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难得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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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新皇继位之后得到了不少好评？”沈碧瑶站在园中，在微风的吹拂下，发丝伴着罗裙微微飘动，美轮美奂。白子炎在一旁看得有些呆了，半响才想到了沈碧瑶的问话：“紫灵向来精通治国之道，相对于紫枫性子又更为沉稳了许些，定然能成为一代明君。况且先帝留下的旨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没有人会因此而不遵从。”
    沈碧瑶点了点头，白子炎所说的这些自己是完全认同的，虽说紫枫能力出众，但若是要论君王之能算起的话，紫灵应当是要比紫枫胜上一筹的。不过紫枫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却是尤为出众，沈碧瑶从不觉得紫枫比紫灵差些什么。
    阳光透过薄雾映照在沈碧瑶的肩膀之上，白子炎望着这副画面颇有些恍惚。沈碧瑶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如今行走不是问题了。虽说两个人朝夕相处，但白子炎从未感觉过与她的心有半刻的相近，在尚未恢复的时候，时常能够见到她睁着眼眸但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不说话。而在恢复之后，却又总是看她坐在窗边不言不语。有一次，她开口问道：“京城的方向在哪儿？”
    白子炎心下一颤，但却也将方向指给了沈碧瑶。
    从此之后便经常看到她的脸转向京城的方向，眼眸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每每这个时候白子炎便肆意地向其看去，沈碧瑶若是回过头，定然能够看到白子炎眼中满满的深情，只是她从不曾回头，仿佛白子炎完全不在她身边一样。
    若是说有什么时候白子炎能找到半刻存在感，那便是沈碧瑶腹中有异动之时，因为剖腹取出了脐带血的关系，胎儿显得很不稳定，几乎每隔两三日，沈碧瑶就要疼痛一次，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而沈碧瑶无论再痛苦也总是咬着牙不说话。只是白子炎却能够尽数感受到沈碧瑶的痛苦，有时会用一些药物令其缓解，但有时无法用药，却只有握住沈碧瑶的手，想要帮她分担一些痛苦。沈碧瑶已经知道自己腹中的胎儿不允许自己再用什么药物，于是也便自己撑着。只是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骨骼分明，又很是冰凉，完全不似紫枫为自己带来的暖，纵使他紧紧抓住，沈碧瑶也完全不至于回握，每次便只是自己忍耐，或是自己抓着床单不言不语。
    这一刻，便是白子炎心情最为失落的时候。他似乎连个依靠也做不了。
    但这丝毫没有停止白子炎的爱意，甚至还更为汹涌了几分，恨不得沈碧瑶能失去原本的记忆，与自己这般长相厮守下去，无论她的眼神是否放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否将自己当做依靠，自己只需对她好好照顾便是了。
    这般出神地想着，却见沈碧瑶倏然回眸，轻声问道：“皇上暴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子炎一愣，平日里沈碧瑶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很少说话，怎的今日反倒有如此多的言语，不过想虽想，他还是很快答道：“在你我离开京城之后第三日。”
    “嗯。”沈碧瑶倏然垂眸，有些失落的模样，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道：“当时紫枫是如何熬过的。”
    然而这声音虽轻，却还是稳稳落入了白子炎的耳中。白子炎倏然有些恨自己为何自幼习武有这般敏锐的听力，若不是如此的话，又怎会因为她这句轻巧的话让自己遍体鳞伤。
    过了半响，沈碧瑶俯身随便摘了棵草，放在自己手中揉捏。
    白子炎便看出了她的心事比平日都要重了些，霎时间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沈碧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当时的她微微回眸，对白子炎浅然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完全勾起了白子炎的心一般：“子炎，我想回去了。”
    子炎，我想回去了。
    我想回去了。
    回去了。
    这声音在白子炎耳中回荡许久，心痛的同时却又有些许释然。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自己能享受的也就只有这足月的时光。在这段时间之中，沈碧瑶很少在他面前提过紫枫的事情，就算是聊京城发生之事也不过是在今日罢了，这时常让白子炎有种错觉，那便是沈碧瑶整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是人还是心。虽说她总是出神，但白子炎也一直劝慰自己，这便是他们的家，她为妻他为夫。
    现下，她终于开口说出了发呆时千百次的心思，她要回去了，回到紫枫的身边，回到动荡不安的京城当中，但这却是她最为深切的愿望。
    白子炎微微舒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他的不言不语在沈碧瑶的眼中似乎成为了拒绝的信号，沈碧瑶言语之间有些慌乱急切：“子炎，我想回到紫枫身边生下孩子。”
    白子炎暗自在心中苦笑一声，她要回到京城，他又怎会不答应。何必如此说上一句，要在紫枫跟前生下孩子。不过在面上，白子炎也只是一瞬间的受伤罢了，很快便将自己的眼神隐藏了起来。
    然而这眼神却被沈碧瑶巧妙地捕捉到了，沈碧瑶心下一颤，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只是如今她到底应不应当说出来，一时间心下有些纠结。
    白子炎却扬唇笑得灿烂：“孩子生下来第一眼着实应当见到爹娘，明日启程，我送你回去。”
    听了这话，沈碧瑶心下尽是感动。若是紫灵对自己的感情浓烈如酒，总是迫不及待地表露出来，总是用誓言让自己明白，总是用行动去争取的话。那么白子炎的这份情谊，便是如涓涓流水一般，看似没有任何踪迹，但却总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让自己的心更加温润。只是这颗装满了紫枫的心，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第二个人。沈碧瑶微微叹了口气，再回过神的时候，却见白子炎已经转过了身，身影孤单而落寞。
    习武之人感觉向来敏锐，白子炎的身后虽未曾长眼睛，但却也感觉到了这道目光，生怕是沈碧瑶担忧自己无法将她顺利送回去，白子炎便头也没转地说道：“我这便去收拾行礼，先前取出脐带血对胎儿有影响，必然会提前产下，所以临产期似乎是快到了。耽误不得。”
    说罢了“耽误不得”这四个字，白子炎便快步离开。纵使心已如被弃落在地上的瓷罐一般碎成了一片片，但白子炎在言语之间却依旧温柔，生怕让沈碧瑶听出了一丝不满的情绪。只是若他回头的话，便会看到沈碧瑶眼中的感动和复杂。
    当晚，沈碧瑶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但如今肚子已经挺了起来，无法翻身，只得愣愣地看着屋顶，过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无聊，沈碧瑶便缓缓起了身，走到窗边，欲要看看天上的月，如今在这瓜田李下的生活之中，她似乎已经忘了日期。而白子炎不说，她倒也没有问。日期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在先前虚弱的时候，先前胎儿异动的时候，她只希望自己的身子尽快恢复，孩子尽快安静下来，方能回到紫枫的身边。
    这般出神的想着，沈碧瑶却被另一个屋顶上的身影吸引了视线，月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肩头，夜晚虽冷，他却只穿着一件薄衫，仿佛不知冷暖一般，微微抬头似乎在数天上的星星，显得很是落寞。
    沈碧瑶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的感情这般沉重，自己似乎完全承受不住。
    然而，正当她要关了窗回到床上的时候，却倏然感觉腹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先前的疼痛于旁人可能是不能承受的，但于沈碧瑶而言却好似是习惯了一般。只是这次的疼痛尤其剧烈，与平日完全不相似。
    沈碧瑶心中一沉，倏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稍稍有些慌张，顾不及其他，便咬牙忍着剧烈的疼痛，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窗外喊道：“来人啊！”
    因为疼痛，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却能清晰的分辨出，在自己喊声过后，几句话的功夫，白子炎便冲了进来，见到这种情况，只传唤了一声，便有接生婆走进了这房间。
    原来他早有准备，生怕沈碧瑶出了一丁点的问题，虽说他医术高明，却也十分在意沈碧瑶的感受，在这种关头还考虑了男女有别，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安排了接生婆在旁边的小屋之中住着。只是生怕打扰沈碧瑶，从不让她出现在这个院落之中罢了。
    他考虑得如此周全，让沈碧瑶心下有些怅然。
    但这情绪并未纠缠多久，沈碧瑶就已经被疼痛折磨地不成样子，相比正常人来说，沈碧瑶似乎更为艰难一些，接生婆见到这情况之后也是吓了一跳，虽说白子炎先前已经说了这次的接生可能会有些棘手，但接生婆也不曾想到血竟如喷涌一般流了出来，霎时间便染红了床褥。
    沈碧瑶这次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在喊声之中便能听出那撕心裂肺。
    而接生婆努力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只是数百次的接生都未曾有过这种惶恐，这次却是声音颤抖，安排着“用力”却又不忍看到沈碧瑶用力之后出现更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