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炉火 第三十九章 惊蛰（三）

    
        无灵望着礼貌有加，一心挂念百姓的楚姓中年在他眼前砰然倒地，顿时心神一惊。
    他望着天魂月毫不留情的漆黑背影，顿时怒道：“臭爷爷！你竟杀了他！”
    可天魂月无动于衷。
    无灵不由眼圈泛红。
    可倒在地上的楚赓年却未断气，“啊”的一声，双目大睁，神色极为痛苦，布满血丝的双睛逐渐恢复神采。他望向祖孙二人，胸口发痛，不停咳嗽。
    无灵见之惊道：“咦，你没死？”
    楚赓年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抚着胸口：“多谢……小兄弟……挂怀……多谢前辈恕我莽撞，反将我内伤治好。”可他目光也透着奇惑。
    无灵一脸狐疑。
    天魂月望向楚赓年，脸色一板：“今日算你走运，莫要再纠缠，否则——”
    楚赓年闻言神色一紧：“可前辈，全城百姓!”
    无灵见之，也摇晃着天魂月大手：“爷爷，我们好人做到底吧！”
    天魂月冷哼一声。
    无灵连忙冲楚赓年递了递眼色，楚赓年心领神会，拱手道：“请前辈——”
    天魂月打断道：“别在前辈长，前辈短，老夫不吃这些。”
    楚赓年目光焦急，可依然规矩道：“是。”
    天魂月神色一正：“孙儿你过来。”
    无灵道：“干什么？”天魂月道：“当然是去解决你那麻烦，不然还能怎样？”
    无灵大喜：“真的？”天魂月道：“莫非你还希望不是？”
    无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不不不！多谢爷爷！”
    “臭小子！”
    楚赓年闻之也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前辈大恩，在下先替全城百姓谢过，如有任何调遣，我楚赓年，万死不迟！”
    天魂月冷言道：“你只需在此替我看好我孙儿，如我孙儿有半点闪失，非但取你性命，还将这渤海城杀个鸡犬不留。”
    楚赓年闻言色变，望着眼前老者，眼前不由浮现一片血流成河的场面，他连忙摇摇头，正色道：“前辈放心，即便我性命不要，也定保小兄弟安全。”
    天魂月冷哼一声，朝着无灵道：“孙儿，把你腰间匕首递给我。”
    无灵没做思考道：“好。”他将匕首摘下，递给天魂月。
    天魂月掂量了掂量，道：“臭小子，我去去就回，你要好生在此待着，切忌小心。”他脚跟一点，如一道残影而去。
    楚赓年望着天魂月消失背影，不由暗暗一叹。
    无灵看在眼里，道：“放心，有我爷爷出手，定然没问题。”
    此时此刻，海中赤蛰已与一僧一道拼斗许久，那道人飞剑化作金光，横劈竖削，可砍在赤蛰身上却不痛不痒，而老僧人至后方，祭出钵盂，在赤蛰撑起的气墙开凿。
    僵持之下，赤蛰侧首头颅，猛然撕开嘴角，大吼一声，一股惊人气息呈浪状扑杀而去，金光巨剑瞬间弹飞，凝云道人一时失神，巨剑就被赤蛰吸住，咬在嘴中。
    未等凝云道人做出反应，巨剑“咔”的一声碎成两半。
    凝云真人吐出一口鲜血，拼着老命将破碎飞剑招回。
    而老僧则调转方向，朝着远端赤蛰第六个半眯的头颅扎去，谁知那头颅竟猛然张口，欲将老僧叼住，老僧虽有防备，却被赤蛰散发的杀气死死吸住，宛若无形利器的大手，老僧右臂瞬间鲜血直流，缓缓由空气渗入赤蛰嘴中。
    凝云真人看在眼里，暗叫不好，可心有余力不足。
    正自危急，远端传来一声大喝，紧接一道凛然身影快若电闪划过海面。
    只见一道凌空而落的巨大脚印直接将赤蛰半个脑袋踩塌，而老僧也被甩向天空。
    看不见表情的赤蛰，庞大的身躯顿时砸进海面，掀起浪花无数，退出足有百丈，而它周身致密气场更显得缭乱不堪。而它身受重创的弱小头颅，虽未瘪碎，但殷红的脸颊，顿显肿胀，足有其他头颅那般大小。
    只见它六对眼睛猛然睁起，望着远端飘在虚空的漆黑身影，齐声开口，宛若雷啸：“你是谁！”这摄魂震耳的声音，即便精通武艺的修者，也定爆体而亡。
    可来者却怒哼一声，犹若天崩道：“老夫是谁，你也配知！”
    这黑衣老者周身一震，仿佛周遭空气也跟着瞬间崩裂，无尽霸意席卷四方，如连珠炮弹，朝着无形杀气极速膨胀的赤蛰一路砸去，拳拳爆开的冲击，将赤蛰射出的万千杀意，叠叠击退，转瞬化为乌有，而气息凌乱的赤蛰更被推出数里。
    远岸观战的渤海城主一脸惊愕，心道：“此人是谁！好可怕的力量！”他望着左右侍卫，皆脸带惊讶，他疾声道：“谁知道此人是谁？”可下方却鸦雀无声。
    一旁如豹头的吕天方眉头一锁：“属下曾在客栈见过此人携一孩童而去，只是当时事发突然……”
    渤海城主神色意外：“天方当真？”
    一旁洪姓老者却对渤海少主低声附耳道：“少主，此人看身影极似那九月！”
    渤海少主闻言惊道：“洪管家，你说此人是谁？”
    洪姓老者叹道：“若我所记不错，应就是那日我等搭载的武人！”
    渤海少主闻言顿时失色：“什么！怎会如此！”
    这时凝云道人搀着枯海法师飞回岸边，落到城头。渤海城主望着身负重伤的二人，急道：“二位仙师可好？”
    枯海法师捂住殷红沾染的手臂，脸色惨然：“城主不必担心，我二人无碍，只是……”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凝云道人也脸带询问之色。
    渤海城主不由脸色尴尬，正欲搭话，却闻海中传来一阵巨颤，紧接一股怒浪拍岸而至。
    只见远端浑身倒刺林立的赤蛰，周身杀气流动，泛着道道如血芒般的光泽，周遭的海水更似跟着战栗起来，荡起一卷卷可怖的涟漪。它六个头颅重重的喘气着，望着眼前迎风而站，霸气凛然的老者，声音空洞渗人：“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出手帮助这些凡人？莫非你身上沾染的鲛奴气息是来自我海窟？”
    天魂月声音低沉的呵呵一声，拍了拍衣角：“怎么？拳头还没吃够？”
    海中赤蛰声音急转：“原来灭我海窟之人真的是你？可恶啊可恶！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它六副牙齿齐声而磨，杀气毕露。
    天魂月看在眼里，虽不动声音，可也不由微微心惊，这妖兽虽只六阶，可周身散发之杀意，竟可搅动天地，岂不再进一阶，堪比天人？
    但天魂月想归想，但出手却不慢，周身霸意以遮天蔽日之势迎去！
    海中赤蛰怒喝惊天：“纳命来！”身下海水如被万千刀罡劈开决裂。
    天魂月双目一正，喝道：“老夫何惧！”
    两股惊天气劲顿时沿着海面，冲撞一起，挤压炸裂，暴虐不休。
    无灵望着远边杀气腾腾的云烟海啸，仿佛身临其境，忧心忡忡。
    楚赓年似看出无灵紧张，安慰道：“小兄弟，莫非你担心前辈？”
    无灵皱眉道：“嗯，有些。”虽说以爷爷的本事，应无大碍，但他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无灵眉头一转，道：“楚大哥是渤海城人吗？”
    楚赓年望着远角，摇头道：“不瞒小兄弟，在下并非渤海人，甚至连吴越国人都算不上。”
    无灵大感意外：“哦？怎么会？”他见楚赓年似有难言之隐，不便追问，却闻耳边传来惊涛骇浪的拍岸之音，尚未劲缓，二人身后竟又金光大作，传来一道丝毫不弱远方的洪钟大吕之声。
    无灵与楚庚年猛然回头不由惊愕万分。
    只见渤海城后方一座高耸大山散射出道金光，宛若金山缭雾，耀眼夺目。
    楚赓年神色惊然，喃喃道：“这难道是……”
    “什么？”
    楚赓年望的出神：“此山名神鼎山，听当地人讲，每当渤海城有难，便会散射神光，奇人降世，救苍生于水火。”
    无灵奇道：“当真？”他目光不由专注金山异景。
    楚赓年神色微缓，道：“或许是前辈感动了上苍，也说不准。”
    无灵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可目光忽然一凛，道：“不对，这层层金光之上闪的是饕（tāo）餮（tiè）纹！”