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野心。

    
    “师兄，快出来开会啦！”程屿蹲在门边往屋里探探头，对周运说。
    周运将棉被叠成豆腐块搁在床头，手心压了压:“好，马上过去。”
    程屿完成任务，又去蹲伏沉的门口，右手挡在嘴边，悄咪咪道:“前辈，袖袖学姐哦不是队长喊你出来开会。”
    一根香蕉从卧室里飞出来，程屿闪身躲了一下，单手接住，扒开皮啃了两口，含糊不清道:“别磨蹭了，我们在客厅等你。”
    伏沉退出游戏，把手机丢进裤兜，发梢微微湿润，光脚走到客厅。
    四位大兄弟围着茶几大眼瞪小眼，秦风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表格。
    “这是老大给我们整理出来的今年各大击剑赛事的表格，想去世锦赛和奥运会，首先得在各大赛事中出成绩，然后想尽办法进国家队集训。”
    程屿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抹干净手，捏着表格说:“我看了一眼，离我们最近的比赛好像是B省运动会和全国击剑冠军赛。”
    “嗯，不过我们毕竟没有团体作战过，所以在此之前教练打算给我们张罗一次团体友谊赛。”
    “友谊赛？”
    伏沉直起身，长睫微掀，疑惑道:“和谁比？”
    秦风顿了顿，靠进沙发里，思绪飘得老远:“我的前辈们，曾经的奥运会佩剑团体亚军队伍剑阁。”
    闻言其他三人皆是一怔，沉黑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像是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程屿兴奋的搓搓手:“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运从表格上抬起眼来，若有所思道:“以咱们何教练的性格来看，事情必定不似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秦风赞同的点点头:“没错，前辈们退役后，剑阁已经许久没聚齐过了，他们的主力队员章羽前辈目前在商场给人当门卫，并且发誓从此不会再碰击剑。”
    “门卫？怎么可能，章前辈可是拿下过佩剑冠军的英雄，我小时候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真心实意给过掌声的英雄。”程屿泄了气，语气低落下来，“就算没当成教练，他也应该过得更好才对。”
    周运见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安慰的拍拍他肩膀。
    秦风叹了口气，作为队长，最终还是决定给他们打预防针:“说出来可能有些残忍，但这个社会对待退役运动员远比普通人还要苛刻，你们在电视上看到接代言上综艺的运动员不过是极少数的幸运儿，更多的冷门奥运冠军退役后申请入学被拒，因为长期训练与社会脱节，又没有其他技能无法找到工作，只能靠贱卖奖牌，在街边摆摊，在澡堂当搓澡工，拿着微薄的工资勉强度日，更有甚者落下一身伤病瘫痪在床，冠军尚且这样，而那些拼尽了整个青春却没如愿站在领奖台上的运动员如何，我不说你们也该明白。”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的脸，直穿透进他们的心底:“伏沉你家人为什么反对你进入体坛？程屿，娱乐圈更新换代比换衣服还快，你几年后再回去见到的就不是现在的景象了，然后再来看看你们的周运师兄，你们俩觉得他平时除了训练外，其他时间为什么连走路都要随身带着单词本？”
    整个客厅里宛如布满了阴云，低气压在空气中环绕，三人低垂着头陷入沉思没有接话，秦风点到为止:“一瞬的辉煌过后便是更为长久的沉寂，我们都是为了这一瞬才聚在这里，你们不必过于丧气，击剑虽比不过国球、篮球、和花滑这些大热门的体育项目，但国内的形式正在慢慢好转，近几年还出现了一批击剑俱乐部，你们若是足够有野心就把击剑带热，让更多人看一看这项绅士运动的魅力。”
    大兄弟们暗淡的眼攒出小火苗，比烈日更灼人的光燃在灵魂深处。
    程屿打起精神，紧张的舔了舔嘴角，正色道:“前辈，我们该怎么做？”
    秦风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便把教练交给他的难题抛出来:“老大让我们想办法说服章羽前辈重新拿起剑，心甘情愿的回来和我们比一场友谊赛，他曾经是站在最高峰的顶级选手，想要越过山峰，得先知道山峰上都住着哪些怪物。”
    “哇，这也太难了吧，万一我还没说服前辈就被他拿剑捅成马蜂窝就太惨了。”程屿万分苦恼的挠了挠腮，“周运师兄，我晾在你阳台上的运动服?鸶闪寺穑俊
    周运莫明其妙的看他:“没有，你想做什么？”
    程屿笑得有些?人，不好意思道:“我想明天拿给章前辈让他给我签个名。”
    又是一个不靠谱的，伏沉长腿从茶几底下收回来了踹程屿一脚，然后在他哭丧着脸叫唤的时候，窝进沙发里，抱着双臂，挑了挑眉说:“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秦风、周运、程屿顿时来了精神，异口同声道:“什么？”
    伏沉抬抬下巴，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动了动，和他们细细说起了自己的计划，四人商讨到凌晨才睡眼惺忪的回了卧室。
    次日清晨，颜袖与何糖一起下楼，何糖手忙脚乱的往书包里塞玩具:“我今天和小兔崽子们约在北门，就不和你去大门口等车了。”
    “了解。”颜袖顺手帮她把书包拉链关上，两人在宿舍楼底下分道扬镳。
    颜袖一个人在食堂刷卡买了份早餐，坐绿皮车去校门口。
    早七点，学校大门外围了一群人，女生居多，不停地向四周张望，袁清清和宋秋就站在等车站牌的绿化坛上伸长了脖子。
    “不是说七点吗？我从六点蹲到现在也没看见一个帅哥路过啊。”
    “我的程屿和伏沉呢？”
    “我的秦风和周运学长呢？”
    “到底是谁放的假消息？腿好酸啊，想放弃了。”
    果然不能小瞧男色的诱惑力，颜袖挎着单肩包在女生们热切的目光下挪到站牌处。
    袁清清撇撇嘴:“她怎么来了？”
    宋秋嗤了一声:“这种情况当然是来看程屿他们的呗，还用问。”
    袁清清皱眉:“她这种长相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宅男?潘浚?戳擞衷跹??逃旌头?潦鞘裁疵琅?患??靠炊疾换峥此?谎邸！
    这种程度的抨击和言论颜袖听得多了，直接把她们当成二氧化碳，面无表情的自动过滤掉她们的话。
    早班车摇摇晃晃停在眼前，她准备好一元硬币，几步跨上车，把袁清清和宋秋义愤填膺的目光隔在窗外。
    公交车笨拙的前行，每路过一个站牌便有人争先恐后的涌进来，颜袖在车上无聊的刷了半个钟头的微博，于第16站下车。
    一进工作室就被湾儿扑了个满怀:“袖袖你终于回来啦，俺想死你了，有没有给我带D的黏土手办？”
    “就知道你这么热情准有阴谋。”颜袖从包里拿出一个四方盒子塞进湾儿怀里，“给你，你英俊潇洒的暗黑系美男吸血鬼猎人D。”
    “谢谢，我简直太爱你了！”
    湾儿迫不及待的捧着盒子到桌边拆开:“对了，MG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给你发了几封邮件，老莫让你有空看一下。”
    “行。”颜袖端着杯子去开水间泡了杯红茶，回来打开电脑。
    是《名动四方》手游线下活动的具体流程以及注意事项，末尾还十分贴心的列了几个提问环节粉丝最想问的问题，让她事先做好准备，不至于回答不上来太过尴尬。
    颜袖屏息凝神，滑着鼠标慢慢往下移。
    “颜袖太太有男朋友吗？太太最喜欢自己配的哪个角色？太太玩手游吗？太太在哪个区服啊方便透露一下吗？太太喜欢哪个门派？太太觉得噬梦姬是怎么样？太太可以把60级主线剧情里噬梦姬的那段话当场念一遍吗？太太……”
    好多劲爆的问题，颜袖看得手心出汗，寻思着晚上回去好好做功课。
    老莫等工作室的人员到齐后，组织几位前辈配一部广播剧，颜袖帮忙修宣传图，坐在电脑前忙活了一整天，腰酸背痛。
    下午，她将修好的图保存，伸了伸懒腰，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梦姐，没事我先下班了。”
    “嗯，回去吧，记得周六的线下活动，稍微打扮一下。”
    “行。”颜袖应下来，抬手看了眼手表，五点半，还有时间，她拎着包去了附近的商场。
    参加线下活动的机会并不多，既然决定要去就给小粉丝们带点福利吧，他们远道而来看她也挺不容易的。
    黄昏日落，夕阳的余晖被来往穿梭的人群碾碎，颜袖走下车，一抬头便看见了人海中扎眼的白色击剑服。
    百货商场斜对面，几位七、八岁的小朋友穿着小几号的击剑服咿咿呀呀的在伏沉和程屿的组织下过马路。
    为首的小女孩伸出手一把抱住伏沉的大长腿腿，雀跃的抬起脸，奶声奶气道:“伏沉哥哥，章羽叔叔真的愿意当我们教练吗？”
    也许是才刚训完的缘故，鬓角的汗还未挥散，在落日的暖光里微弱的闪动，他蹲下/身，视线与小女孩平齐，带着茧子的大掌尽可能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眉眼间亦是清俊柔软的弧度，嘴角难得的含着几许笑意:“当然，要让章羽叔叔感觉到你们的热情，他就会同意给你们当教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