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海中归来

    
    提前布局，一切既定之后，陆启年就不会失手。
    ……
    过往，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缜密的思维，成就了他在启年集团中的高度。
    这次，他亦给自己的计划上了多道保险。
    无论外界如何，只要他占据陆如夏的身体……
    他，就是胜者！
    其实，陆如夏进到精神世界的瞬间，结局就被定下了。
    所以，他才会在这悠哉的戏耍，排解孤身驻留这个世界的寂寞。
    一切都很顺利，都是他消遣的游戏。
    但陆如夏的那句话，却惊动了他——陆尚卫在精神世界中留有信息。
    陆尚卫……
    怎么说呢？
    对这研究所中的实验体，他根本不在意。
    不过，自从陆尚卫自爆之后，陆启年对陆尚卫多了份其他的感觉……
    讨厌。
    他讨厌不按他计划行事，给他制造意外的家伙。
    如果之前可以继承陆尚卫原来的记忆，完满占据陆尚卫的身体，他的计划就可以更顺利。
    但陆尚卫却不配合，让他多花了不少心思。
    所以，当陆如夏提到陆尚卫留有信息那瞬间，他心头堵了下，甚至下意识就信了。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开始思考陆尚卫是如何办到的……
    但思量间，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再去纠结陆尚卫的做法，绝对是个错误。
    他现在应该去想，如果他是陆尚卫，会给后人留下什么？
    陆启年回忆起了陆尚卫在精神世界中的挣扎，抬起头，向大海所在方向望去，看到了那令人惊讶的瞬间。
    陆开元抛开了陆如夏，冰晶所砌的平滑轨道瞬间生成，完美地铺设在沙滩之上，直通大海！
    陆启年随意改变沙滩到大海的距离，他曾用这种方法将陆尚卫的逃跑路线封死。
    但这一次，他却办不到了！
    在精神世界中，陆启年可以改变一切，除了一个事物……
    那就是时间！
    他不清楚精神世界时间流速与外界是否同步，但处在精神世界中的所有人都处在同一时间线上。
    哪怕陆启年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无法改变这个时间的流速，让时间倒退，或加速。
    所以，反应的时间，行动的时间，一旦被耽误，就无法阻止了。
    他回过神的瞬间，水花声已响起！
    这意外如一记猛锤，撞得他呼吸都凌乱了一瞬。
    但他很快又将心中那丝慌乱平复了下来……
    往日在精神世界独处，陆启年很无聊。
    起初，他收集旧世界的碎片，像拼图一样将它们拼凑还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这片沙滩，并没有什么，应该和他的精神力同源。
    问题是那片大海……
    他不知如何去具体描述那份感觉。
    那大海也是精神力的产物，可他却无法用以往的方式去吸收。
    但他可以确定，这其中蕴含了十分强大力量。
    因为仅是观望，就令他心生畏惧。
    一开始，他不知道这畏惧从何而来。
    现在，他明白了……
    这是陆巫惧遗留的情绪。
    这片大海连陆巫惧都惧怕，定然十分厉害。
    于是，陆启年对那片大海有了想法……
    将它消化，将它占为己有，将它化为自己的力量！
    平日无事可做，陆启年便研究如何去吸收。
    可他前前后后尝试了多次，至今依旧无果。
    既然现在的他都没法将这大海化为己有，弱小的陆如夏又能做些什么？
    弱者想依靠旁门左道打败强者，终究是痴心妄想。
    思及此处，陆启年内心再次平复，但望向前方，他的目光却微寒。
    虽说在他看来，陆如夏和陆开元所作所为毫无意义，但他依旧讨厌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从来只有他戏耍对方，反过来，就令人不愉快了。
    ……
    啪！
    冰晶飞溅！
    升起土墙瞬间粗暴撞碎了寒冰构成的滑轨，也遮住了远方的海景！
    陆开元的退路，顷刻被封住了。
    不过，陆开元的内心却没有动摇，他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陆启年。
    “你不随她一同逃离么？”
    陆启年不解问道。
    “虽然不知道尚卫留言说了什么，但听到陆如夏说要听从尚卫的嘱托来保护我，我就十分不爽！所以，我认为，应该让我来保护陆如夏，这个我好兄弟生前所爱的女人……”
    陆开元骄傲地说道。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留下来拖延，以增大陆如夏逃生的几率。
    看着陆开元那神色，陆启年感觉有什么变了，但这却不是他所喜欢的改变。
    “愚蠢。为他人牺牲，会让你感到光荣么？这种虚妄的满足，到底有什么价值。你们明明拥有我的基因，为什么就没有成为像我一样完美的利己主义呢？”
    陆启年训斥着。
    陆开元却只是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
    陆开元脸上的笑容，令陆启年生厌。
    “所以……到了现在，你都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又如何？！”
    陆启年怒喝起来。
    是否独自一人，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恼火的是陆开元那嘲弄的语气！
    “一个人就能掌控所有，一个人就能操纵一切，这才是我的追求！”
    “果然，我们之间无法沟通呢。”
    陆开元已不想继续和陆启年说下去了。
    他抬起手来，寒风呼啸。
    这一次，哪怕不敌，他也要痛痛快快地和陆启年战上一场！
    不可以让陆尚卫再看到他窝囊的样子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陆启年应道，目光越发寒冷。
    ……
    被陆开元抛出瞬间，陆如夏十分茫然。她向陆开元呼喊，陆开元却没有回话。
    只是望向她。
    像是在送别。
    她身子随惯性向大海滑去，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远去。
    但陆开元那表情，在她眼里却十分清晰。
    她望见陆开元脸上那抹淡淡的情绪，心中忽感难受。
    然后，海水涌来了。
    将她眼前的一切彻底吞没……
    是的，吞没。
    这明明是海岸附近的浅滩，但一个大浪卷来，她却似来到了其他海域，脚尖瞬间触不到地面了。
    陆如夏下意识游动起来，意图浮起，但这片大海似乎不允许她这闯入者这么做……
    墨绿的海水，污浊的泡沫，不详的气息，她一早就想过这片大海会很诡异，可她没料到这片大海会直接除去一切常理。
    在这儿，游泳失去了作用。
    无论陆如夏如何挥动手脚，迎接她的只有下坠。
    她所有的挣扎，都被这片大海给否定了。
    无止境的下沉令陆如夏感到恐慌，但她忽然想起了陆尚卫……
    冷静，不要慌张。
    海，她已经抵达了。
    这片大海不寻常，便证明了陆尚卫的推测是正确的。
    对，她现在应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如何才能从精神世界中突破。
    这么想着，陆如夏再次静下心来。
    之后，她发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片大海……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明明落入海中，她的呼吸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眼前的一切从开始的污浊不堪，渐渐化为了清澈透明的蔚蓝色。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下坠的速度变缓。
    陆如夏甚至感觉不到坠落感了，现在的情况，反倒像在漂浮。
    而且，她并非漂浮在海水之中，因为身边的物体根本没有水流的质感，更像云雾。
    对，她感觉自己好像置身流云之间，十分神奇。
    陆如夏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尚卫留下的线索也只到这儿，接下来她只能自己去摸索。
    陆如夏观察起了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
    思索一番之后，她果断闭起了双眼。
    肉眼无法洞悉神秘，这世界又由精神力组成，那她便集中精神，用心去感知。
    随她感知，闭眼之后本是黑暗的世界渐渐明亮起来……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身边充斥了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它们是构成了大海的根本，它们很强大，却和陆启年所掌控的力量不同。
    陆如夏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静静地停留在这，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海水对她没有恶意。
    甚至，有点熟悉……
    陆如夏忽然想起了陆启年刚将场景变为海滩的时候。
    那会儿，她感到这海滩很眼熟。
    因为过去她曾来过。
    但海却变了，不是她和马修约会时的颜色。
    可就算如此，看到这海，依旧有一股莫名熟悉感萦绕在她心头。
    这是十分矛盾的。
    因为那海洋，看上去匆忙了不详，她根本不喜欢，可为什么就是感到熟悉呢？
    所以，她那会儿才会心生困惑。
    陆如夏开始细细地去感悟，渐渐的，她好像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这熟悉……
    似乎是因为某人的气息。
    陆如夏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只蔚蓝发色的小萝莉……
    苏苏？！
    没错，这应该是苏苏！
    马修曾说是苏苏干掉陆巫惧，莫非这是苏苏当初和陆巫惧战斗后遗留下来的力量？
    不过，就算如此，她该怎么行动呢？
    对了，这大海很神秘，但本质上也是一种精神力。
    精神力……
    她现在能将精神力利用起来的方法就只有……
    精神爆破。
    思及此处，陆如夏再次睁开了双眼，目光坚定了许多。
    ……
    沙滩上，化开的冰水让将沙子染成了深色。
    滩头已不平坦。
    一片一片，起起落落。
    像是被什么轰炸过似的，多了分颓败的意味。
    “你以为一腔热血就可以改变结局么？”
    陆启年随手揪住陆开元的头发，狠狠地将陆开元的脑袋按入了沙地。
    如今，沙滩上的战斗已结束，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结果——陆开元又败了。
    陆开元手脚被蔓藤紧缚，陆启年似乎有将猎物捆绑起来玩弄的嗜好。
    但陆开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放弃……
    “你怎么知道结局没有改变呢！”
    明明嘴边已留下嫣红的鲜血，他仍努力昂起头大喝，也不顾砂砾滑落口中。
    “改变？呵，你以为把陆如夏丢到海里可以翻盘？”
    陆启年再次将陆启年的脑袋按入沙地，大肆嘲笑起来。
    “告诉你吧。我曾向陆尚卫透露，那片大海不受我控制，但我不知道陆尚卫为何会认定这片大海就是翻盘的关键，他这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那片大海的确很厉害。但我研究了好久，都不知道如何去消化它， 区区一个陆如夏，又能在那海中折腾起什么浪花？”
    “陆启年，你撒谎！我不会再受你欺骗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生什么气？！陆尚卫他比我能干！我相信他留下的线索！”
    陆开元倔强地挣扎着，哪怕这只会让他再次受苦，依旧不愿屈服！
    “我骗你？好吧，我会让你先苟活，然后再次将陆如夏抓回来，放到你面前。好好证明给你看，你的好兄弟陆尚卫其实是个蠢货……”
    陆启年还要说些什么，但话语却突兀的停顿了。
    他抬起头，微微皱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随他眺望，之前用以阻拦陆开元逃往大海所在方向的土墙降了下来……
    陆启年瞪大双眼，脸色大变！
    陆如夏走了回来，外貌发生了些许改变。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眼前的海景！
    不，这已无法称为海景了，因为那片大海不见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陆开元又吃力地从沙中抬起头来。
    他被按在地上，看不到海，但却看到了往回走的陆如夏。
    陆开元大为气恼，心道陆如夏为什么趁机不逃远点，可他忽然注意到了陆如夏身上的改变。
    有什么不同，他说不出来。
    不过，外貌上却很明显。
    陆如夏还是和原来一样美丽，可发色却变了。
    这发色……
    他好像在麻朽家中见过！
    前往麻朽庄园的记忆在陆开元脑中闪过，最终停留在了某只蔚蓝发色的小萝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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