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苦思的人们

    
    以为端详自己的样貌，会忆起什么。
    但瞧见镜中之人，却只是略微熟悉。
    感到少许熟悉之后，陌生又侵袭了过来。
    仿佛雨水缓缓浸湿纸巾一样，渐渐的，渐渐的，将她本就空无一物的内心，蚕食得更空洞。
    被那孤寂滋味惊醒，她回过了神，下意识地又摸了下那头美丽的秀发。
    那光鲜的色泽，却令她分外疑惑。
    回忆不起一切的她，这个时候应该感受不到什么。
    可现在，她却有丝焦虑。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必须想起。
    可……
    那是什么？
    苦思中，她双手重叠，不自觉地轻抚下左手上戴着的戒指。
    似乎……有了点感觉……
    “夏姐！”
    那黄鹂鸟似的轻快呼唤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一名可爱的少女走进了房间。
    那笑容灿烂的少女是妮可拉·莱茵，她的救命恩人之一。
    妮可拉为人热情，平日生活对她十分照顾。
    “妮可拉。”
    夏点头回应。
    她的名字叫夏。
    并不是她回忆起了什么，只是醒来那会儿，墙上海报所描绘的夏天，令她内心泛起了莫名的情绪。
    所以，她决定暂时将“夏”作为自己的代称。
    “夏姐，我们到外边走走吧！”
    妮可拉的呼唤，还是那么的欢快。
    夏又点了点头。
    失去记忆之后，她总一个人呆在屋里，总有丝阴郁感袭来。
    外头温暖的阳光，也许可以缓和她的心情。
    ……
    妮可拉快速牵起夏的手，向屋外中去，小脸上尽是笑容。
    妮可拉的“旅行”，因为赛巴斯的“任性”提前终结了。
    她本该生气，可回到弥茵之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太伤心……
    妮可拉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什么的，甚至不可以用“少”去形容。
    因为她那特殊的身份，玩伴、友人都成为了奢求。
    有的……都是那些狂热的粉丝。
    噢，她还有个赛巴斯。
    但赛巴斯很无趣。
    所以，忽然多了个漂亮的姐姐，妮可拉高兴坏了！
    同时，她也明白当初听闻有个疑似自己哥哥的肖·莱茵时，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么反感了。
    ……
    透过窗户，向院中确认了一眼，赛巴斯又缓缓拉回了窗帘。
    “没有任何进展，夏小姐依旧想不起任何事情。她昏迷时，我找人检查过她的脑内芯片。不过……她的脑内芯片已坏掉了，没有存下任何个人信息。”
    赛巴斯向海伦汇报。
    “看来，哪怕我们有心帮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人若失去记忆，就是失去了所有，她……实在太可怜了。”
    海伦怜悯一叹。
    “嗯……”
    赛巴斯亦附和了一声。
    失忆的夏，十分麻烦。
    但相较夏的事情，现在还有很多事情令他烦恼……
    这片废土，忽然热闹了。
    ……
    这些天，纱之律与青岩野之间的矛盾倍受关注。
    所以一听到两个要塞中的大佬要坐一起面对面谈判，很多人都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南钢这本不起眼的荒野据点，忽然被众人所熟知。
    赛巴斯自然也将目光放向了南钢。
    可那天，直播却断了。
    之后，他本想亲自前往南钢的。
    但途经青岩野时，却遇到了意外。
    救下陆如夏后，他只能直接返程。
    谁知回到弥茵后，事情变成了这样……
    ‘南钢会谈遭大灾兽赤魇和影枭突袭，启年集团董事代理陆尚卫与特级狩猎者“贪狼星”战死沙场。’
    报道上的结果是这样的。
    但这过程却更为复杂，复杂到令他看不明白。
    名为“南钢会谈”的双方会谈根本什么都没有谈，一开始那个陆尚卫的行为就不太正常。
    陆尚卫直接绑架了到场的记者，将记者们作为人质。
    紧接着，他去质问了纱之律一方中那位名为马修·麻朽的男子，问马修·麻朽赤魇在什么地方。
    赛巴斯不认识什么马修·麻朽，但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赤魇的行踪呢？
    更令他困惑的是陆尚卫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不说陆尚卫的行为过于暴力，这种正是场合，陆尚卫这么疯狂，过后定会被媒体抨击，对启年集团极为不利。
    之后的发展，赛巴斯更确定这个陆尚卫精神有问题了。
    无法从马修·麻朽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陆尚卫直接开枪。
    这导致双方青岩野与纱之律爆发了冲突！
    这过程中，科伦莫名其妙地掺和了进来，选择站在启年集团那边。
    可这是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科伦做出了这样选择？
    赛巴斯紧皱眉头，十分不解。
    更离谱的还是后面……
    赤魇来了！
    陆尚卫和科伦齐上阵，却将纱之律一方排除在外，甚至逼走了本要上前帮忙的“荒卷剑姬”。
    再后来，影枭也登场了。
    结果呢？
    陆尚卫和科伦根本打不过赤魇和影枭的大灾兽组合，双双丧命。
    赛巴斯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同时，心情微沉。
    好在灾兽们似乎忌惮江山茗和“荒卷剑姬”，打败陆尚卫和科伦后就直接撤离了。
    起初循着报道记叙阅读时，赛巴斯并没有发现什么，但阅读深入，那违和感愈发强烈。
    这报道中泛起的异样感，令他难受。
    似乎有什么隐藏在其中，但他想要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而且这次“南钢会谈”之中，还含着大量信息……
    赤魇和影枭在与人类交流。
    过去青岩野曾遭赤魇袭击，也有过赤魇口吐人言之类的视频流出，但那段视频太过模糊，反响并不是很大。
    甚至有人因为那视频垃圾的清晰度与分辨率，怀疑口吐人言是后期加工的。
    这次在场之人亲眼见证，亲自体会，情况就不一样了。
    大灾兽竟然可以和人类交流！
    震惊之余，似乎让人类与灾兽间的关系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且不说，灾兽那边。
    南钢会谈之后，江山茗受到了众人褒扬，青岩野的启年集团就不好受了。
    陆尚卫虽然离开了，但因为他在南钢会谈上的疯狂行径，使启年集团遭受了众媒体的批判。
    批判声音响起，之后自然要追责。
    但人们没想到启年集团会这样……
    启年集团向众人道了歉，并答应进行赔偿，但他们并不愿意承担南钢会谈上的罪过。
    因为这是叛军所为！
    陆尚卫，陆助年，科伦联合，谋划了一场阴谋，囚禁了启年集团陆开元董事，并借此控制住了启年集团，随后才发展成了那样。
    也就是说，启年集团将一切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
    当时在场的媒体自然不买账，认为这都是狡辩，继续大肆批判。谷
    为证明一切属实，启年集团回复道：南钢会谈期间，他们趁机去营救被囚禁的陆董事，与叛军发生了一场恶斗，陆开元董事都在这次事件中丧命了。
    看到这样的回复后，媒体的声音小了许多。
    其实，哪怕启年集团说陆开元死了，那些人都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启年集团的。
    因为故事可以编，搞不好陆开元是引咎自杀的背锅侠呢？
    但启年集团的回复中却附上了一系列照片。
    那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地方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这个战场坐标在青岩野。
    人们排除了被演的可能。
    因为启年集团真要这么演，实在太烧钱。
    就算启年集团不心疼，花那么多经费，找个其他借口不更好？
    因为画面中青岩野太惨，这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尾了。
    可看到这则报道后，赛巴斯头都大了。
    陆开元丧生了？
    他在青岩野时陆开元明明活得好好的，还派手下追杀他们呢！
    青岩野的战斗是叛军所为？
    好吧，他该怎么相信叛军带着小萝莉囚禁了陆开元？
    所以，启年集团一定隐瞒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
    赛巴斯感觉自己卷入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之中了，若他想了解真相，只有……
    想起失忆的陆如夏，赛巴斯又是一声叹息。
    ……
    南钢会谈，关注度很高。
    多数人看热闹，不过部分势力会认真思考。
    思考是件好事。
    但……
    思考有什么用？
    小萝莉干的事儿，你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
    因为她们这么干的时候，根本不去思考。
    如果你强行思考，只会像赛巴斯一样苦恼。
    灰谷麦克林家族腹地，杉越红头都大了。
    就在南钢会谈开始之前，她以为自己了解到真相，关于麻朽家族的真相。
    赤魇的身份，很可能是这个男人……
    杉越红盯着马修的照片。
    杉越红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姐，杉迈客倒下后，新家主没有定下前，麦克林家族的担子实质上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回到灰谷之后，她一系列家族琐事压到喘不过气来。
    处理家族事务的同时，她还要弄清所有的一切。
    可灰谷这边的气氛被一些诡异的老鼠雕像和乌鸦雕像影响，十分渗人。
    一段时间里，她心里都凉飕飕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回忆起了杉迈客最后一次与她的联络。
    杉迈客让她确认马修·麻朽是否在麻朽庄园。
    马修在庄园中，她早就和杉迈客汇报过了，杉迈客为什么忽然又让他确认？
    除非……
    杉迈客认为那个马修·麻朽有问题！
    庄园中的那个马修·麻朽并不是真正的马修·麻朽！
    如果他不是真正的马修·麻朽，那庄园中的是谁呢？
    杉越红想到了易容术，他们麦克林家族的易容术可疑改变一个人的样貌，若是麻朽家族也掌握了这种技术，一切就能成立了。
    而麻朽家族中与马修身材相近，最适合假扮马修的人是……
    陆善杰！
    沿着这条线索，杉越红展开了调查，发现马修越发可疑！
    如果那人是陆善杰，真正的马修·麻朽又在哪？
    杉越红条件发射地想起了灰谷事件中的那个关键人物——肖·莱茵！
    肖·莱茵在麦克林工坊的时候，打晕了杉越黄，之后，赤魇就在工坊附近荒野出现，并与杉禄金交战了。
    所以，这个马修很可能就是……
    赤魇！
    杉越红感觉差不多可以放“名侦探柯X”的BGM了，可惜依旧缺乏一样重要的东西——证据！
    虽然尚未找到什么证据，但她身为灰谷杉林新一代精英间谍的第六告诉她，这一定就是真相！
    这个时候，只要让人配合一下就是了，让马修暴露就行了。
    找谁配合呢？
    杉越红微微眯眼，打起了启年集团的主意。
    灰谷变成这样，启年集团脱不了干系。
    既然启年集团委托他们去调查，那正好了，就让启年集团去试试。
    杉越红准备联系陆助年分享一下她所“调查”到的信息，但正好碰上了南钢会谈。
    杉越红稍微思考了下，决定晚些再联络。
    以启年集团那群人的个性，南钢会谈上定会主动去“接触”麻朽家族，一接触，搞不好证据就到手了。
    当然，这等大事，怎么能少得了她？
    所以，那天，杉越红也在场，化身为了记者小妹A。
    事情很顺利，启年集团真耐不住性子，对马修动手了。
    但她不仅没有发现关键证据，南钢所发生的一切还将她的推论都给推翻了！
    那个马修·麻朽很弱，直接被陆尚卫一枪打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人都没了。
    之后，赤魇和马修一同在场，不可能是同一人。
    杉越红有想过那个马修是陆善杰扮的。
    可后来会谈散后，她遇上了毫发无伤的陆善杰。
    陆善杰真是马修的替身，现在应该还在抢救。
    难道她推导错了，赤魇不是马修，而是那个陆善杰。
    的确有这种可能。
    可回到家族后，她有发现这个推断不成立。
    有情报称赤魇离开南钢后，去了青岩野。
    而赤魇出现在青岩野的时间，正是她在南钢看到了陆善杰的时间。
    对的，那时陆善杰接到命令，正准备开车去接小萝莉。
    莫非，南钢会谈上被打的是其他替身？
    但根据调查，除了马修，纱之律队伍中找不到第二个伤者。
    而且，精英间谍并不是那么好培养的，麻朽家族再厉害，也不可能弄那么多替身。
    更重要的是……
    杉越红清楚一件事，重伤状态下，间谍伪装极易暴露。
    那人中枪都半死了，意识模糊，根本无法维持伪装状态。
    无法维持完美的伪装状态，那就多少会泄露些许风声，这风声也许不大，但他们灰谷杉林一定可以收到，如今没出问题，只能说明那人就是马修。
    杉越红越想越头大。
    难道她的方向错了？
    如果错了，那就全乱了呀！
    杉越红感觉接触麻朽家族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浑浊不堪。
    她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
    接触麻朽家族？！
    对，换个思路。
    如果她避开那个麻朽家族，是否就可以调查了？
    其实，有一件事，她已可以确定。
    有个人，定和赤魇有关。
    那就是……
    肖·莱茵！
    说到底，那个肖·莱茵是否真与麻朽家族有关，还未真正确定。
    肖·莱茵么？
    虽然这人已消失了，但为以防万一，有个地方，她还是再去一趟为妙。
    搞不好，她会在那儿有什么意外收获。
    杉越红起身望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