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没钱汉子难

    
    想笑就笑呗，别忍着了。”贺新瞟了一眼身边辣个捂着嘴的女人，无奈道。
    “噗嗤！”
    高媛媛终于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然后又强忍着摆手道：“小贺，我不是笑你那段舞跳的不好，不过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和王洋洋两个人都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要的就是效果。”贺新略显得意道。
    说着，又瞥了对方一眼，又道：“不过幸亏你们当时没有笑场，要不然可能就不会这么自然了。”
    其实剧本上并没有这一段迪斯科的描写，只是写李军看到小珍，邀请她跳舞，小珍起初害羞，扭扭捏捏，但李军却硬拉着她一起跳舞，小珍不会跳，只能很笨拙地跟着他……
    当初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贺新觉得太过常规，没啥亮点。在原来未经修改的剧本里，他客串的李军也就十来场戏，这场戏可能是最出彩的一场，他有些不甘心。
    那会儿他刚刚看过昆汀的《低俗》，对里面约翰.特拉沃尔塔和乌玛.瑟曼的一段扭扭舞印象特别深刻，便建议导演能不能改一改。
    这个建议倒是跟王晓帅一拍即合。《我19》是属于《我11》拍不下去之后仓促上马的项目，王晓帅原本就一边拍一边再修改。
    《低俗》中的扭扭舞当然不适合那个年代，遂改成了当时最新潮迪斯科。
    贺新对这场戏的理解是一个男生为了博得漂亮女生好感的一种炫耀。但用王晓帅特别有文化的话来说，这是一种雄性向雌性求偶的自然反应，如同孔雀开屏一般，所以一定漂亮且夸张，于是便诞生了今天晚上拍摄时贺新所展现的那段滑稽且骚气十足的迪斯科。
    可能是前段时间经常跟宁皓一起讨论《石头》的缘故，他在设计这支舞蹈的时候，特地掺杂了些黑色幽默的成分。
    多说一句，他之前看《低俗》也是受了宁皓的影响，这家伙特别喜欢国外的那些黑色幽默的电影，尤其推崇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
    他在宁皓的介绍下也看过这部电影，一开始看的时候就觉得从故事情节到拍摄手法很眼熟，看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原时空中宁皓导演的《石头》跟这部电影分明就是一路路子。
    这个当然不能说是抄袭，只能说是借鉴和致敬。比如他看了《低俗》之后，就发现之前看过的星爷演的那部《百变星君》其中就有一段星爷和一个女人跳舞的戏，从情节到台词跟《低俗》中约翰.特拉沃尔塔和乌玛.瑟曼跳妞妞舞的那场戏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我们也要说这是星爷抄袭不成？
    当然这是星爷再向《低俗》致敬。
    就好比畅销《梦里花落知多少》向《圈里圈外》致敬；电视剧《宫锁连城》借鉴琼遥奶奶的《梅花烙》如出一辙。
    “谢谢你啊！”
    笑过之后，高媛媛才有些腼腆地跟他道谢。
    “啊？”
    贺新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忙摆摆手，谦虚且有些违心道：“这就是个小窍门，主要还是你演的好。”
    “得了吧，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高媛媛哼了一声，接着又道：“好了，我明天，哦不应该是今天上午我要回京城一趟，两天就回来，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尽管说话。”
    “咦，你还串戏呀？”
    “没有，拍小帅导演的戏我哪敢啊？就是临时活动，下面两天又正好没有我的戏。”
    “那敢情好，那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条红双喜。”他赶紧道，同时还摸出口袋里烟盒跟高媛媛展示了一下。
    导演给他加戏了，档期延长了将近一个月，口粮带的不多，随时又断粮的危险，而且他的口味一向比较专一，抽完了，这边也没出买。
    ……
    媛媛姐去了又回，虽然帮他带了两条红双喜回来，还一个劲的嫌弃他抠门，特地又帮他多带了两条大中华，算是感谢他之前的指点。
    这两天一直在拍李兵的戏，他旁观了几场，正如王晓帅不满意的一样，李兵作为一个京城青年，在戏里饰演一个出身农民家庭的一个临时工，确实有点让人出戏。
    不过他还有幸旁观了一场“大尺度”的戏，姚安廉跟李兵在工厂浴室里对话的这场戏。按理说这场戏李兵又很大的发挥余地，只是苦于演技受限，在老姚火力全开的吊打下，李兵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这场戏整整拍了一整天，用老姚的话来说，两个人泡的都快要脱皮了，无奈之下原本两个人的戏，最后成了老姚的独角戏，李兵更多的沦为了人肉背景。
    看得贺新是直呲牙花子。
    说到底，机会还是降落在有准备的头脑。要不然只能是扶不起的阿斗。原本他还想请李兵到《武林外传》中客串一个角色，看过这场戏之后，顿时歇了这个心思。
    在拍过地下舞会这场戏后，贺新的戏份相对比较零碎，每天在剧组混着，倒是让他有时间近距离观察导演王晓帅在拍摄中如何把控这部戏的走向和基调。
    自从入行之后，他看过很多上辈子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很多，比如贾科长、张远、楼烨、王超等等这些刚刚洗白，或者依旧没有洗白的“地下”导演的作品。
    在所有这些作品中，他发现其中有很多共同点，比如丧心病狂的长镜头，比如镜头语言的冷漠，不讲究技法等等。
    《我19》同样也是如此。相比之前贺新客串的那部顾常卫的《孔雀》，应该说从题材、年代背景都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除了顾常卫更多细腻镜头语言，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这个线性故事中，镜头充当的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没有任何同情，拍的时候王晓帅自己的残酷青春。
    ……
    “什么，不是说好了元旦回来的么，怎么又变成要到一月下旬才能回来？”程好在电话里语气不善道。
    之前因为怕影响女朋友备考，每天除了打电话问候一下，贺新没敢提自己的事。今天是女朋友考完试的日子，他这才把自己的行程跟对方报备一下。
    “导演临时改剧本了，给我增加了十几场戏，我现在都成男三号了，得跟组。”
    “不是，以前说好了客串，那片酬怎么算？”女朋友很敏锐地问道。
    因为之前客串说好了是免费的。
    “导演没提，我当然也不好问。不过我估计够呛，剧组现在资金紧张，导演一边拍戏还一边在为钱发愁呢。好了，别说我了，这两天考下来，感觉怎么样？”
    “反正做得出来的全做了，做不出来也没办法，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哎对了，告诉你一声，后天我也要进组了，片场在平谷那边，离市区挺远的，这段时间我就不在家住了，串串我也一起带过去了昂？”
    《武林外传》早两天已经开机，贺新不在，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之一，宁皓也出席了一下开机仪式，用他的话说，跟财神、尚导相谈甚欢；对合作的山东影视的代表侯洪亮印象不太好，感觉这人不过鸡贼，不真诚。
    贺新对此倒是比较赞同小豆丁的观点，做生意嘛，又不是找对象，人品值几个钱，关键是有利可图，尽量做到双赢。
    因为考虑到资金紧张，剧组最终没有采用一开始在北影厂摄影棚搭景拍摄的计划，继而在平谷找了个叫飞龙谷的地方，那里正好有村里新开发的一个规模不大的影视城，小豆丁、尚景、财神都去看过，据说是刚开门，正在积极开门迎客，给的条件非常优惠，加之环境还挺合适，就选在那儿。
    优点是省钱，缺点就是离市区比较远，且交通不太方便，车子只能开到山脚下，上山得靠步行。
    “成，我这边如果能够提前回来，就尽量提前回来吧。”
    可能是女朋友今天刚刚考完试，有种终于解放了的感觉，女朋友今天的话格外多，大都在吐槽这段时间的复习怎么怎么的辛苦，贺新只能在电话里小意哄着。
    这顿电话粥足足煲了一个多小时。
    跟女朋友通电话的时候，吕潇很识相地借口跟剧组新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宵夜主动回避了。还说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点吃的。
    只是到这会儿也不见这货回来，贺新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剧本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又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吵闹声，从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
    他睁开眼，搓了搓脸，辨认了一下，听到声音是从走廊里传来的。再看外面天色，还黑蒙蒙的，这是几点啊？
    “这破地方！”
    他嘴里嘟囔着吐槽了一声，抬腕看了看时间，夜光指针显示现在刚刚才凌晨一点。
    “啪！”
    打开床头的壁灯，却发现小吕子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货该不会去干什么坏事了吧？”他不由暗暗腹诽了一句。
    走廊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听着很熟，贺新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穿好衣服，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狭窄的走廊尽头，昏黄的小灯下，就见王晓帅正一脸焦虑地打着电话，执行导演牛乐、包括剧组的副导演、投资方派到剧组的制片人都围在身边。
    “还好，就胳膊骨折，其他的没啥大事，就是那辆车子报废了……”
    王晓帅挂了电话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愁眉依旧不展地跟身边几个人通知一下情况。
    “只要人没事就行，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牛乐一脸心有余悸道。
    接着又见王晓帅对那位龙套制片人道：“老王，你能不能跟覃总说反应我们这边的情况，争取再拨点钱下来，要不然实在维持不下去了。你看看，今天要不是华童为了省钱，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龙套制片人也是一脸苦涩道：“王导，这边的情况我早就跟覃总反应过了，但是咱们已经超支了，覃总那边不好说话，要不然您跟打电话？”
    “我？”
    王晓帅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一脸不可思议，继而却同样脸上泛起了苦色，半晌才艰难道：“好吧，回头我跟覃总再商量一下……”
    正说着，一抬头瞅见了贺新。
    “出啥事？”贺新一头雾水问道。
    “华童出车祸了。”
    “啥？”
    贺新一脸惊讶，忙道：“傍晚我还见着来着，怎么会出车祸的？情况怎么样？”
    “……”
    王晓帅一脸讪讪，没好意思说。
    “还不是因为没钱！”一旁的牛乐一脸无奈道。
    原来明天剧组有一场戏要用到两辆老款轿车，这种车市面上极少见，拍戏租用价格不菲，就在晚上李华童打听到在邻市有两辆这样的车租金比先前联系好的那家便宜三千块钱。就是为了省这点钱，他和剧组的司机连夜去邻市提车，不想在路上李华童开的那辆车出了车祸。
    车子被撞得报废，还搭上了李华童的一条胳膊。
    “哦对了，出事那会正好你的助理小吕和组里的几个人从外面回来，我让他们赶去邻市处理了，小吕也一块儿跟着。”王晓帅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没事。”贺新忙应了一声。
    只是他现在还有些愣神，虽然他也一早知道因为之前王晓帅浪的太过了，剧组的资金紧张，但是没想到会紧张到这个程度，就为了区区三千块钱，剧组的制片主任会亲自连夜赶往几十公里的邻市去提两辆老爷车。
    他还是忍不住道：“这……不至于缺钱缺到这个程度吧？”
    “不至于？哼！”
    牛乐不满地瞥了一眼那个龙套制片人，委屈道：“这段时间要不是导演自己掏腰包往里面搭钱，早就断粮了。”
    “呃……”
    贺新朝王晓帅望去。
    王晓帅此时既郁闷又尴尬，讪讪道：“这事说到底全怪我，要不然华童那边也不会那么着急，可，可……”
    说到一半，憋屈地说不下去了。
    贺新瞬间就明白了……
    估摸着老王为了这部戏老底都快掏光了，加之投资方那边估计是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不肯再追加投资。
    看着老王一脸犯难的样子，他心里也不舒服，想了想，返身回屋，拿出一张银行卡，他手头的钱都投到了《武林外传》这部戏里，甚至还把房子都抵押了。现在手头就这十多万块钱，还是当初想给女朋友买车的钱，结果车子女朋友买了，这点钱算是省了下来。
    王晓帅顾不得多想，眼下这十几万对于他来说也能够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也顾不得脸面了赶紧收了下来。
    他知道贺新目前的情况，所以更加感动，怎么说呢，只能先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