有隐情。”他看着商煜城的眼睛，“我调查你，并不是为了陆家，而是为了五年前一桩轮奸案的受害者，苏静瑶。”
    叶慎的回答，让商煜城一瞬间慌乱了起来——他居然猜到了自己的动机，他还知道什么？
    她的反应落在叶慎的眼里，不知不觉，他的眼神温柔了些。
    “你这话什么意思？”商煜城稳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
    叶慎看着她，“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一直怀疑你接近陆家的动机。最初我以为你是图谋陆家的财产，可是后来你揭露出舞女吴红的存在并且想从她口中得到五年前的事。我就联想到了当年的苏静瑶案。之后靶场检验枪法、还有舒强警长远赴香港调查赵文瑄。这两件事让我确定了你的目标除了陆家以外，还有赵文瑄。”
    商煜城看着叶慎，面色微微苍白。
    “而我恰好知道陆家和赵文瑄之间最隐秘的一个关联点，就是五年前的苏静瑶案。”叶慎说完，静静地看着商煜城。
    商煜城知道叶慎此时可能察觉了自己对陆家，对赵文瑄的调查，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叶慎居然连五年前这样隐秘的事也一清二楚，从而迅速推断出了她的目的。
    她看着叶慎，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这样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叶慎看着她，声音轻柔，“你是想替苏静瑶报仇，对不对? ”
    商煜城盯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慎看着警惕的商煜城，轻轻摇摇头，“我并没有其他的目的，你放心。”他有些黯然地一笑，“对于苏静瑶小姐当年的悲惨遭遇，我也十分同情。所以明知道你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做事，我也只好协助你包庇你。我不希望你也成为这件事的受害者。”
    商煜城看着叶慎，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算她始终怀疑叶慎的意图，可是她能够确定一件事，叶慎的确始终都在暗自配合自己。他的这份心意，如果不是居心叵测，那就是一份她很难还清的人情。
    “当时所有人都相信了陆家恶语中伤苏静瑶的谎话。”商煜城道，“你为何会知道苏静瑶案的内情？”
    叶慎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虽然猜到了你的目的，却始终猜不透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和苏静瑶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商煜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她镇定地道，“我与苏静瑶从小一起长大，是十分亲近的好友。十二岁那年，我才随同父母移居美国。”
    苏静瑶那个十分亲近的朋友，就是数年前移居美国的真正的商煜城。苏静瑶到美国后，商煜城尽心陪伴，爱好东方艺术的她拉着苏静瑶陪她学习、游玩，才让极度痛苦的苏静瑶归于平静。可是在后来那场让苏静瑶失去母亲的车祸中，商煜城的父母死去，她也重伤昏迷，在经历了多次转院治疗以后，真正的商煜城最终不治身亡。
    那一刻起，苏静瑶便成了商煜城，由于商煜城生命最后辗转地接受治疗，她的生活经历和死亡的结果很难被追踪到，这个身份谎言才站得住脚。
    商煜城忍不住陷入了回忆，那样一个乐观善良的姑娘，自己真诚无私的挚友，却在最后的日子里遭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而这一切的缘由——便是自己。
    “苏静瑶到了美国以后，我眼见她日日生活在痛苦之中，便想尽办法替她排解，可没想到正是因为我这样的努力，却害得她遭遇了重大的车祸，不但没有帮到她，反而害死了她。”商煜城重新抬头看着叶慎，“所以我才决定要揭开陆家和赵文瑄的伪善面孔，让他们犯下的罪行昭然于世。告慰无辜死去的冤魂，替苏静瑶，伸张正义。”
    叶慎动容地看着她，半晌才充满悔意地叹口气，“没想到她已经含冤而死了，她不该就这样死的。”
    商煜城微微仰起头，忍住眼角的眼泪。
    叶慎望着她，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走到商煜城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商煜城默然半晌，才轻轻挣开他的手，面色平静地看着叶慎，“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苏静瑶？”
    叶慎弯了弯嘴唇，“舒探长不是也相信苏静瑶吗？也许我不了解她，可是如果在陆家、赵文瑄和苏静瑶之间必然要选择相信一方，那我一定会选择相信苏静瑶，相信你。”
    叶慎的话，如同滚烫的热水一般迅速化去了商煜城的心中防备的冰墙，她看着眼神晶亮如星的叶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会帮助你。请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叶慎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灯火闪耀的陆家大宅，“如果这是你唯一所求的话。”
    商煜城看着叶慎，在这一瞬间便做了一个决定。
    “好。我答应你。”商煜城断然地道。
    叶慎低头看着商煜城，“你决定了？”
    商煜城点点头，“不过这件事必须由我来主导，遵从我的计划，服从我的目标。你不能擅自采取任何行动。如果你接受这个条件，那我也会接受你。”
    叶慎看着她，“我也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我。”
    商煜城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让香林继续留在这里，配合你的行动。”叶慎诚恳地看着她，“我可以服从你，可是也不能放任你任何随意把自己和他人置于险境的行为。”
    商煜城面上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笑容，“留个眼线在我身边，是吗？”
    叶慎也微微一笑，“香林是十分值得信任的，留在你身边对你也有好处。我相信以你商煜城的手段，一定能收服了她，对不对？”
    商煜城笑了笑，既然她的秘密已经让叶慎看穿了大部分，那她也不必担心香林能带来什么伤害，所以这个条件她并不在意。
    “好，我答应你。商煜城点点头。”
    叶慎笑着伸出手，“与商小姐谈合作，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商煜城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孩子气，忍不住微微一笑。却不知为什么还是伸手放到他手心里，“谢谢你，叶慎。”
    叶慎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好了，我要赶紧回去陆家了。”商煜城抽回了手，匆匆向外走去。
    叶慎转头看着商煜城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
    “叶先生。”香林走进客厅，唤了一声。
    “香林。”叶慎看着她，微微一笑，“手稿你拍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