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农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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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想到的，打人的和被打的，两家人是亲戚。这真叫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这种情况在新疆并不少见。离我们不远一个邻村有过这样一件事，两个各自流落到这个村的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家在胶东，女的家在东北，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很快结婚生子，连着三胎都是残疾或智障，两个人实在带不过来了，就把岳母从东北接过来帮着带孩子。
    岳母来了时间不长，就和这女婿相处得非常融洽。一日家人聊天，聊到老家，岳母问女婿是胶东哪里的，女婿说是哪里的，岳母问是哪个村子的，女婿说是哪个村子的，岳母问他爸爸叫什么名字，女婿说叫什么名字，岳母问你爸爸现在干什么呢？女婿说早死了，他对爸爸没有印象，是爷爷、奶奶给他说的。岳母问爷爷叫什么名字？他说爷爷叫什么名字。
    岳母听完这些后大叫一声：“造孽呀！”随即抽搐倒地，晕过去了。
    原来这小两口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岳母就是亲生母亲。哥哥三岁的时候父亲病逝，母亲带着刚满一岁的妹妹随着村里人闯关东去了东北。哥哥是家族的血脉，爷爷奶奶不让她带走。从此这兄妹二人天各一方，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在新疆相遇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结局。
    兄妹俩从残酷的现实中走出来之后，即解除婚约，和母亲一起，三个大人带着三个残疾智障孩子回了东北，从此再没了他们的消息。
    在新疆，一个省的人就是老乡，很亲的。像庞瑞林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就是真正的亲戚了。庞瑞林立即把马有山岳母叫表婶，两个女儿也立即把庞瑞林叫哥。其实庞瑞林未必比大女儿大，但也就这么叫了。
    下午，马果林老婆和大女儿赶着车子回曲鲁海，岳母和二女儿，现在应该是表婶和表妹了，留下来照顾庞瑞林。庞瑞林有些过意不去，叫表婶和二表妹也回去，他这儿没事，今天见到表婶表妹，他这伤已经好了很多了。表婶说，那她们留在这里陪着他，还不好得更快。
    马果林老婆和大女儿走的时候给二丫头留了些钱，让她去医院跟前招待所开个房间，晚上她们母女住招待所。二丫头去开房没开上，她们没带介绍信，招待所不给开。我去找方青洁爸爸从医院给开了个证明，二丫头才把房间办好。
    晚上我在方青洁家吃饭的时候，给他们讲了今天病房里戏剧性认亲的一幕，他们都笑了。方青洁父亲说，这一下那个庞瑞林出院可能会快一些了，要不然他可能要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的。我说就是，这家伙也是个难缠的主。
    方青洁接着说，你们那个生产队的破事也够多的，农民也这么复杂。所以我就不想下农村去。
    方青洁爸爸妈妈不约而同地拿眼光看看我，又看看方青洁。
    方青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噢。”那样子好可爱。
    我说你说的没错，伟大领袖都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生产队的破事就是多，农民的事情就是复杂。新疆的生产队和内地不一样，内地的一个村庄、一个小队就是一个家族，新疆一个小队就是一个小社会，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哪个方面利益得不到满足都有可能出问题。农民的事情说到底就是吃饭穿衣的事情，谁能把这个事情办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谁就是好干部。所以说，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说这些话的本意是为了缓解方青洁刚才的尴尬，没想到却引起了她爸爸妈妈对我的刮目相看。后来她妈妈给我说，就是因为这几句话，让她明白了她女儿为什么喜欢我的原因了。
    晚上躺在床上，方青洁支起身子看着我，用手指头巴拉一下我的鼻子说：“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我装着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说生产队破事多、农民复杂呀？”她亏了理的样子。
    “我不是用领袖的话回答你了么？”我认真地说，“现在农村就是落后，农民就是穷苦，等到哪天真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农村可能也就美丽了。”
    “你还行噢，”她不无夸讲地说，“才在农村呆了几天，说起来就已经一套一套的，把我爸妈都听入神了，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有么？”我问。
    “有。”她十分肯定地说，“以前可能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他们也就跟着喜欢你，现在好像他们开始主动喜欢你了。没准不知道哪天起，他们还会教育我向你学习呢！”
    “不服气？”
    “哪有。”她很神气地说，“我很有面子，说明我很有眼光呀！
    “奖励一个。”她很动情地吻我。
    让她前天晚上那么折腾一下，什么事也没搞成，现在反倒好了，彼此的心都明镜似的，都能坦然面对，自然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