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知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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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阳好似是觉得白子炎的反应令自己有些不满意，半响又重复了一句：“那件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以此来打断白子炎的思绪。
    而白子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觉得心都快要从胸腔之中跳了出来，但还是假装平静地问道：“什么事儿？”事实上在问话之前，白子炎在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并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
    然而，白子阳接下来的话，让白子炎心中仅存的一丝希冀也烟消云散：“沈若云死了，那件事儿。”
    在说这话的时候，白子阳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心碎，但又很快恢复，成为那深不见底的可怕模样。白子炎完全愣住了，只觉得白子阳的这眸子，自己只在紫枫的身上看到过。眼前的兄弟，已完全不是平日里在青楼之中肆意挥霍的轻浮之人了。而这般对视之中，白子炎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开口去解释，如何解释自己答应了白子炎，但却从未保护好沈若云的事儿。
    白子阳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平静反而让人害怕，他面前的白子炎从未觉得有其他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煎熬，白子阳的眸子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表面也没有任何的表现。这让白子炎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被压抑着，他甚至恨不得白子阳冲上来将自己打上一顿，无论多疼自己必然不会还一次手。可白子阳并没有，没有责难没有失望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白子阳恍若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只留下了一副有着深邃眼神的空皮囊。
    终于白子炎忍受不住，低下头，对白子阳轻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
    现下，他竟不敢以兄长自称。虽说沈若云做了不少的错事儿，三番两次要对沈碧瑶不利，但他本有救下沈碧瑶之后，再度救下沈若云的机会，但却并没有这样做，这不仅与诺言相悖，于白子阳来说也是极其不公平的事情。
    让白子炎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白子阳听说了这句话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或是对自己行为的愤怒，而是缓缓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白子炎的肩膀：“我说这话并非是要责难于你，只是想让你放轻松一些罢了。”
    听罢，白子炎倒是完全愣住了，屡次抬头看向白子阳，看他的眉眼各处，欲要确认一下眼前之人的真实性，因为白子炎觉得面前的他似乎与平日里的他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哪怕是前些日子央求自己保护好沈若云的时候，与现在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种不同，让白子炎不敢随便说任何一句话，生怕惊扰了他的情绪。
    过了半响，白子阳竟主动开口：“看似这些日子我总待在这房间之中，默然不语，与先前在暗房中别无二致。但实际上，在这些时间之中我了解了许多也思考了许多。”
    白子炎抬眸，面对白子阳目中的真诚，竟是不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对待。
    而白子阳却苦笑了一声：“过去我总觉得整个天下都亏欠于我，于是我肆意挥霍着白家的财富，以为它数不尽用不竭。我以为我想要去做的事情想要得到的人，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是对的。于是我帮着沈若云做了不少的勾当，直到下了毒杀了人仍旧不知悔改。”
    这些话让白子炎一时间有些怅然，但却也深以为然。
    “直到前些日子，被关在暗房之中限制不得外出，我依旧觉得是白家不够硬气，并未出头帮我摆平先前的事儿，才会导致我被三王爷和三王妃逼到了这般田地，当时我心里并没有任何悔改的心思。”白子阳顿了一下，缓缓舒了口气，好似是在平复情绪一般，过后才继续说道，“直到我知道，爹一直为我操碎了心，甚至屡次想过要偷偷将我送出暗房，不顾三王爷和三王妃会如何作想。我这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
    白子炎点了点头，对于白子阳的醒悟和改变，倏然间有了由衷的欣慰之感。
    “我知道沈若云罪无可赦，害了不少人不说，也借着我的手杀死了无辜的含笑。我知道这一切却一直在假装不知道，我以为自己是为了伟大的感情，但实际上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任性罢了。先前我求你护她性命，只是以为她会因此知道悔改，以为她留在白家是念及对我的情谊，我便想着等风头过了，就从暗房出来与她好好过日子，荣华富贵也好，瓜田李下也罢，先前的事情都不再去想了。”
    说到这儿，白子阳合眸苦笑：“谁知，这次我便是又一厢情愿了一次。沈若云能够随意动用白家的资产，你以为只是你有把柄在她手中的缘故么？”
    这问话，让白子炎心里一颤，但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听着白子阳继续说道：“事实上，爹早就知道她的意图，只是一直看在我的情面上不戳穿罢了。我也在远观着，只期望能看到她悔改的一天。”
    白子阳叹了口气：“如今，死有余辜罢了。”
    从这重重的叹息声中，白子炎竟是读到了一丝的愧疚。一时间心下有些怅然，若说大的过错，白子阳却是从未犯过，恐怕于他来说最为难以接受的便是与沈若云一道杀死含笑罢了。白子阳的本质并不坏，因此才会在短时间内有了这般感触，若是当初他爱对了人，恐怕现如今早就是一副别的模样了。
    这感情，倒真是能在瞬息之间将人毁灭，却也能在瞬息之间将人造就。
    不过白子炎已经来不及感叹，便听到下人敲了敲房门，轻声说道：“少将军，若是再不出门的话，恐怕天色便是有些晚了，届时不好赶路，您看是不是要……”
    说到这儿，下人便静静站到了门边等着白子炎的吩咐。
    而白子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模样，时辰着实已经是有些晚了，不过他心下有些纠结，不知白子阳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是极其愿意留下来默默在一旁听着的。
    不过白子阳的表现则是尤为善解人意，见到这状况之后，赶忙说道：“你先去吧，家里的生意放心好了。”
    说罢，白子阳还将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
    既然到了这份儿上，白子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矫情，只重重拍了两下白子阳的肩膀，便告辞离开。他知道这兄弟比自己有更多的经商头脑，而如今他所感悟到的东西，足以让他成为白家的顶梁柱，所以自然没有什么担忧便能放心离去。
    而这，恐怕也是白子炎对于沈若云死亡的唯一感激，令白子阳茅塞顿开，最起码还是稍稍有些价值的。
    解决了这些事儿之后，白子炎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好似都已经放空了，因此对于紫灵的伤势则更为担忧，全身心都在挂念这件事儿。
    自出发之日起，白子炎便开始不断派人快速前去边关打听紫灵的下落，每每得到最新的消息，便会带给沈碧瑶一份。虽然他知道，沈碧瑶不会因此对自己有什么印象的改观，但却也明白凭借沈碧瑶重情义的性子，相对于自己而言，对紫灵的担忧只多不少。所以这些消息或多或少的也能给她带来些安心。
    沈碧瑶似乎也形成了习惯，原本每日晌午在池塘边坐着的她，却坐立难安在院中踱步，只等着白子炎用信鸽带来的消息。
    “暂时未曾发现紫灵的尸体，可能被敌方捕获。”
    连续两日的字条之中，传来的都是这个消息，这让沈碧瑶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虽然白子炎很是细心地将尸体二字抹去，用符号来代替，但沈碧瑶还是觉得双眼有几分刺痛。她难以想象，若是紫灵不再回来了，自己将会怀着怎样的愧疚心情，每日在这院落之中踱步。将来教子之时，会不会想起有一个人曾对自己说过，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怀的是谁的孩子，只要自己想要的话，他随时可以放下一切地位财富，与自己浪迹天涯。
    有时候沈碧瑶甚至会觉得紫灵便是上天给予自己的补偿，因为前一世所受的苦让上天都有些于心不忍，这一世才让紫灵前来保护自己，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给予了自己无数次的保护。可现在，沈若云已经死了，自己在这世上的生存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所以上天便是要取了他的性命了么……
    沈碧瑶这般担忧思酌，但又为自己的这些担忧而恼怒，怪自己总是往坏的方面去想，于是又赶忙为紫灵祈祷，摒弃方才的念头。
    日子便是在这般纠结挣扎之中度过，紫枫在一旁自然了解沈碧瑶的这种心思，但心下只是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他知道沈碧瑶这是重情重义，而并非对紫灵有什么男女之情，因此也便陪着沈碧瑶一同为紫灵祈祷。
    还是莫要死在边关了，若是这样的话，恐怕会在沈碧瑶心中留下一辈子的痕迹。紫枫祈祷的方式似是有些特别，但心下却是真切地希望紫灵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祈祷和祝福，不仅是替沈碧瑶所想，也是身为兄长的所想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