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炉火 第三十七章 惊蛰（一）

    
    天空忽然变色，惊人的躁动由海边传来，沿海温和的海风也瞬间跟着冷了几分。
    天魂月脸色一紧，暗道：“好强的妖力。”
    无灵心中也是一颤，他周身也感到一股可怕气息蔓延而来，有些令他毛骨悚然。
    只闻不远大海之上，辗转传来一道如排山倒海般的阵阵怒音：“谁人偷了我身之精印，竟如此胆大包天，我要他死！”一个“死”字，整个渤海城都欲为之颤抖。
    天魂月心到这声音空洞阴森，不似人语，莫非是妖孽？可如是妖孽，这股气息来的未免过于招摇，莫非是海中六阶以上妖兽？
    而在客栈外堂内的众人闻音大乱，路边一个妇人怀中小娃嚎啕大哭。
    “好强的妖气。”几乎同时，那醉汉手中酒壶，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刚要去后院探个究竟的楚吕二人也是神色一滞。
    几乎所有人都向同一个方向望去，那就是东海。
    没过片刻，海边就有人慌乱逃来，远远就听见那惊恐喊叫，“不好，大家快逃！有凶妖！”一时整个街面乱作一团。
    楚姓青年一把拦住一个从海边跑来的中年渔夫：“怎么了！”
    中年渔夫一脸惊恐：“妖，妖兽，是东海传说的妖兽——赤蛰！”他顾不上解释，推开楚姓青年，狼狈逃走。
    楚姓青年喃喃道：“赤蛰……”
    客栈内许多江湖客也为之躁动，有萌生退意，以免祸及自身，也有磨刀霍霍，眼冒兴奋，而掌柜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是走是留。
    只闻东海中波涛汹涌的杂乱声再度袭来：“何人灭了我海窟，竟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即偷走了我身之法印，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抽筋剥皮，销魂去骨！你即不出来，我就先踏平渤海城！”
    吕天方神色一惊：“海窟？”
    楚赓年道：“吕兄你知道？”
    吕天方神色凝重：“近日除了海上盛传的海棠仙踪，就是东海的天锁海窟，据说太玄门的高人都沦陷于内，不知生死，莫非这海窟指的便是那天锁海窟，难道有人将这颗海中毒瘤拔了？”
    “天锁海窟。”楚赓年暗暗记下这四个字。
    在小院前的天魂月，目光淡淡一笑：“孙儿，看来是找我们的。”
    无灵将两张完好的黄道符纸收进装有灵石的布袋，道：“找我们？”
    天魂月神秘一笑：“跟我走。”他一把抱起无灵，飞身而起，也不等无灵搭话，踏着房檐，疾步而去。
    楚赓年恰巧望见房顶飞过的黑影，心到那老者夹着的小童不正是刚刚结账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刚刚后院的震动？他正自踌躇是否要追，却闻一旁醉汉喃喃道：“不好，这渤海城要遭。”
    楚赓年神色一凛道：“此话怎讲？”
    醉汉神色凝重的望了眼他：“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纠缠不休，不然性命不保，莫怪我没提醒你。”他拿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的走出客栈，丝毫没有理睬街上躁动人群。
    楚赓年心思急转，莫非真如大人所言？他神色一变，以大人如今性情，自然不会出手，可放之不管，到时全城百姓岂不？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那面相凶恶的男子真如大人所言，功力难测，能如上次那般仗义出手，说不定可解此围，但如今如何寻得此人？他心思急转，刚刚那孩童被一黑衣老者劫走，莫非这老者是那凶汉乔装打扮？
    他心中一明，顾不上是否会有危险，飞身上了房顶。
    吕天方看在眼里，急道：“楚兄，你这是？”他不信楚赓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心生疑惑，可即便真的逃了，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受渤海城主器重，不能一走了之，如那海中凶兽，寻不到对头祸及渤海，他只有拼死相护。
    他神色矛盾的望着上方楚赓年。
    楚赓年淡淡道，“吕兄，我去搬救兵。”
    吕天方看出楚赓年似有隐情，道：“兄弟，小心。”
    楚赓年点了点头，转身朝天魂月的方向追去。
    论武艺他远不及大人，问修炼之道，更是一窍不通，可一片赤子之心，他却自信不弱于人。
    好在天魂月并未走远，竟也让他赶了上来。
    楚赓年望着前方白发飘扬的漆黑身影，喝道：“前辈，且慢。”
    天魂月果真一停，目光凛然的回头一望，让人心生敬畏，道：“有事？”
    楚赓年不由心中一冷，望着抱在老者怀中的无灵，拱手道：“在下姓楚名赓年，如今海中凶兽来袭，全城百姓危在旦夕，我等凡夫俗子无力抵抗，斗胆请前辈施以缓手，赶走妖孽，以救苍生。”
    天魂月闻言不为所动：“此事与我无关，你还是去找他人帮忙。”
    楚赓年心中虽早有思量，但仍显执拗：“可是。”
    天魂月冷言道：“没有可是。”他转身便走。
    无灵却转头道：“这位叔叔，真有凶兽来袭？”可天魂月却没有放缓脚步，依旧向前奔去。
    楚赓年见有希望，快步紧跟，声音急促：“的确，这凶兽名为赤蛰，在东海恶名昭彰，遇之无人幸免，绝非我等可敌，定不会有假，如今渤海城危，还望小兄弟如那日般见义勇为，仗义出手。”
    无灵惊道：“赤蛰？”他望着天魂月道：“爷爷，你可听见？”
    天魂月道：“臭小子，你休想再多管闲事，我有要事在身，不可耽误。”
    一旁紧跟的楚赓年心道：“爷爷？莫非此人不是那壮汉所扮？”他望着天魂月的背影，心到虽然这二人有几分相像，可气质绝然相同，那男子给他的感觉是凶气内敛，而这老者则更让人不寒而栗，甚至更为可怕。
    只闻无灵朝着天魂月道，“可爷爷刚刚你也听闻‘海窟’二字，若真是那妖窟余孽，我们怎能不出手？”
    天魂月道：“即便是那‘天锁海窟’，老夫也未曾想插足过。”
    一旁楚赓年闻言心中惊愕，天锁海窟？莫非剿灭海窟之人便是眼前这老者？他神色不由又凝重了几分。
    只闻天魂月回头喝道，“小子，你还要跟到我几时？”
    楚赓年不由神色一紧：“在下不敢，只是渤海城有难，身为武者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实无言立身于世。”
    天魂月冷哼：“笑话。”
    楚赓年脸色一白，可仍执拗道：“还请前辈援手。”
    天魂月步伐瞬间加快，道：“老夫说了不会援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说罢快的没影，转眼就消失无踪。
    楚赓年大叫：“前辈！”他眼珠一红，竟强行逆转功力，径直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