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年庆典

    
    看教宗冕下的样子，活像是老光棍娶了媳妇，又像是赌鬼还清了债款，怎一个开心了得！
    “您、您同意向国防军投降了？”教宗兴冲冲地问道。
    因为心情过于激动，他的身体已经离开了座椅。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陆辰故作深沉地长叹一声，“被围困了四个月，我现在已经意识到，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教宗和枢机主教本尼迪克特欣喜地对视了一眼。
    ——这也情有可原：艾略特一直坚定地拒绝投降，如今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由得这两个投降派不弹冠相庆。
    陆辰冷眼看着这两人的脸色，嘴里长叹一声：
    “可是……”
    教宗和本尼迪克特的脸色僵住了。
    大家都是老江湖，试问谁不知道，“可是”之后的内容才是重点！
    “可是，根据我下去以后的调查……”陆辰惋惜地摆了摆手，“好像教会里还有很多教友希望我们继续抵抗啊……”
    教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的确，教会里的抵抗派可不止神使艾略特·萨维尔一人，无论是教士、圣骑士还是侍卫，希望与议会死战到底的人员可不在少数——
    若非如此，教宗的投降计划早就可以实施了。
    “您说的不错。”教宗恳切地点了点头，“很多教友依然看不清目前的状况，他们没有您这样的智慧，根本意识不到，我们的处境是多么困难而毫无希望！”
    仓库里堆满了吃的，您也好意思说“毫无希望”？
    陆辰心中不满，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所以，艾略特大人，”教宗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我和本尼迪克特大人，有一件事情想要托付您。”
    “哦？”陆辰玩味地看着教宗。
    他很想知道这个老混蛋，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您瞧，圣诞节刚刚过去，我们很快就要进入新历五六七年了。”教宗用手指数了数日期，朝神使大人示意了一下，“按照惯例，每年的元旦，教会都会举行盛大的新年庆典。”
    陆辰愣了一下，垂头沉吟着。
    不是教宗提起，他还差点忘了这码事——
    神圣教会和圣神信仰，一贯以仪式繁多复杂著称；每年的各大节日，教会都会在帝国的主要城市里举办庆典，小则聚众祈祷，大则列队游行全城、为黎民百姓祈福。
    在一年当中，除了圣诞节、降生节、显圣节等一系列宗教气息浓厚的节日外，元旦这种世俗节日也是教会举办庆典的契机——甚至，每年之中最大的庆典，也就是圣诞节的圣诞庆典、复活节的重生礼，和元旦的新年庆典了。
    不过，现在教会的境况非同往常，大家似乎也没什么办庆典的心思。
    ——甚至，刚刚过去的圣诞节，教会的各色人众，也只是一起在教堂大厅作了祷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
    教宗冕下突然提起新年庆典，是要干什么？
    陆辰静静地打量着这位教会领导人。
    “我知道，现在我们的状况不允许在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活动，”教宗苦笑道，“但我还是想在元旦办一个简单的新年庆典——不涉及城里的平民，只是咱们教会的成员自己庆祝一下。毕竟，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聚会了……”
    陆辰深深地看了教宗一眼。
    “我和本尼迪克特大人的计划是这样的，”教宗没有注意到神使大人的眼神，自顾自地陈述道，“到了元旦那天早上，我们带领大家一起去大厅向圣神祷告忏悔，然后一起用午餐——仓库里还剩着些蔬菜熏肉啥的，就在这顿饭都做了，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他顿了顿，抬头道：
    “在这餐午宴上，艾略特大人您、我、本尼迪克特大人、克伦威尔大人，还有霍顿大人这几位，应该代表所有教会高层，向大家致一个新年贺词。”
    陆辰扬了扬眉毛。
    教会共有七位枢机主教，其中四位在帝国中各自分管一个枢机主教区，目前不在中央大教堂；而剩下的三位枢机，则正是好兄弟克伦威尔、本尼迪克特，还有一个至今未见面的霍顿了。
    也就是说，教会里目前地位最高的五个人，都要在午宴上致辞。
    当然啦，教会高层致贺词，也算是各种庆典的保留项目，没什么可奇怪的。
    “到时候在您致贺词的时候，”教宗深吸了一口气，提议道，“我希望您能够给大家说一说，投降已经是大势所趋——我希望您的话语，能让大家意识到，目前最真实的情况。”
    陆辰恍然大悟。
    原来教宗的目的就是这个：神使艾略特一直是抵抗派的名义领袖，只要自己公然倒戈支持投降，那肯定能带动一大批人回心转意。
    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而只要获得足够多的认可，在投票中获得绝对优势，那教宗的投降计划就能够得以实施！
    “您说……怎么样？”教宗期待地望着陆辰。
    “包在我身上了。”陆辰拍了拍胸脯，“您是教会的领路人，既然我已经同意了您的观点，当然会竭尽全力帮助您！”
    这番话说完，看教宗的表情，活像是苏武遇见了汉使、俞伯牙遇见了钟子期，差点就要老泪纵横。
    “感谢您，您的支持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教宗从座位上站起身，紧紧握住了陆辰的手，攥得陆辰手指生疼，“艾略特大人，相信我，在教会解散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劝说议会，让他们不去为难您！”
    陆辰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按照议会的想法，在教会解散以后，他们这些教会高层可是都要被视为宗教犯予以逮捕的；不管教宗打算怎么劝说议会，要想让他们放过艾略特·萨维尔这位神使，恐怕都不大容易——
    省省吧，我亲爱的的冕下……陆辰在心中默默地道。
    从小到大，他都更喜欢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祝您今天——不，祝您今后的每一天都过得愉快。”
    教宗拍了拍陆辰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起身送自己，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枢机主教本尼迪克特跟在教宗背后，临出门前停了片刻。
    “艾略特大人，您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沉声说道。
    陆辰静静地看着这位枢机，轻声答道：
    “希望如此。”
    本尼迪克特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他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跟着教宗走了。
    直到这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从走廊中消失，陆辰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原来，教宗专程过来找自己，居然是想让他陆大官人，在新年庆典上发表个投降宣言？
    这是拿他陆大官人当什么？日本天皇吗？
    “新年庆典……”他仰面倒在床上，喃喃自语道，“我可去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