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梦醒时分

    
    起初两人并未在意，书中内容已经被他们参悟得滚瓜烂熟，有没有其实都没区别。
    生活仍在继续，两人夫妻恩爱相教如宾，一人主堂问诊一人磨药煎石，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然而孙弈却时常发呆，他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这一生他似乎都在代替另一个人活着。
    这天紫夏终于忍不住问道：“夫君自从结婚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精神恍惚，我似乎从未见你笑过，你到底怎么了？若是觉得不快乐你又何必勉强自己跟我在一起？”
    孙弈沉默半响，摇头道：“娘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似乎不真实，仿佛一直都在替别人而活。”
    接着孙弈开始给她讲起了以前发生的事，从海上遭遇血神到巨鳄湾拍卖会，再到混乱山脉裁决之巅。
    紫夏只是静静听着，直到未了方才开口道：“夫君的故事讲得真精彩，你希望有那样轰轰烈烈的人生吗？”
    孙弈怔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认真想想似乎现在这样安稳的人生才是最让人向往的，记忆之前的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有时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崩溃。
    ……
    转眼又三年过去，紫夏已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取名筠林，女孩取名筠雪。
    这天几个大汉抬着一个担架冲进了医馆，一个大汉匆忙将孙弈拉过来边喊道：“医生你快救救他！”
    担架上是个看上去略显瘦弱的青年，此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孙弈蹲下身把住他脉搏仔细一查探不由眉头大皱，青年体内至少数十种内毒在互相横冲直撞根本不受控制。
    想了想后，孙弈试着将自身内力传输过去看能不能暂时将内毒压下。
    内力刚一进入青年体内，内毒仿佛遇到了导体般瞬间炸锅，沿着孙弈放在青年脉搏上的手指往他体内冲去。孙弈脸色大变，想撤手已经来不及！
    “哈哈哈，小子你中计了！”见孙弈脸色发青倒在地上，担架上的青年瞬间一改之前的病态大笑着爬了起来。
    孙弈强行运转药王经内力将毒素压住，盯着青年艰难开口道：“我之间们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何仇怨，你如此暗算于我是为何？”
    “为何？”青年笑声瞬间顿住，猛然抬腿将孙弈踢飞出去口吐鲜血滚落墙角，随后面目狰狞道，“为了修炼你那本狗屁药王经害得我师兄师姐尽数暴毙，你还敢问我为何？”
    “夫君！”闻声赶来的紫夏顾不得手中抱着孩子急忙冲过来扶起孙弈，随后转头怒视着青年，“书是你们自己盗去并非我们强迫你们练的，况且书中所写也并没有错，怪只怪你们见识浅薄无法理解它的真义！”
    青年闻言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书中还有其他意思？不对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弄的假心法坑害我们，谁知道是不是你临时编造的谎言。”
    紫夏怒道：“你若不信可以把书拿来，我现在破译给你看！”
    “行啊，我看着！”青年一声冷哼，转头对一个壮汉道，“给她纸笔！”
    紫夏却是摇头道：“纸笔写出来的和前后文不连贯一样没法理解，那个只能临场意会。”
    还没说完青年已经一掌拍来：“还想骗我，去死吧贱人！”
    一道人影飞速冲来出手袭向青年后背，青年脸色一变只得放弃攻势回身应付。
    双掌相击伴随一声闷响，两人各自退开。青年方才看清了来人，脸色阴沉道：“陆平你真趟这浑水？”
    来人正是数年前为感谢孙弈治好了他的伤而给孙弈和紫夏做媒的壮汉，此时却没接青年的话，转头对紫夏道：“你带他和孩子一起先走，我拦住他们。”
    “找死！”青年闻言脸色一寒，“给我抓住他，死活不论！”
    身后几个壮汉闻言纷纷冲了上去，陆平一边吃力抵挡一边回头喝道：“快走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紫夏当即不再犹豫，抱着两个孩子扶起孙弈就往外跑。
    “想逃？没门！”青年一声冷哼就要追上去，却被陆平拼着受伤的代价强行将他拖了下来。
    青年盯着因为阻拦自己而被众壮汉的攻击伤得不轻的陆平，脸色阴沉道：“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值得你如此待他？”
    陆平强行稳住身形，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不会懂的，在我最落魄最低谷的时候是他将我唤醒，也幸亏是遇到了他，上天待我不薄，无论如何拼着这条命我也不会看着他出事！”
    青年不耐烦道：“那你就去死吧，不用留手了赶紧解决掉然后去追那几个杂鱼！”
    众壮汉闻言再次扑上，这次明显都用上了十成力大有将对手一招轰碎之势。
    陆平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下一刻猛然取出一个圆形的铁疙瘩一把拉开引线。
    “不好，是轰天雷！”青年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冲了出去。
    一声巨响，整个紫竹居被夷为平地，包括陆平和一众来不及收手的壮汉都被吞没。
    山林中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在狼狈往前逃窜，女子怀中的两个孩子明显受到惊吓正不停啼哭。
    突然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掠来，出手如电向女子抓去。
    孙弈脸色一变，急忙将紫夏推开，回身一拳迎了上去。伴随一声闷哼孙弈身形倒飞出去，滚落地上却是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夫君！”
    来人正是从轰天雷下逃出来的青年，紫夏惊叫着刚要过去却被他一把拦住，反手将两个孩子夺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紫夏惊恐道。
    “干什么？当然是要你们陪葬！”青年面色狰狞道，说完双手猛一用力，两个孩子的啼哭声戛然而止，被生生捏断了气。
    紫夏发出一声惨叫，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青年不由张狂大笑起来，随即感觉一股浓烈的杀气将自己牢牢锁定，转头发现孙弈不知何时爬了起来，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他。
    “怎么？还不服？”青年见状一声冷哼，得到的回答却是孙弈直接扑来的身影。
    “不自量力！”青年说着丝毫不惧出掌迎了上去。
    拳掌相交，伴随着骨头碎裂声青年惨叫着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整条右臂骨头尽数粉碎。
    “不可能，你一个医生怎么会有如此功力！”青年忍着剧痛难以置信道，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孙弈扑上来的身影。
    青年大骇，急忙想逃，却被孙弈一把抓住剩下的左臂生生扯了下来。
    青年又是一声惨嚎，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求饶，孙弈充耳不闻，直接抬腿将他的腿骨踩碎。
    青年双眼一黑直接痛晕过去，紧接着又被剧痛折磨醒，直到此时方才后悔不该这么逼孙弈。
    然而后悔也没用，整整半个时辰，青年身上的骨头被活生生一寸寸碾碎，直到再也没有了生息孙弈方才停下动作跃坐在地上。
    紫夏醒了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四周喃喃道：“我错了，真的错了！”
    孙弈转过头来，眼中红光已经褪去，看着她淡淡道：“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紫夏摇了摇头，半响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从你进入我的梦境占据了师兄身体时我就已经知道，我所求的并不多，只要能与你此生共白首，不管是母亲的死还是紫家的仇，我都不在乎！”
    “我知道。”孙弈点了点头，“但是你看到了，如果不让这片天地安宁下来，不止是我们，天地间所有生灵想要安稳度过此生永远只能是梦！”
    “哗啦”一声无数裂痕蔓延开来，伴随着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四周所有景象仿佛玻璃碎片般散落得无影无踪。
    ……
    裁决峰上，苏晏几人仍然一脸凝重看着场中，两女此时已经没了丝毫动静，莫丕得意的笑声传遍整个峰顶如同破锣鼓一般难听。
    突然其中一个女子猛然睁开双眼，紧接着手一扬几枚银针射出，莫丕笑声戛然而止，下一刻身体僵硬地倒了下去，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整个峰顶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仍在继续，直到紫夏起身走过去从莫丕的尸体上拿起了噩梦风铃时，众人方才醒悟过来，不由哗然一片，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们都感觉不可思议。
    青龙剑青年踏出来面色阴沉盯着紫夏：“你当真想和我们不死不休？”
    紫夏冷哼道：“从你们害死师兄抛下大小姐那一刻，我们就已经不死不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做个了断！”
    “好，很好，希望你别后悔！”青年脸色铁青，接着又盯着紫夏手中噩梦风铃道，“将风铃还我们！”
    “这是本姑娘的战利品，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来将它拿回去！”紫夏说完扶起陆瑶走了下去，直接将咬牙切齿的青年无视。
    路边孙弈身边时停了下来，冲孙弈晃了晃铃铛。
    孙弈苦笑，他当然明白紫夏的意思，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