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普世欢腾

    
    “艾略特大人，祝您新年快乐！”
    女仆安洁轻快地蹦到神使大人面前，笑嘻嘻地鞠了一躬。
    陆辰坐在书桌前，看着女仆的神情，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也就只有安洁这个乐天派的小丫头，能在围城之中把一句新年祝福说得这么欢快了。
    “也祝你新年快乐啊，安洁。”陆辰笑着答道，一伸手揽住了女仆的腰。
    安洁小声惊叫了一下，脸颊通红，但居然没有反抗或试图挣脱。
    这下子神使大人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讪讪地松开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红纸包递给了安洁。
    安洁接过纸包，捏了捏，感觉其中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安洁好奇地问道，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
    “新年礼物。”陆辰挤了挤眼睛，“快打开看看吧。”
    安洁连忙揭开红纸包的封口，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五枚闪闪发光的帝国金币。
    目前帝国中货币流通体系混乱，金币、银币、铜币和类似纸币的「金圆券」同时流通，但其中还要数金币最为珍贵；而诸多形制的金币中，又以铸造精良、足值足量的帝国金币购买力最高。
    安洁身为神使大人的贴身女仆，薪水远比其他佣人要高；但即便如此，这五枚帝国金币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了。
    出乎陆辰意料的是，安洁微笑着看了看红纸包里的金币，就又把它向神使大人递了回来。
    “干什么？”陆辰问。
    “我不要。”安洁笑道，“现在教会财政那么紧张，我才不要您的礼物呢；再说了，您之前不是说过嘛，「不可无功而受人礼物」！”
    陆辰愣了愣：圣诞节那天说的话，这小丫头记得还挺清楚！
    “谁说你没有功劳的？”陆辰不由分说地一手握住安洁的手臂，另一只手把红包推了回去，“这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不都是你的功劳？快拿着！”
    小丫头红着脸推脱再三，依旧敌不过神使大人的劝说，最终还是服了软。
    看着安洁低着头收起红包，陆辰心中一阵百味杂陈——他突发奇想，在新年第一天给下属发红包，原先只是想重温一下地球上的感觉；不料感觉是找到了，但浓浓的乡思，又差点让他没忍住眼泪。
    “艾略特大人，您还好吧？”似乎是注意到了陆辰的异样，安洁轻声问道。
    “啊，我没事。”陆辰收拾好情绪，抬眼看了看表，“都已经早上六点了啊……走，咱们下去吃早饭！”
    安洁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于是陆辰阖上那本《戈登爵士异闻录》，跟着女仆下了楼。
    一路上，早起的教士们在走廊中穿行如梭。
    虽然这群身处围城的神职人员依旧心情低落，但似乎也受到了新年欢快气息的感染，显得比平日轻松一些。
    眼看着神使大人路过，教士和修女们纷纷让开道路，向神使大人微笑问安。
    陆辰耐心地一个个向这些属下回礼。
    截然不同的面庞，有的年轻，有的衰老，有的未经世事，有的饱历沧桑……看着这一张纸面孔，看着他们眼神中的虔诚与期盼，陆辰突然隐隐有些慌乱——
    自己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吗？
    自己真的能为他们的命运负责吗？
    怀揣着诸如此类的问题，陆辰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了餐厅。
    还是上次来过的地方，依旧挤满了用餐的教会人员。不同的是，今天的餐厅挂满了彩带和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就连用餐的人们，也有很多戴着尖尖的节日帽。
    随着陆辰走进餐厅，如同上次的情景一样，人们纷纷将视线朝这边投了过来，一直回响着的新年歌曲也戛然而止。
    不过，在热烈气氛的感染下，今天的人们更加放飞了自我。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在不知什么地方大声喊道：“神使大人新年快乐！”
    片刻之间，此起彼伏的祝福声，接连不断地从餐厅的各个角落响起：
    “神使大人新年快乐！”
    “神使大人新年快乐！”
    “神使大人新年快乐！”
    偌大的餐厅，很快变成了一片嘈杂的欢乐海洋。用餐的教会人员们，无论真心或假意，都纷纷举起酒杯，向尊敬的神使艾略特·萨维尔大人送上祝福。
    希望、恳切、敬重……不同的色彩在不同的眼眸中变幻着，即使是久经世事的陆大官人，也不能将人们的心情完全分辨。
    也许，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们的教会已经接近解散。所以，他们趁着这新年的契机，摆脱了平日里的束缚，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激烈心情。一切清规戒律，一切圣训教条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的他们，只想找一个人献上亲切而热烈的祝福——
    神使大人也好，任何人都好。
    在教会的末日时刻，每一个信徒都想为他人，寄托自己最后的善意。
    望着眼前的景象，陆辰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赢得了人们的热烈掌声。
    没有人看到，神使大人趁着鞠躬的动作，偷偷抹了抹眼角。
    很快，狂热的情绪平息下来。陆辰带着安洁，穿过人们亲切的视线，找到一处空位坐了下来。很快就有勤快的教士，急匆匆地从厨房给神使大人端来了早餐。
    洁白的餐盘里，放着熏肉、鸡蛋和面包片。
    陆辰四下看了看，发现所有人的早餐配置都是一样的——虽然比不上教会鼎盛时期的丰盛，但也是近些日子里难得的佳肴。
    ——教宗没有说错，今天的教会，拿出了所有珍藏的食物。
    陆辰举起刀叉，正要大快朵颐时，却感到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
    他回过头，发现来人既让他熟悉，又让他意外——
    云斯顿。
    这位教会神偷端着自己的餐盘，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毫不见外地坐到了神使大人身边的空位上。
    陆辰突然有点感动，于是拍了拍云斯顿的肩膀。
    他们俩可是一起偷过东西的、过命的交情。
    “我等您好些天了，总算等到您下来吃饭了。”云斯顿压低声音道。
    陆辰突然有点惭愧：之前的几天，他因为厌恶餐食的恶劣，都没有到餐厅吃过饭，自然也就没有和云斯顿见面的机会。
    “你找我有事？”陆辰一边嚼着熏肉，一边低声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您，那批货您都处理好了吗？”云斯顿的声音更低了，“那堆东西量太大，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能帮您想想办法。”
    陆辰笑了笑。
    “没关系，东西都处理得好好的。”神使大人微笑道，“它们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一堆武器装备，能派上什么用场？云斯顿心中疑惑，悄声问道：
    “很快派上用场？有多快？”
    陆辰隐秘地朝周围看了看，确认无人偷听，这才低声冷笑道：
    “很快——倒不如说，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