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瞎子

    
    凤清宫的朱红大门前，苏歆瑶虽说和沐霖宵同裹一身绯衣，沐霖宵的肤色也乳白细嫩，但他与身俱来铮铮男子之气，却不失半分。
    旁人再怎么辨别，断是不会将他当成一个倩倩女子。
    苏歆瑶定睛凝视，见朱红门内的妇人瞳孔无光，目光涣散，心中便已有了定数。
    在这皇城的深宫宅院之中，后宫争斗之事素来被天下之人诟病，众多嫔妃在宫中更是如履薄冰。
    但凡她们有所疏忽，便会如临鬼府，万劫不复。
    而此刻，在苏歆瑶的眼前，此妇人眼睑无光，满脸愁容，何尝不是皇室后宫宅院的牺牲品。
    隔壁，又飘来了股股摄人心魄的哭喊声，和着苏歆瑶眼前的妇人的神情，她自然的想到了宫中令天下之人闻风丧胆的凄凉之地：冷宫。
    “母妃，今日是儿臣前来探望您，儿臣不是姑娘！”
    沐霖宵声转慈柔，自苏歆瑶和他相识以来，她还未见沐霖宵用过如此慈柔的声音对女子说话。
    “哼！宵儿，你怎地又来这凄冷之地，母妃不是再三叮嘱切勿再来探望么，你快走！”
    言罢，黎王妃便送客关门，可是好生的冷漠。
    沐霖宵见黎王妃如此，便拦下了朱门，轻盈道“母妃，莫关门，儿臣要成婚了，今日特意带着苏家二姑娘前来拜见母妃。”
    闻言，黎王妃重将大门推开，呆滞的瞳孔对向一袭红袍的苏歆瑶，无光的上下打量许久，便不再阻拦，差着沐霖宵和苏歆瑶进入了凤清冷宫。
    凤清冷宫的朱红大门之内，种有几株青铜古柳，傍着古柳，便是几簇藤萝枝蔓，凤清宫中倒是不缺点缀庭苑的植被花草。
    只是……
    凤清宫中，所有树枝藤蔓，无半片青叶，全属枯枝败柳，整个庭苑弥散着一股渗人的肃杀之气。
    突然，黎王妃略显呆滞却又慑人心魄的脸，出现在苏歆瑶的眼前。
    “姑娘，这满院的凄凉，可没吓着姑娘你吧？”
    苏歆瑶全身一怵，比起这全院的肃萧，黎王妃诡异的面容，倒是更让人心生恐惧。
    “刚刚听宵儿说，你是将门之家的二嫡女，想必你习过上乘武学。
    只不过，来到这冷宫之中，你脚下可要当心点，咱这凤清宫可当不得你苏家宅院，万一被咱满地的枯柳枝蔓扎到了脚，可就别怪本妃没有提醒你。”
    苏歆瑶于红尘两世，自然能听出黎贵妃的言外之意，便是用脚扒拉扒拉满地的枯藤，清出一道，好生随着黎贵妃，入了闺房。
    黎贵妃的闺房和凤清宫的庭苑别无二般，依旧满屋瘴气弥散，整个闺房无婢子打扫，略显凌乱。
    待苏歆瑶和沐霖宵进了闺房，黎贵妃跌跌撞撞，终在一茶水桌案坐下，斟上了一壶茶，拿出了几块凉酥，便差着沐霖宵和苏歆瑶下坐品茗。
    一缕茶香扑鼻，这凤清宫中虽说一片肃萧之景，但此缕茶香，却分外扑鼻。
    待苏歆瑶品完一杯清茶过后，黎贵妃抹上了一缕嗤笑，眸对茶案，幽兰相道：“你是当真想嫁给宵儿？”
    “却是如此！”苏歆瑶声音清脆，同样透着一股子幽兰之气。
    “呵呵，姑娘倒是生得一番好气魄，都快把我着副老骨头给压了下去，当属初生牛犊不怕虎，宵儿，你还真会挑选媳妇！”
    沐霖宵听闻母妃如此言道，却觉言中有意，便抱上一拳，作揖道：“母妃何故如此相言，母妃相貌奇伟，姿色犹存，怎可说自己，老了！”
    黎贵妃嗤笑：“不老了怎地？你母妃十四岁入了这皇宫，十五岁便嫁给了你三十九岁的爹，也就是如今皇上的祖父，当年名垂千秋的永昌帝，十六岁便生下了你。”
    她拾上一块糕点，递给了苏歆瑶，却感苏歆接过糕点之时玉掌微颤，便一笑大方，道言她都住在这冷宫深苑之中两载，似下药的这般阴宫之流手段，早就不再使用，放心食用便可。
    听闻歆瑶将薄酥入口，她继续对向沐霖宵：“生下你五年后，你的爹永昌帝不知为何薨毙，母妃便被人毒瞎了这双眼。
    而你刚满二十七岁的兄长登基，便又见你母妃姿色上佳，将你母妃抢夺入怀，母妃便又伺候起了你的长兄。
    宵儿啊，你说，你母妃如此淫乱，能不见老吗？”
    沐霖宵抿过一口香茶，顿生落寞，道：“母妃，陈年往事，何必再提。”
    “陈年往事？就得把陈年往事放在这冷宫后院摊上一摊，也好让坐于你旁边的姑娘，也知道，嫁入了你沐霖王府，意味着什么。”
    她继续道：“自你爹薨毙之后，母妃瞎了，瞎了十一年，也服侍了你的兄长，上一任帝王永乐帝十一个春秋，却不料想，你的兄长也是个短命之徒，不知为何也薨毙在寝宫之中。
    你们皇家可真是造化弄人，而你母妃，也被打入了这冷宫之中，再无旁人问询。”
    “母妃，儿臣早就说过，儿臣有法子将母妃接出宫去，与儿臣住在沐霖王府，怎料母妃你死活不愿出这冷宫深苑，母妃，你这又是何苦呢？”
    黎王妃露出一丝无可奈何，道：“这不，也不知道你那个前两年登基的十六岁小皇弟看上了你母妃的姿色没，母妃可等着再去服侍你的小皇帝，本妃倒要看看，这东厦的皇朝，到底淫乱到如何地步。”
    言罢，黎王妃突然将满桌子糕点掀翻，倒是将苏歆瑶好生一吓。
    “母妃，你这是何苦，这又是何苦呢？”
    沐霖宵数年前也乃为一铁血将军，身手敏捷，顺势便在黎王妃身后抱住了黎王妃。
    “母妃，儿臣接你去沐霖王府一起度日，可成？”
    “走，你走，你带着你的姑娘，马上离开这凤清宫，不许再来，若是再来，母妃打断你的腿！”
    黎王妃将沐霖宵挣开，推着他和苏歆瑶便往闺房外走去。
    “走宵儿，你要娶姑娘你娶便是，何必带给母妃瞧见，你母妃眼瞎，也看不见姑娘的容貌，你们走，快走，别再来这凤清宫，今生远离这皇宫内苑！”
    黎王妃开始狂怔，直至将沐霖宵和苏歆瑶两人推出了闺房，将闺房大门猛然敲上，锁上了木桓，将两人拒之门外。
    沐霖宵无奈，虽欲重新敲开母妃大门，却被一侧的苏歆瑶叫住。
    “小王爷，甭敲了，你母妃赶你走，是不想连累你，你母妃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皇室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